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擠一撐拉扯之下,釋迦蓮日隻覺天地轟然一震,心神似乎沉入了另一個空間,六.合之內全都是璀璨耀眼的劍氣,萬劍穿心一般都朝自己洶湧而來。
下意識的提起十二分功力,雙眼突然變得血紅,一股至陰之力猛然衝丹田衝了出來,朝四麵八方的劍氣對衝過去。
眼前突然一花,把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蓬勃劍氣猛然消失不見,釋迦蓮日好似一拳打到了空氣之中,好不難受。
勉強咽下一口逆血,已然低著頭,保持著恭敬的跪拜。稍稍瞄了旁邊一眼,大汗淋漓的釋迦果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起來吧。”
齊兌雙眼精光一閃,淡淡吩咐了一聲,也不再看他們,徑直坐在身後的蒲團之上。
“師弟,這次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釋迦果休立刻再拜,“尊.法.旨。”
待得釋迦果休走出大門,齊兌大袖一揮,隆隆悶響之中,沉重的大門緩緩合攏。
“釋迦蓮日,說說這次的情況。”
釋迦蓮日稽首道:“是,師傅。此次行動失敗而歸,還損失了五位師叔,和六麵三味離火旗,弟子自知罪孽深重,還請師傅重罰。”
齊兌掀掀眉毛,淡淡問道:“賞罰分明,乃是雞足山法令宗旨,這個不用你操心。我隻問你,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稟告師傅,弟子自知,這次行動的失敗,自己罪責難逃,不過,弟子有一事想向師傅稟明。”
“講。”
“在行動前一晚,須彌派的釋迦性空和弟子一起,在寶瓶口觀察地勢。後,又以舊相識為由,請弟子喝酒。弟子勤修五十餘年,雖不是法力通天,但這凡俗酒精還是不能影響弟子分毫的。可是,弟子喝了釋迦性空的酒之後,便覺頭暈目眩。此時,那釋迦性空突然發難,同時,還有一位須彌派的前輩出手,弟子強行壓住毒性,九死一生,才從他兩手中逃脫。等等趕回戰場之時,卻是為時已晚,幾位師叔已經遭了魔頭的毒手。”
齊兌沉默半晌,點頭道:“你先下去吧,你之重罪,待開府大典之後,再做定論。這幾日要好生籌辦大典事宜,不可怠慢了。”
等到釋迦蓮日退出正殿之後,齊兌才慢慢閉上眼睛,入定神遊而去。
“《蠱魔經》出世?哼!當年長眉祖師可以降伏蠱魔老祖古天,莫非我就不行?!”
……
水,潤澤萬物,乃是天地靈脈之所在。天地包羅萬象,靈氣脈絡紛亂複雜,不過,卻也要遵守一定的規律,不可能雜亂無章。
但是,此時的魔靈河卻已然不再固有的規律之中。
寶瓶口千百年來約束內河流量,造福一方百姓,可在喬小玄吞噬夜叉鬼王當晚,這件功德無量的寶瓶卻被震破內中虛空世界,氣機崩壞,再無靈氣,已經是破爛一件。
這番變化之後,這內河之水失去了寶瓶束縛,本應江水暴漲,澇災重重才是。可是現在,不僅水位沒有增長半分,反倒是下降了不少。
任何變化都有催生這種變化的原因,寶瓶口的問題自然也是這樣。
至少魔靈堰一帶的一切修真都知道,此時的魔靈堰絕不是個好待得地方,甚至說是修真的地獄也不為過。
不知什麽原因,五行靈氣變得異常混亂,生克變化也不再是準則。
木行元力分明沒有增長半點,那水行元力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西方庚金之氣比之以往暴漲百倍,那白虎七星明亮耀眼,似乎所有的金行殺氣全都聚集到了這個地方。便是鳥獸草木,也失去了以往的靈動活潑。
就在這方地界之下,五行虛空之中,孽龍仙府失去了原有的仙氣飄飄的美景。
在那桃林之外,有一座硬生生用土行元力堆積起來的海島,與桃花島遙遙相對。
