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十年,兩位安好?”喬小玄笑道。
釋迦性空心智靈動,當下也是一笑,“道友當真奇才,短短十年時間竟然成就煉神返虛的修為,怕是天才都不足以形容道友了。——隻是,道友未免有些托大了,如今我須彌、雞足山聯手煉魔,莫非道友真以為這天下就沒人治得了你?”
“哈哈哈哈。”喬小玄仰天一笑,“釋迦兄不愧為掌門嫡傳,這份氣度還真是沒的說。嗬嗬,你問我怕不怕天外有天,那我也問你一句。”說話間喬小玄眼神驟然變冷,也不見有什麽動作,整個虛空凝固了一般,釋迦性空、釋迦蓮日都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
“有沒有人治得了我,我不知道。但是,你說,如果我現在出手擊殺二位,你們那師門長輩來得及救援嗎?!”
喬小玄平靜的口吻說出的話卻如北極萬載玄冰一般寒冷,氣機牽引之下,自然而然以小千世界之法,將這一片水域封鎖,釋迦性空、釋迦蓮日兩人誰也不敢怠慢。
修道就是修心,前途之上不滿重重困難、魔障,你可以無法戰勝它,但決不能怕了它。暫時處於下風還有機會,一旦心神失守便再難恢複,到時候別說困難、魔障,就是平平安安也難有寸進。
釋迦性空正式明白了這一點,才極力平複喬小玄那一身恐怖修為帶給他的震驚,想要以平常心對待,試圖用須彌、雞足山兩派的威名嚇住喬小玄,讓他不敢妄動。誰知道喬小玄才是真正無法無天的主,直言要下殺手,就看釋迦性空是否還能保持平常之心。
“呔!”
釋迦蓮日暴喝一聲,渾身真元一震,頂上衝出一線紫光,轉瞬結成三朵鬥大蓮花,紫光燦燦、旋轉不休。手中已然握得一把紫色戒尺,上有篆書符籙流轉,寶光直衝雲霄。
“你便是蠱魔老祖的傳人吧?雞足山棄徒而已,有甚自傲?”
喬小玄有些的詫異的看了看他手中寶貝,“九天元陽尺?!廣成子的寶貝,怪不得能衝破我空間封鎖。”
趁這時間,釋迦性空也強行震動法力,召喚九龍神火罩,經過西海一役,這寶貝已經被他師父修複,特意從通天神火柱中抽離九條上古神龍魂魄封印進去,威力更深往昔。
“道兄不必跟廢話!隻要你我纏住他一個時辰,門中長輩定能發現此處異狀,到時候死得還不定時誰呢?!”
被喬小玄一嚇,釋迦性空那穩如磐石的心態保持不住了,還是釋迦蓮日及時嗬斥,才讓他有時間理順心境,頗有些惱羞成怒。
一聲暴喝之後,九龍神火罩陡然出手,驚天龍吟之中,九天火紅神龍托體而出,搖頭擺尾之間攪動虛空,瞄著喬小玄就衝了上去。
挑戰高手自不用遵守什麽一對一單挑的蠢貨規矩,釋迦蓮日當下將九天元陽尺祭再頭頂,紫光淡淡散落,籠罩全身上下——這麽做卻是防止喬小玄那神出鬼沒的蠱魔子。
揮手間一道青光衝出指尖,陰風就漲,轉眼比那九天火龍還粗還長,殺氣激蕩、雷光頻現,聲勢浩大之際。
“青索?!”
喬小玄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釋迦蓮日在雞足山派這麽受寵,連紫青雙劍這樣的鎮派之寶都能得傳承。
伸手超前緩緩畫了個圈,一層晶瑩水光憑空浮現,好似一塊鏡麵。虛空塌陷一般的巨大吸力傳來,那張牙舞爪的九條神龍元神一下被吸力拉扯住,死命朝鏡麵跌落。
那青索劍乃是紫青雙劍之一,長眉真人親自煉製的法寶,威力浩大,速度絕倫,隻是一眨眼,便到了喬小玄的身後,劍光吞吐好似靈蛇吐信,轟然一下直直穿過喬小玄那飄飄欲仙的身形,好似沒有絲毫阻攔一般。
釋迦蓮日一陣摸不著頭腦,要說喬小玄就這麽掛了,打死他也是不信的,可是這卻是怎麽回事?
