煙花的燦爛隻在一瞬之間,而音樂也終於有演奏完畢的時候。然而,觀眾的熱情卻仿佛永無止境。雜亂無章的歡呼聲逐漸統一起來,三千多名觀眾整齊而規律地同時拍手跺腳,狂熱叫喊道:“藍海,演講!藍海,演講!藍海,演講!”沸騰聲浪一波接一波,甚至將整座會場也震動得咯咯作響。

藍海高舉著象征擂主寶座的金腰帶,眉宇間流露出嘲諷與不屑的神情。突然間,他隨手將金腰帶拋在地下,就像那隻是件毫無價值的垃圾。緊接著右腳提起,猛地往上一踏。“喀嚓~”的清脆碎裂聲傳出,燦爛奪目的金腰帶,被徹底踩成了粉碎。此情此景看在四周觀眾眼內,當場激起一片嘩然鼓噪。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看到和聽見的,竟然會是真實!頃刻之間,會場內到處也變成一片鴉雀無聲。三萬多名觀眾人人屏息靜氣,內心同時充斥了緊張、恐懼、興奮、以及期待。

藍海抬起頭來,向四麵八方環顧一周。開口朗聲道:“〖試合館〗是什麽地方?我清楚,你們同樣也清楚。第七擂的擂主地位代表著什麽?我同樣清楚,而你們則更加清楚。金錢、女人、名聲、地位、權力。戴上這條金要帶,一切便應有盡有了。而人生在世,我們難道不就是為這些東西而活著,為了得到這些東西而拚命奮鬥的嗎?所以,現在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要將這條金腰帶破壞?”

淩厲目光掃視全場,甚至乎橫掠虛空,筆直射向了躲在監察室內,隔著一扇百葉窗窺視擂台的黑田真之。刹那間,黑田真之如遭閃電擊中,身不由己地向後連接倒退三步,背後冷汗瞬間將貼身內衣浸成透濕。可是再仔細看時,藍海卻又已經將自己的目光移開,教黑田真之心下驚疑不定,拿不準藍海剛才那淩厲無倫的一瞥,到底是有心,抑或無意?

沒有理會躲藏在百葉窗後的黑田真之,藍海自顧自揚聲道:“原因很簡單,因為完全不夠!區區一條金腰帶,它就不能令我得到滿足!而既然我有這個能力,那麽就同樣應該有權力可以得到更多!十大擂主?簡直就是個天大笑話。這條什麽‘瘋狗’布魯克林,就連我一招都接不住。既然隻需要有這樣軟弱的實力,就可以名列十大擂主之一,那麽其餘九名擂主究竟會是些什麽貨色,根本不用多想,我都已經可以猜得出來了。和這種垃圾齊名並列?那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又是一陣嘩然。聲浪之高,簡直要將天也捅出個大窟窿。恐懼和緊張立刻從會場中三萬觀眾胸中消失,興奮和期待卻益發濃鬱起來。聽藍海的言下之意,竟是要繼續向其他九大擂主挑戰,然後將他們統統打倒。而這種事情,自從〖試合館〗建立以來,三十年中不要說有人去做,哪怕是想也未曾有人膽敢去想過。

〖試合館〗合共設置了十大擂台,雖然排名上有第一至第十的差別,不過這個排名和擂主本身的實力無關,純粹隻為了安排比賽方便而已。但是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任何一名真正“強“的武者,潛意識中都必然會有一份爭強好勝,不甘屈居人下的強烈競爭意識存在。

可是既然已經一步登天地當上了擂主,已經躍升龍門身價百倍,自然也就有了許多顧忌。最現實的考慮就是彼此實力都差不多,要打的話,根本誰也沒有必勝把握。即使取得勝利,未必能有什麽好處。而一旦挑戰失敗,卻隨時要賠上自己性命和辛苦賺來的所有財富,可謂得不償失之極。所以即使像“瘋狗”布魯克林這樣暴躁又自大的家夥,也絕不會主動去挑戰其他擂主。