整座海島呈八角形,八麵各有八座法台建立,每個三丈見方,刻有相對一方的八卦符文,分為雷水八朵幽幽綠火好似蓮花,凝結在法台之上。
正中央有九幽冥炎和玄陰血炎交織成一個青紅二色的巨大太極圖樣,陰陽兩魚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緩緩變化。
喬小玄盤坐太極圖之上,精氣神全部收斂入體內。兩位頂天立地的魔神一左一右,立於喬小玄身後,那猙獰可怖、高大偉岸的身影卻隻有上半身,下半身像是虛影一般淡淡隱入虛空。
兩手平放於膝蓋,掌心向上,兩塊古樸龜甲懸浮於掌心一寸。
五行靈氣源源不斷的匯聚而來,又以喬小玄自身的五行變化作為標準,調節著五行元力的平衡,按照生克變化,在他體內運轉成環。
巨量的天地元氣並沒有被喬小玄吸納、煉化,他就像一個變壓器一樣,調節五行元力的能量大小,再隨著呼吸,緩緩排除體外。
五行元力在外圍八卦陣的作用下,不停的演化出各種現象。
能量乃是天地本源,初始無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這番變化到了八卦的程度,已然不再是簡單的能量變化,而成為了天地間的各種自然現象。
喬小玄便是要以自身之力,集合五行先天靈魄,逆轉宇宙大千的能量變化,返本還源,追溯那一點開天辟地的鴻蒙靈光,成就大道。
此時,正是自身匯聚能量,再以八卦調節能量變化,從而煉化心中忿怒、惡念,成就五行陰魔。
端坐不動的喬小玄突然伸手一指,麵前出現一麵明黃色的旗幡,托起一道光尾,衝天而起,飛入虛空,緩緩旋轉,飛速變大。
不過眨眼之間,旗幡變得遮天蔽日,就連兩位魔神,也籠罩在旗幡之下。
旗幡大如天,覆蓋整個虛空,天地一片黑暗。
喬小玄已然閉目盤坐,掌心兩塊煉獄神符緩緩旋轉,發出一點叮咚之聲,一股玄妙之意在空氣中流淌。
慢慢地,呼吸節奏越來越快,身下不斷互相轉化的青紅太極圖也加快了節奏,陰陽兩魚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兩者不分彼此,完全混沌一片。
不知什麽時候,女娥的身影出現在長空之上,鵝黃淡衫飄飄欲仙,一個閃爍便出現在遮天蔽日的杏黃旗之上,身影一個轉折,化作一團明黃色光芒,流轉之間,漸漸沉澱出一片明黃色雲彩。
雲彩朝下一沉,悄無聲息的落到杏黃旗之上,好似融化了一把,並沒有激起一點排斥變化。
女娥乃是先天土行靈魄所化,與這杏黃旗本就是同源同宗,自然不會受到排斥。
濃鬱到難以言喻的土行元力開始飛速朝杏黃旗聚集,一點銀白光芒浮現在一片漆黑的虛空之中。
那銀白光芒急速變化,不過呼吸之間便化作一顆小小幼苗。
此時,喬小玄那身下的太極圖完全攪成了一片混沌,陰陽兩儀之力互相糾纏,演化混元一始之象。
猛然深吸一口長氣,四麵八方的靈氣一下衝入身體之中,這一口氣好似要連整個天地都吸入體內一般。
喬小玄長身而起,身體朝上一衝,化作一團蒙蒙血光,聚成一團。
正當此時,那一顆小小幼苗長出了一個花骨朵,恰恰就在血雲之上,好像從血雲中生長出來的一朵銀色花朵。
整個天地被杏黃旗包裹在內,無盡土行元力瘋狂匯集,又在女娥控製之下,不停衍生出金行元力,那花骨朵肉眼可見茁長成長,少時,花莖已經變得十丈方圓,那花骨朵更是奇大無比。
一點玄妙仙音在寂靜的虛空中悄然響起,那龐大無比的花骨朵慢慢綻放,下有千葉蓮葉,結成一朵銀白的蓮花。
金行元力演化到了極致,安靜矗立的水火兩位魔神同時睜開眼睛,好似漆黑的夜空劃過閃電,各自朝上一指,水火兩點靈光托起長長的光尾,流星一般落入蓮花之中。
陰陽激蕩糾纏,自然演化無上生化之力,水火兩點靈光轟然相撞,陰陽激化之下,一滴晶瑩的水珠出現在蓮花之上。
這水滴卻是特別,有三色光暈在水滴上糾纏,還散發著無盡玄陽極力,炙烤之下,那銀白色的蓮花飛快的融化、消失。
“就是現在!”