虛空陡然冒出兩點火花一般的紅光,飛快的膨脹開來,轉眼化作兩個喬小玄挺立長空,依然滿麵微笑,一點事兒都沒有。
“蠱魔子?!”釋迦性空驚叫一聲,氣息一散,那九條神龍又超鏡麵滑落幾分,當下趕緊穩住心神,不敢再有絲毫分心,拚了命的輸入法力,和那鏡麵玩兒起了拔河。
兩個喬小玄齊齊踏出一步,一下來到釋迦蓮日麵前,作勢欲撲。釋迦蓮日早在喬小玄動作之時就開始飛退,一麵引動九天元陽尺,隻當是飛劍使喚,引出一道紫光朝身前就是一揮,這紫光乃是純陽靈光,專門克製陰毒之物,喬小玄的蠱魔子乃是陰毒中的陰毒,應當受克製才是。
誰知紫光劃過,兩個喬小玄不閃不避,隻等那紫光斬來,不出意料的攔腰而斷,讓釋迦蓮日崩潰的是,這蠱魔子居然不怕純陽法寶,再次凝聚成四個喬小玄,依舊不緊不慢的跟了上來。
蠱魔子再次分化卻是讓釋迦蓮日的信心一下跌倒穀底,開始還以為縱然喬小玄再怎麽天縱奇才,也能使剛剛踏上煉神返虛的階段而已,憑他和釋迦性空兩個馬上就要突破煉氣化神的修為和精妙法寶,逃命應該還是可以的。
但是,現在才明白喬小玄一身魔功的恐怖,沒想到他這蠱魔子比之記載之中的還要厲害,居然不再懼怕純陽法寶,而且那血光之中還隱隱有兩種火焰上下流竄,一冷一熱再轉瞬之間就能交替無數次,這樣的陰陽交替之下,再怎麽堅固的法寶、護體真氣也堅持不了多久。
更可怕的是,喬小玄會的不僅僅是《蠱魔經》而已,那一首小千世界法門便是高深魔道法門之一,若是喬小玄再拿出鬼王殿奪得的那把青銅劍,那他和釋迦性空還真是連逃命都辦不到。
這一係列思緒電閃而過,練劍之人堅定的心智立馬占了上風,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氣突然在心靈萌生。
劍道乃是殺道,天地萬物陰陽循環,“殺”不過是其中一點點內容而已,踏上劍道之路便是踏上一條艱險、狹小的修行之道。真正高深的法訣都是教人超脫紅塵、追本溯源、求得真性。就如雞足山派這樣的超級劍道門派,那《劍氣淩霄訣》也隻是下乘法門,真正高明的還是要數《太清寶籙》。洗脫紅塵苦厄,破除魔障虛妄,直到清靜無為、纖塵不染,才能超脫輪回,得成大道。
所以,修煉劍道之人,這第一點便是要心智堅定,既不嗜殺,也無懼任何魔障、苦難。
這一瞬間從震驚、失落到堅定心智,釋迦蓮日隻覺元神一陣清明,經曆生死的洗禮果然是壯大自身最好的機會。
縱然九天元陽尺也不能斬滅蠱魔子,這蠱魔子同樣破不了純陽靈光不是?釋迦蓮日腳下一頓,飛退得身形生根一般定在原地,拋開一切雜念,鼓蕩十二分法力,轟然灌入九天元陽尺之中,紫光猛然暴漲三尺,身周形成一個紫色光繭,甚至還幻化出跳動不休的紫色火焰。
四個喬小玄隻一晃便將釋迦蓮日圍在當中,齊齊騰起滿身血炎,還有幽幽冥火在當中流淌,卻也隻是逼住紫火,並不能突破。
釋迦蓮日心下一定,分出意思神念,遙控青索劍,縱起滿空青光,神龍一般四處遊走,不斷斬化蠱魔子。——縱然不能消滅,但青索也不是凡品,消磨蠱魔子一些元氣也是好的。
卻說釋迦蓮日這邊兒拚上了性命,釋迦性空也是一樣,本來麵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此時就像烤熟的蝦米一樣,滿臉通紅。
即使全身法力都灌入九龍神火罩之中,卻還是感到九條火龍正一點點跌落鏡麵之中。
“哈哈哈哈。以為這樣就算完了?”
