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怎麽樣?”
石兒瞪大了眼睛,滿懷期待的看著王羽,但卻仍然保持了一段距離,未敢太過放肆。雖然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與王羽之間的距離拉近許多,但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隻是紫宗的一個小雜役,有幸被派來跟著長老出海,又怎敢有什麽逾越?
“味道不錯,可惜沒有你所說的那麽厲害。”王羽放下筷子,笑著回答道。
“在說什麽,這麽開心?”就在這時,無雙月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她詫異的瞥了王羽一眼,繼而笑問道。“可不可以讓我也參加呢?”
“吃飯吧。”王羽沒有多說什麽,指著這滿桌菜肴,示意無雙月坐下。
“石兒,這些是你做的?”
與王羽相同,無雙月剛剛落座,見了這滿桌的美味,忍不住驚訝的看著石兒,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對於這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漂亮姐姐,石兒一直都是很拘束的,隻見他羞澀的笑了笑,點頭道:“我……我去燒洗澡水。”
看著石兒慌張的跑了出去,無雙月與王羽相視一笑,細細品嚐著石兒的手藝。
“這麽香?”皇無極步伐蹣跚的走了進來,見到滿桌海味以後,本來無神的雙眼頓時大放豪光,當他看到桌子正中央的龍猛時,驚訝的神色再也無法掩蓋,連忙問道:“你們怎麽會抓得到龍猛?這可是我海皇宮內都很少見的美味啊。”
“怎麽抓的與你無關,你吃還是不吃?”王羽淡淡的丟給皇無極一雙筷子,見其倉皇接住,竟又吞了一口涎水時,嘴角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道:“吃吧,別給人見去倒以為是我虐待了你。”
“混蛋,被你擒住隻是我大意,別以為你真的可能戰勝我。”皇無極冷哼著,極力維護自己海皇之子的威嚴,不過他的眼睛卻還非常不爭氣的盯著桌子,顯然是這段時間沒吃到什麽好東西,再被如此美味勾引,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想他堂堂海皇之子,何時受過這等屈辱,成為人階下囚的滋味真是難以忍受,幾番猶豫之後,皇無極還是覺得把命留住為重,心不甘情不願的提起筷子,卻還冷哼一聲,道:“這不是接受你的施舍,而是我應受的待遇!”
“是是是,快吃吧。”王羽啞然,搖頭失笑,暗想這個皇無極還真是要極了麵子,隻不過當他再抬頭時,皇無極的心早已撲到了一桌美食上頭,哪還有心情維持什麽尊嚴姿態。
“這條龍猛做的真不錯,那個小鬼就是廚子嗎?等到我逃跑時一定要把他帶走,這樣的手藝可真是少見。”皇無極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語。
聽了這話,饒是王羽再怎麽遲鈍也不禁皺了皺眉,舉起的筷子也停了在半空,苦笑道:“即便你想逃跑,也不該當著我的麵來說吧?難道你就不怕我提防著你?”
“哼,我堂堂海皇之子……”
“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巴,不然就算你是海皇,我也會讓你永遠消失在這片大海裏。”無雙月看了皇無極一眼,淡淡的哼道。
“我……”
皇無極本想說些什麽,但見到了王羽那不善的眼神,滿腹嚴詞也不得不收了回去,心裏一歎,自己堂堂海皇之子居然會落到如此田地,也不知該說是冥冥中的命數,或是他一直以來張揚跋扈的結果。
就在這一瞬間,皇無極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麽,卻又出不出那種感覺,心中奇怪,但當著王羽和無雙月的麵,他卻也不好太過露骨,隻得將奇怪的感覺壓在心中,默默的吃著這一桌美味。
一頓飯就如此意興闌珊的結束,王羽擦了擦嘴,對無雙月說要看好了皇無極,這才轉身進了內艙,走進那間不停鑽出熱氣的屋子。
不得不說的是,這船腹的空間真是非常大,可想而知這艘巨傳究竟耗費了多少的萬年玄木,這等消耗根本就不是可以用金幣來衡量的了,需要用寶物,霧訣,戰技來換,而即便是如此,也未必有多少人肯換出去,因為這是萬年玄木,可以承受住霧王強者全力一擊的神奇木料,甚至很多神器的鍛造材料都需要這種木材,即使是材料本身,隻要經過高手的淬煉,鍛製,也可能成為不俗的防禦兵器。
“石兒,你先休息休息,吃個飯吧,再過一會兒飯菜都要涼了。”看著圍繞木桶不停忙碌的小身影,王羽鼻子微微一酸,忍不住喚道。
聽到王羽的聲音,石兒渾身打了個激靈,趕緊回過頭,見王羽正站在那兒看著自己,連是咧開嘴巴,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道:“長老,我不餓,水溫差不多了,先洗澡吧。我去打掃船艙。”言罷,石兒抬腳就要走,卻不見王羽歎了口氣,手掌微微一抬,石兒的身體便在空中緩緩飄起,衣衫滑落,髒兮兮的皮膚暴露出來,王羽手一轉,隻見石兒轉了一個圈兒,栽進水盆中,極其一片水浪。
“長……長老,你這是幹嗎……”石兒慌慌張張的從木桶裏露出頭來,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長老會突然翻臉?