作為擂主本身,固然有這些私人方麵的考慮。但花錢買票入場的觀眾,又或者下注博彩的賭客等,卻是絕對不會有任何顧忌的。十大擂主當中,究竟誰才是真正最強?這個話題,向來也十分熱門。談起十位擂主的各種特點和短板,一旦他們彼此交手的話,究竟又會是怎麽個情況,眾人總是興致勃勃,津津樂道。可惜這也隻是他們自己私底下談論罷了。〖試合館〗方麵從來沒有回應過,更沒有順從民意地,主動安排擂主之間彼此對賽。

此時此刻,藍海一旦公開提出宣戰,簡直就像點燃了埋藏於觀眾心中的炸藥包。在場三萬多名看客,人人也感覺無比亢奮,卻不約而同地強迫自己閉上嘴巴,仔細聆聽藍海的每一句說話。現場雖然仍舊鴉雀無聲,可是氣氛卻越來越熱烈,充滿了令人為之躁動不安的因子。

這是預料之中的情形。藍海對此也感到非常滿意。他頓了頓,再度舉目環顧。忽然間雙眼一亮,向著西邊的觀眾席抬起手指過去,揚聲道:“不要再躲躲閃閃。站出來吧!如果你認為我的說話有錯,如果你認為自己的實力足夠與我匹敵而是垃圾,如果你的陽/具還翹在那裏而沒有被閹割掉,那麽你就站出來吧。〖試合館〗的第一擂主‘金剛’和第二擂主‘銀獅’!”

藍海手指指出,霎時間情況就好象古代某宗教的典籍之中,先知得到神的幫助而將海水分開一樣。位於西邊觀眾席上的看客立刻就像潮水般向左右分開,將兩條高大身影遺留在原地。左首側,是一名身高比“瘋狗”還要再高半個頭,身穿連體運動衣,將整個腦袋也裹在兜帽裏麵的黑人大漢。眉骨和嘴巴都向前突出,讓他乍看之下,就有幾分像是頭非洲的大猩猩。他就是〖試合館〗第一擂台的擂主,外號“金剛”的魁金。而右首側那人,則有著銀白色頭發,身穿牛仔褲和皮夾克,鼻梁上架著副紅色太陽眼鏡。相貌頗為英俊,神情卻顯得浪蕩不羈。他是〖試合館〗第二擂台的擂主,外號“銀獅”的迪臣。

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進場的。眾人隻知道,“金剛”和“銀師”就是現任十大擂主當中在位時間最長的兩位。已經有整整十年時間,再沒有人膽敢不知死活地向他們發動挑戰,試圖將其地位取代。所以名義上,雖然十大擂主全部地位相等而且排名不分先後,可是實際上,“金剛”和“銀師”的名氣就要遠遠淩駕於其他八名擂主之上。即使〖試合館〗官方沒有給出說法也罷,很多人已經認定了,十大擂主當中的最強者,便隻會屬於魁金或迪臣兩位強者的其中之一。此時此刻,於萬眾矚目之下,麵對著藍海直截了當的公開挑戰,情勢已經不容許他們拒絕或逃避了。

“哈哈,朋友,你非常有意思呢。”迪臣向前走出兩步,眉宇間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道:“整整十年了,年複一年,每天都是昨日單調的重複。說老實話,〖試合館〗近來已經逐漸令人覺得沉悶。難得有你這新鮮血液加入,確實教人欣慰。想要挑戰我們嗎?沒有問題。你喜歡現在就來,還是擇日再戰?”

“擇日不如撞日,何必再等以後那麽麻煩?”藍海不假思索,沉聲凝道:“下來吧,金剛、銀獅。讓我好好看看,你們的實力究竟去到什麽地步。不用客氣,盡管一齊出手吧。”

此言一出,會場內三萬觀眾登時又再齊聲嘩然。之前他們隻以為藍海是想分別和其他九大擂主進行戰鬥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新任擂主竟然如此囂張狂妄,居然揚言要第一與第二擂主,同時向自己出手?不可思議!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眾所周知,博多城的真正支配者是黑田家。而在家主黑田秋風這位武神之下,合共擁有兩位司令級的強者。他們就是後藤小兵衛以及本宮藏武。正是這兩位司令級強者,率領大軍東征西討,橫掃整個九州,為黑田家在九州島之上,奠定了不可動搖的霸業。但即使如此,後藤小兵衛以及本宮藏武卻也曾私下表示,單打獨鬥的話,他們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擊敗魁金和迪臣。〖試合館〗的第一與第二兩位擂主,其真正實力之強悍,從中可見一斑。同時應對他們兩人聯手?如果成功的話,那麽不就是說,藍海的實力,已經可以和博多城城主,擁有武神稱號的黑田秋風相比?