滿空的喬小玄齊齊長笑一聲,同時說出這句話來,時間上沒有一點差別,可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相同,自負、嘲笑、羞辱、恐嚇、平淡,等等,幾乎所有負麵情緒都出現在場中,讓人如墮鬼蜮。
喬小玄本體突然出現在鏡麵旁邊,伸手朝那九條火龍虛抓一下,掌心猛然浮現一個血紅的丹丸,九條血光細如絲線從指尖一衝而出,好似九點鬼火飄舞一般,晃動幽幽綠火,拉出長長的光尾。
血光也不拐彎,直直朝前一衝,分別刺入九條神龍元神之中,再一竄動,完全衝進了神龍體內。
釋迦性空突然覺得和他元神相合的九龍神火罩有了幾分遲滯,就見那九條神龍周身騰起熊熊綠火,燒的慘叫連連。那綠火之中還有一層冰晶慢慢凝結,隻是一個呼吸,釋迦性空吐血跌坐在地。
再看那九條火龍,依然全部變成水晶雕成一般,周身還有冥火幽幽燃燒,喬小玄伸手一招,火龍立刻飛舞到他身周,嬉戲一般盤旋飛舞。
喬小玄伸手一指,九龍齊齊咆哮一聲,朝釋迦性空一衝而去。
釋迦性空畢竟是掌門嫡傳弟子,哪裏會隻有一件九龍神火罩充門麵?隻不過用的最熟的是這件罷了。當下也不敢隱藏實力,渾身寶光一閃,那雪白衣衫如翩翩蝴蝶飛舞,碎了一地,內中一件淡紫色道袍暴露在空氣當中,上有八卦符咒,寶光熠熠。同時祭出一朵金色蓮花,法力一催,蓮花猛然綻放,金光大盛。
轟隆隆!一陣爆響,九條神龍和那蓮花撞在一起,立馬如同受驚的群鳥,朝四麵飛竄而去。白景明又是一口逆血噴出,麵色慘白如紙。
“魔頭爾敢!”
喬小玄正要下手,卻聽見一聲暴喝好似奔雷在長空一滾而過,隻見百裏之外的天空突然出現一線金光排空而來,疾如奔馬,轉眼就是一片,照的睡眠波光粼粼。
尖銳的破空聲接踵而至,一方古樸大印從天而降,遮天蔽日的陰影將方圓十裏都籠罩在內,好似泰山壓頂一般,僅僅是那狂放的氣壓就讓滿空蠱魔子一陣搖晃,似乎站不住腳步了。
喬小玄眼珠子一轉,不知想到什麽鬼主意,當下笑道:“來得好。”
也不再管那釋迦性空死不死,大袖朝天一揮,一道慘綠劍光縱起百丈衝天而起,煞氣陰風蓬勃洶湧,好似洪荒凶獸衝出虛空一般。
哢嚓!巨響之中,劍光轟然撞再大印之上,切豆腐一般沒有絲毫阻礙,一劃而過,滿空彩光飛灑,隻見得兩半古樸的大印縮小到正常大小,飄落下來。
滿空金光一閃,再次衝向釋迦性空的九條神龍倒飛回去,一陣狂風憑空刮過,一朵白雲朝遠方衝去,轉眼,消失在天際。
那釋迦性空卻是被來人救走。
喬小玄定定站在原地,就像沒看見一般,伸手一接,兩半大印落在手中,看了看,卻並不是真正的翻天印,也是件贗品,喬小玄不禁有幾分好笑,堂堂須彌派,居然都用贗品?