“洗洗吧,都這麽髒了。”王羽上前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笑著回答道,並且拎起那塊長長的麻布,浸在水裏泡濕,開始為石兒擦著臉蛋。
石兒的長相很平凡,頭發不長不短,正巧能遮住他的眼睛,平時看起來,他就好像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用那不知藏在哪裏的雙眼盯著你,不過,等到把這些泥塊洗掉,撥開他的頭發,才發現石兒額頭有一塊傷疤,注意到王羽盯著自己的傷疤,石兒本來享受的樣子頓時收斂,下意識的推開王羽的手,捂住那塊傷疤道:“長老,我自己可以……”
“這塊傷疤,是奴隸印記麽。”王羽拎著麻布,沉吟片刻後,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嚇壞石兒,輕輕的問道。
“恩……”石兒把頭埋深,沉默了好久,隻聽木桶中傳來一聲沉沉的聲音,證明其主人現在的心情並不算好。
而王羽也知道自己觸犯了石兒的禁忌,弄不好還會打擊到他,要知道孩子的心靈可比之成年人來說脆弱了不少,他們喜歡把傷痛藏在心裏最不起眼的地方,絕不讓任何人來觸碰。一旦有人敢於接近這塊禁域,恐怕將會迎來狂風驟雨般的反擊。
當然王羽並不是怕石兒反擊,而是怕他如此經受不起打擊與挫折,若是這樣鬱鬱不樂下去給悶出了病來,那他這個始作俑者又如何能心安呢?
“石兒,介意我聽聽麽?”王羽歎了口氣,輕輕撫摸石兒的頭發,問道。
石兒聞言,抬起一張臉,幾縷發絲在額頭滑落,露出了那塊猙獰的傷疤,這顯然是用燙熱的鐵石印蓋在額頭上的疤痕,而且還是個烙印,上麵一個明顯的奴字將永久跟隨石兒,直到生命休止之時。
“我,我怕長老會嫌棄我。”石兒搖了搖頭,水珠甩了出來,濺在王羽身上,不過王羽卻沒有介意這些小事,反而笑著道:“說吧,有什麽苦都可以跟我說,我會聽著,絕不對看不起你。”
“真的嗎?”聽了這話,石兒眼睛一亮,不過隨即卻又暗淡下去,搖了搖頭,懷疑道:“宗裏的人都因為這塊印記嫌棄我,罵我是雜種,奴隸,沒人會看得起一個奴隸,不是嗎?”
“就因為這個,你才被選中跟隨我前往無盡海域麽?”王羽拳掌捏緊,眼眸之中閃過了一道陰鷙,胸腔中有股怒氣在蠢蠢欲動,接近爆發,看著石兒那張恐懼的臉,王羽很難想象,是怎樣狠毒的心腸,才會讓一個孩子承受奴隸二字,甚至要伴隨他一生,忍人白眼,任人辱罵,如果可以,王羽真想宰了那種畜生!
“石兒,你放心,這件事我記下了,早晚有一天,傷害過你的人會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長老,他們很厲害……你……”
“厲害?”王羽笑了,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摸著石兒的頭發,淡淡道:“你想成為霧使麽?”
“霧使?”以石兒這個年紀,再加上他奴隸的身份,對於霧使二字顯然之處於一知半解的階段,雖說霧使是這個大陸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但是沒有人有必要讓一個奴隸知道霧使的意義,更不會讓他參加考核,得到元魂霧境,也別提什麽霧使了。
但是,聽了王羽這句話,石兒感覺到了機會的降臨,如若不抓緊,恐怕很快就會消失,所以他惶恐而又緊張的點了點頭,大聲道:“想,我想!”