喬小玄的聲音響徹長空。
那遮天蔽日的杏黃旗猛然射出一點明黃色光芒,一個變化,出現女娥的身影,不過有些虛無縹緲,好似透明一般。
女娥朝下一落,好似一陣清風,一下落在誇耀完全融化的蓮花之上,那一滴三光神水被清風吹拂,自然的波動連連,一個變化,完全依附到清風之上。
明明隻有一滴水珠,卻完全覆蓋在女娥全身上下,好似替她蒙上了一層淡淡水光,還變幻著三色光影,絢麗華美。
這陣清風已經落到了血雲之上。
那血雲在女娥顯化身形的時候就開始變化,一絲絲肉眼可見的血色光芒抽離出來,散化虛空。
直到女娥落到血雲之上,那虛幻的身影與血雲交織在一起,這血雲已經剝離了所有血光,隻剩下一團透明的、微不可察的雲光。
兩團玄幻的雲光轟然相撞,悄無聲息的互相滲透、交融。
三色光暈光芒大盛,喬小玄化成的血雲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三色光華,原本凝成一團的血肉、精元也在玄陽極力之下,慢慢散化開來,又在水行元力的孕育之下,慢慢以天三才的結構不停變化。
時間好像停止,煉獄神符靜靜懸浮虛空,兩位魔神也默默盤坐,那遮天蔽日的杏黃旗也沒有絲毫變化,天地虛空正中,交融的兩團雲光散發著三色光暈,無聲無息。
……
正當此時,漫天濃如潑墨的烏雲匯聚而來,整個魔靈河覆蓋在烏雲之下,明明是大白天,這一方天地卻是漆黑一片,好似夜晚一般。
五彩光華在烏雲不停流竄,好似一條條色彩斑斕的靈蛇,卻再兩兩觸碰的時候,發出雷霆一樣的劈啪巨響。
烏雲不斷的流動,不動朝中央匯聚,那數不清的五彩雷光也不聽朝中央匯聚。正巧,就在寶瓶口之上。
好似一片片龍鱗一般的烏雲,黑沉沉地壓了下來,雲水之間,似乎看不到分別。
……
不知過了多久,轟隆!一聲炸雷在虛空回蕩,一道閃電,好似一把充塞天地的巨大寶劍,跨過空間的束縛,從烏雲之中躥出,眨眼便狠狠劈在杏黃旗之上。
明黃色光華一閃,無盡黃雲從虛空冒了出來,結成朵朵奇大無比的金色蓮花,那閃電劈在蓮花之上,卻是悄然散去,並未激起一點漣漪。
轟隆!轟隆!轟隆隆!
閃電接二連三的劈下,一道道五彩斑斕,帶有玄陽五行真力,不時激蕩出雷火、寒冰、隕石、巨木、金刀。
一股腦兒撞在杏黃旗之上,聲勢浩大至極,卻絲毫不動衝破金蓮的阻擋。
吼!
兩位魔神齊齊咆哮一聲,身體朝上一衝,一下出現在杏黃旗之上,數不清的閃電好似長了眼睛似地,一看見兩位魔神,立馬一窩蜂的朝魔神撲了上去,各種五行元力演化出的攻擊也同時轉移了目標。
兩位魔神怡然不懼,傲然挺立在長空之上,任憑那閃電、雷火落在身下。渾身上下巨大無比的鱗片也各種攻擊下慢慢出現了傷痕。兩位魔神索性盤坐虛空,默默承受了天劫的洗禮。
外間日升月落,魔靈河這一方的天地奇觀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那閃電一刻不停的劈下,卻又消失在寶瓶口的水麵,不知道去了哪裏。黑沉沉的烏雲沒有一絲消散,反倒是越匯聚越多,雲層中的雷光更是不停劈啪作響,放煙花一般,不時爆出漫天光彩。
“功德圓滿!”