讓釋迦性空救走也是喬小玄臨時起意。本來這次來就並不是要殺人來的,而是喬小玄也看出了這寶瓶口地勢的問題,想要探察個究竟,卻意外遇上這兩個家夥也在,才會大打出手。
喬小玄本想斬草除根,先將這兩大派的得意弟子幹掉再說,也算是給天下正道一個威懾,可細細一想,這卻不是什麽好事情。
若是真個幹掉這兩個家夥,到時候兩大派聯起手來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喬小玄勢單力薄,就自己一個人還算是絕世高手,妻子徒弟都還沒到這樣的境界,若是擺明車馬和正道開戰,難保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所以,將這潭水攪得渾濁,再來渾水摸魚才是正理。
當下朝前一撲,身影再次淡化再空氣中,那邊釋迦蓮日祭起的紫光之外,突然出現漫天遍野的蠱魔子,就連那剛被喬小玄煉化的九條神龍化作飛舞不休的蠱魔子。
“道兄,是不是很奇怪,怎麽和典籍中記載的不一樣?為什麽我有這麽多蠱魔子?”喬小玄淡淡的傳入釋迦蓮日的耳中。
這平靜如閑談一般的話語,卻是用上了攝魂魔音,企圖幹擾釋迦蓮日堅定的心智。對敵之時,卻是無所不用其極,喬小玄也算惡人中的極品了。
“哼!邪魔外道休得猖狂!縱然你魔功滔天,也必有能治你之人,殊不知‘邪不勝正’嗎?!”
“哈哈哈哈。雞足山派就是這麽教育你的?當真是沒落了。”
喬小玄不再廢話,滿空蠱魔子紛紛破空而至,好似飛蛾撲火,一個堆一個朝場中紫色光繭撲了上去。
血光、冥火、晶瑩水霧再拿紫光之上出出入入,就見得每次滑過一個蠱魔子,那紫光就要暗淡幾分,眨眼之間,那紫光就像風中之燭,搖搖欲墜了。
而那青索劍卻也沒有時間斬化幾個蠱魔子,元屠劍切開飛落的大印之後就纏上了青索,也不硬碰,擺明是想幹掉釋迦蓮日之後,再奪得寶劍。
噗嗤!一聲悶響,如同氣泡破滅一樣,那血色汪洋中的一點紫光液徹底淹沒在蠱魔子之中,這位道門驕楚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就徹底被蠱魔子吞噬。
隻見漫天蠱毒光閃爍,蠱魔子連成一片蠱毒海,化作兩隻巨大手掌,一上一下,都是一把抓住青索和那九天元陽尺。
血光再一收斂,顯化喬小玄真身肚子站在明月之下,手中兩件法寶還在掙紮不休。
喬小玄突然一晃肩頭,奇跡般的變成了釋迦蓮日的模樣,一點差別都沒有,怕是雙胞胎都沒這麽像的。
雙眼朝手中法寶看去,血光一閃,劈裏啪啦一陣爆響,內中釋迦蓮日留下的神念被破了個幹幹淨淨。
放走釋迦性空,再幹掉釋迦蓮日,到時候頂著釋迦蓮日的皮囊出現在雞足山派長輩麵前,到時候就好玩了。
這就是《蠱魔經》的歹毒之處了,血影神功殺人隻需合身一撲,就能奪走對方全部精血、元氣,殺害對手的同時,還能壯大自身。不管是什麽級別的高手,隻要沒有純陽法寶或是靈光護身,那就絕對跑不了。
可是總沒有人隨時隨地都將法寶、靈光祭在頭頂吧?總有個鬆懈的時候,比如,麵對至親弟子的時候,這便是蠱魔子動手的最佳時機。
本來隻是想勘察一下這裏到底有什麽奇怪之處,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喬小玄心思轉動,卻是不敢再耽擱,當下朝前一步踏出,憑空出現在江麵之上,兩手朝旁一伸,水火兩麵旗幡出現在身旁,喬小玄凝神靜氣,默默再旗幡上隔空書畫符籙,直直有一刻鍾功夫,這才兩手輕推,旗幡朝寶瓶口兩側一落,消失在虛空之中。
喬小玄把身一晃,化作一道血虹落入水中,消失不見。
大智慧便是大魔障,大智慧可成就至善功德,也可掀起無邊殺業。
喬小玄天性淡漠,且心智堅定,一心求道,再加之熟讀書籍無數,深深明白紅塵中一切情.欲、善惡、是非、對錯,皆是虛妄。
以他此時的心態而言,除了至親之人,別人擋在了修道前路之上,那都是可殺之人,所以,幹掉一個釋迦蓮日,再用些陰謀詭計,卻是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修真文明確實沒有發揚光大的可能,因為,它不需要合作,不需要群體,反而要踏出紅塵,避免因果。若是以凡人的道德觀念來看,修真之人確實也有幾分冷漠。
冷漠歸冷漠,但絕不無情,反而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