“很好。”王羽擦掉他臉上的水珠,道:“既然如此,我願意當你的老師,願意把我至今所學全然傳授給你,讓你成為一個強大的霧使,親手殺掉那些害過你的人,不論是誰。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嗎?”
“老師……”石兒沒有直接回答王羽這句話,他在嘴裏喃喃地念叨著這兩個字,好像得到了什麽新奇玩物的孩子,卻把頭埋得更深了。
片刻後,石兒抬起臉,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堅毅,狠狠一點頭,“老師!”
“嗬嗬,不必這麽客氣,我長你幾歲,其實你可以叫我大哥。”
“不,我爹說過,不論如何,輩分都不能亂,長老肯當我的老師就已經是我的福分了,我不能再……”
“你爹,你爹現在在哪?”王羽輕聲打斷了石兒的話,盡量把聲音放柔和,問石兒,“等到這次行程結束,我可以帶你去找你爹。”
“不用了,我爹他已經死了。”
石兒的眼神微微一暗,從木桶裏爬了出來,簡簡單單的擦幹身子,將那套髒兮兮的衣服再次穿上後,這才開始回答道:“我們家祖上是罪人,世代都要貶為奴隸,所以我爹和我娘都是奴隸,包括我也是,我們是在一個叫做煉堂的地方做苦力,每天都會有死人,都是那些奴隸,他們死的很慘,表情很恐懼,臉色煞白就好像被人吸幹了鮮血,聽我爹說,他們是被吸了靈魂與血液,被熔煉成一種叫做元魂霧境的東西,聽說被做成元魂霧境以後,這些人的靈魂將永生不滅,永遠在恐懼與痛苦中活著,或者說是隻剩下了一種思維……”
說到這裏,石兒打了個哆嗦,似乎想起了很可怕的記憶,在這暖烘烘的蒸氣下暖和了幾分後,這才哆哆嗦嗦道:“那個時候我才剛剛記事,並不知道什麽叫做元魂霧境,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會死,可到了後來,慢慢的我才發覺,那些奴隸同伴們每天都很害怕,而且數量也會漸漸減少,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這個煉堂是用奴隸製造元魂霧境,而元魂霧境就是成為霧使的必備要素!我爹說,他們想要批量製造霧使,以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地,我知道,我和我爹,我娘終究難逃一死。
直到有一天,煉堂中的人都消失了,似乎是因為一個叫做魘王的人而去哀悼,我爹告訴我,逃跑的機會來了,之後他就帶著我和我娘離開了,我們逃走以後,被人一路追殺到蠻荒邊境,他們要抓我們回去,否則就殺了我們,我娘為了讓我和我爹逃走,死在了他們的手下,臨死前,她的表情好痛苦,一身血液都被吸幹,被那個叫做妖姬的女人儲存起來,而我和我爹因為逃進了蠻荒才得以幸免,可我爹也死在了紫宗的山門前,留下我在紫宗外等了整整十天,被外出的紫宗弟子帶回宗門,從此當了一個雜役,為報紫宗的救命之恩……”
說到這裏,石兒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安靜聽著的王羽趕緊上前攬住他,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心裏卻是一片默然。
一說到魘王,也就是死在自己手裏的那個毒人,如果不是石兒這麽一提,王羽幾乎都忘了他的存在,如今想起,石兒能活到現在,還是拜了自己所賜。
心裏感慨的同時,王羽伸手摸著石兒的後脊,將一絲精神之力探了進去,查看著他的經脈骨骼。
片刻後,石兒體內的一切都如同透視般出現在自己腦海中,資質平凡,但靈魂力卻出乎意料的強大,丹田巨大無比,雖然資質一般,但貴在丹田與靈魂力強大,這樣一來,想讓他打下紮實的基礎,卻也不難。有了基礎,那其他的倒也好說,這樣王羽覺得自己有信心把他變成一個強大的霧使,當然,這絕不是短期能能夠完成的事。
看著石兒在那裏抽泣,王羽心裏又想起了洛禎,無父無母,就連哥哥也不見蹤影,生死未知,二者是之間多麽相像?
隻不過,洛禎的命運比石兒幸運,石兒額頭這個奴隸印記,即使王羽動手也未必能夠消除,這似乎是以一種特殊方法刻印在頭上的咒印,通過鐵烙方式印在皮膚上,透進靈魂裏,除非是高於施術者一倍的實力,才有可能破去它,而王羽此刻的實力,竟然不足夠破掉這個印記……
“霧魂盟……!”
ps;
四千字大章,我真的是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