藍海這句挑釁傳入雙耳,“金剛”的麵色立刻沉了下來。垂在身邊那兩隻拳頭下意識捏得劈啪作響,喉嚨裏則發出了代表憤怒的低沉咆哮。他絕不相信麵前這個藍海,當真擁有可以將自己和“銀獅”兩人聯手也擊敗的本事。更不相信藍海會是武神。所以這種所謂挑戰,在他聽來就覺得純粹隻是嘩眾取寵和拿自己取開心而已。相比之下,剛才藍海發出挑戰時的說話,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侮辱了。而對於膽敢玩弄自己的人,金剛從來隻會使用一種辦法去對付——殺!

“金剛”擁有這種自尊,而“銀獅”也不遑多讓。他先是愕然一怔,隨即失聲笑道:“嚇?我沒有聽錯吧?朋友,你究竟妄想一次過挑戰我和金剛兩人聯手?你確定自己在上擂台之前沒有注射毒品?又或者你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煩了,想要找死?朋友,請三思而後行啊。”

“你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嗎?你覺得沒有可能辦得到?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我便隻能認為你是一頭井底之蛙了。”藍海頓了頓,嘴角邊掛上幾絲諷刺的笑容,傲然道:“又或者,你根本隻是害怕,所以在為自己的怯懦而尋找借口?”

沒有人能夠當麵忍受這種質疑。假如“金剛”和“銀獅”仍然堅持不下場的話,那麽就等於他們已經默認了自己是害怕藍海而不敢去戰鬥。即使本身的自尊,讓他們認為要聯手地去殺死一個人是某種恥辱也罷,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出手了。不約而同地,“金剛”和“銀獅”相互回頭,彼此對望一眼。兩者同時點了點頭。隨即邁開腳步,就要走下觀眾席,踏上擂台去迎戰。

“魁金先生,迪臣先生,用不著勞駕你們兩位。這種狂妄囂張的家夥,就盡管交給我們來應付吧。”第一和第二兩位擂主剛剛走出兩三步,一把宏亮聲音驟然響遍全場。緊接著,沉重腳步聲令地麵也為之顫抖。會場南邊的出入通道處,高高矮矮幾條人影魚貫而入。明亮的照探燈光由會場高處打下,不偏不倚,正好將他們籠罩在內。頃刻之間,滿場三萬多名觀眾一個也沒有例外,人人隻感震駭莫名。

這支大踏步走進會場中的隊伍,合共有六人。走在最前頭者,乃是一名體形如山的超級大胖子。他體重至少有四、五百公斤,渾身上下累累地都是肥肉。頭頂紮了個發髻,腰間圍著圈白布兜帶,赫然竟是扶桑國技“相撲”的打扮。他正是〖試合館〗第三擂的擂主“撲霸手”本田大關。

緊隨這位相撲手之後,是名額上紮著條大花手帕,身材高瘦,神情陰沉的男子。盡管照探燈的明亮燈光就直接打在他身上,可是落在會場觀眾眼中,卻仍然感覺這人的身影朦朦朧朧,全不似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反而更像是條虛無縹緲的影子。〖試合館〗第四擂的擂主“忍霸手”伊賀火影。

前麵這兩者一胖一瘦,形貌古怪。和第三人相比,彼此實力或許不分上下,但賣相就肯定遠遠不及了。這位第三人身穿白色柔道服,腰間係著黑色布帶。五官輪廓分明,相貌英偉,氣宇軒昂。他腳上蹬著對木屐,左右雙足赫然各有八隻腳趾,似乎有些異變人血統——〖試合館〗第五擂的擂主“摔霸手”姿七八郎。

這三人在名聲和戰績之上,雖然不及“金剛”與“銀獅”。但因為他們全是來自東瀛扶桑本土,擁有主場之利,故此向來也極受歡迎,尤其剛剛開口說話的人本田大關,隱隱更可看作是〖試合館〗本土強者的代表。而身處其後的其餘三人,分別是〖試合館〗第六、第八、以及第九擂擂主,則又可看作另一派係。