杏黃旗之下雲光終於有了變化,一個流轉,女娥的身影滑落出來,直直落到海島之上,靜靜盤坐,沒有聲息。
雲光鼓蕩變化,一個流轉,化作一個玄衣飄飄的身影,銀白的長發,玄色道袍,不是喬小玄還有誰來?
喬小玄把手一伸,出現一個白玉小瓶,把丹藥全部倒入嘴中,微微一呼吸,天地靈氣匯聚而來,法力運轉之下,全都被打散成最微小的真元,融入自身之中。
伸手朝下一指,腦後兩股烏光衝天而起,好似怪蟒翻江,一個蜿蜒落到兩塊煉獄神符之中。
轟隆!
一聲雷響,神符一個變化,化作兩位頂天立地的魔神,一位渾身鱗甲遍布,左耳穿蛇,腳踏兩龍;另一位卻是衣著樸素,人類形象,滿臉都是慈悲微笑,模樣和女娥倒是有幾分類似。
喬小玄心念一動,兩位魔神齊齊衝天而起,同樣飛臨杏黃旗之上,選了一方盤坐下來,默默承受天劫洗禮。
身影一轉,喬小玄出現在女娥身邊,並指如劍,輕輕在她眉心一點,“沒事了吧?控製三光神水,以你如今的修為確實有些勉強,現在怎麽樣?”
女娥靜靜調息片刻,這才睜開眼來,笑道:“我沒事,幸虧功德圓滿,沒想到,你卻是借此五行元力演化的機會,勘破生死壁障,得成天仙大道,還引動了天劫。”
喬小玄點點頭,“這劫雲五彩流光,顯然是因為我聚集五行元力成道,引動天地元氣變化,才有了這五彩神雷。——不過也好,五行陰魔雖是五行靈魄衍生,但畢竟被我用以凝練忿怒、惡念,其性屬陰,受天劫洗禮之後,打散其中陰濁穢.物,成就隻會更高。”
女娥滿臉微笑,卻是很替喬小玄開心,動情的說道:“自洪荒以來,你我不知輪回多少次,直到今日方能勘破色空,得成天仙,走出了第一步,個中辛酸,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喬小玄輕輕拉起女娥一隻手,笑道:“沒有關係,我們定能走得更遠。昔日你便是土行神明,威震洪荒,想必我也不差,今日我得成天仙業位,正是尋回你我輝煌的第一步,你放心,我們定能站到這世界的最高,一窺大道玄妙,而且,還要一起去看。”
“啊?!”
女娥突然驚叫一聲,兩手捂著小腹,滿臉都是痛苦之色。
“你怎麽了?!”
喬小玄大驚失色,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再說了,就算有所不適,也隻是過渡運轉法力,斷然不會有什麽大傷才是啊?!
當下輕輕一掌拍在女娥頂門,浩瀚法力倒灌而下。
“啊?!”
沒想到女娥又是一聲驚叫,喬小玄立馬收了法力,這卻是不知所措,到底怎麽了?!
正當此時,在靜室中參悟玄功的弟子們也各自出關,紛紛發現天地異變,也聽見了女娥的驚叫,爭先恐後的衝到了海島之上。
準提與女娥最是熟悉,在弟子中又是法力最高,而且修行青木之力,擅長治療傷勢,當下拉過女娥手腕,把脈一陣,卻是沒有說話。
“到底怎麽了?”釋迦僵蟄在一旁急得不行。
準提卻是緊皺眉頭,沒有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釋迦僵蟄急了,大吼一聲。
“師娘,師娘……師娘好像有喜了。”
“啊?!”
空氣安靜得近乎凝固了,弟子們個個麵麵相覷,卻是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