戴上了形狀像螳螂一樣的超合金頭盔,雙臂也經過生化改造,手肘處生有兩柄銳利鐮刀的“螳甲”唐棠;將一張摔角手的骷髏麵具硬生生縫在臉上,令人永遠無法得見其廬山真麵目的“重雷”孟迅;還有手長腳短,身有駝背,外貌畸形而古怪的“駝峰”木高。他們三人,本身都曾經是以血腥和殘酷行為而聞名於世的強者。後來因為先後得罪了白家皇族,為了逃避報複才渡過大海避來東瀛扶桑,並且借助黑田家的庇護而藏身。若論擂台下的實戰經驗和殺人手法之豐富,即使“金剛”與“銀獅”也未必能夠比得上他們。

本田大關、伊賀火影、姿七八郎、“螳甲”、“重雷”、“駝峰”。這六大擂主之所以同時出現在這裏,決不是巧合所致。事實上,發動緊急命令將他們叫來會場中的人,正是黑田真之。作為黑田家派遣過來管理〖試合館〗的最高負責人,他本能地感覺到了由藍海所帶來的強烈威脅以及極度危險。下意識要維護自己的權力,不讓事態滑向失控深淵。黑田真之不假思索,立刻斷然采取了最激烈和他本人認為是最保險的手段,去維護〖試合館〗的現狀不被改變。

〖試合館〗十大擂主之中,“金剛”和“銀獅”的地位超然,即使黑田真之也不能對這兩位強者任意發號施令。而第十擂的擂主則因為某些私人原因,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黑田真之也絕不會讓冒險。但除此之外的所有六名擂主,卻都被黑田真之所牢牢掌握在手,可以任意驅策。黑田真之便相信,在這六大擂主聯手之下,即使是黑田家家主黑田秋風想要取得勝利,也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至於這個名為藍海的年輕人,黑田真之便絕對不相信他可以有資格和黑田秋風相提並論。

毫無疑問,這是前所未有的大陣仗。情況演變成如此,和會場內全體三萬多名觀眾一樣,主持人溫德事前完全意料不到。知道事態已經完全脫離自己掌握。點點冷汗便不停地從他額上滲出,瞬間已在腳下積累成小小水潭。心情既害怕又興奮。他知道自己被卷入這種激烈鬥爭之中,下場很可能會非常不妙。但是與此同時,他又感覺到今天將會成為自己職業生涯裏最重要的一日。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必須盡忠職守,豁盡全力地去滿足在場的所有觀眾。

重新拿起麥克風,主持人溫德大聲吼叫:“各位觀眾,我們到底看見了什麽?難道是因為現場氣氛實在太熱烈,所以竟讓我們都產生幻覺了嗎?NO~~絕對不是啊!千真萬確,此刻於擂台下現身的人,就是我們〖試合館〗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八、以及第九的合共六位擂主啊!他們竟然全部都來了!OH~~已經感覺到了,空氣中溫度越來越高,那是強者的熱血已經開始沸騰了啊!現在,就請六大擂主上台,和我們的藍海擂主,開始這場龍爭虎鬥吧。”

——偶素稍微解釋一下滴分割線——

這幾章龍套角色用得蠻多。資深港漫迷可能知道出處,但是其他一些朋友就未必知道了。這裏12稍微解釋一下。

金剛和銀獅——出自海洋的短篇漫畫《爛仔鐵拳阿曆》,是故事裏《格鬥會》這個組織的第一和第二名

撲霸手、摔霸手、忍霸手——是來自《超霸世紀》,北霸王的三名手下。當然,姿七八郎這個名字來自《姿三四郎》,大家應該很容易能夠看得出的。所以和《超霸世紀》的設定不同,不是摔角手,而是玩柔道的。順帶一說,80年代初的電視版《姿三四郎》,當年在中國可是相當紅火。記得熱門程度還超過香港的電視劇《霍元甲》。

螳甲、重雷、駝峰——和瘋狗布魯克林一樣,也是來自海虎的角色。他們曾經想抓拿白首男的兒子白千軍去領賞,最後當然失敗了。否則後麵也就沒有千軍武神了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