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玄不以為意,嚴肅了神色,說道:“前輩,還是明說了吧。在下現在身不由己,肉身尚不知安全與否,恐怕也是離死不遠,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在下看前輩神色,也知道是驚采絕豔,縱橫天下之輩,可又透出一股子攝人心魄的霸道,想必前輩不是正道中人吧?”
喬小玄話音剛落,隻見古天又有變化,頂上有一線血光衝天而起,細如牛毛卻堅韌綿長,隻在十丈高下就停了下來,轉而鋪展開來,寬宥三丈,變成一麵血光閃爍的巨大旗幡,上有猙獰魔鬼:紅發、青麵、獠牙,手持鋼叉高舉腦後,銅鈴大眼凶光信信,正要擇人而噬,滔滔凶威透出幡麵。
若是仔細一看,這魔鬼五官輪廓分明就是古天本人!
那魔鬼咆哮一聲,識海之中狂風驟起,暴雨傾盆,雷霆密布,霹靂連連。古天盤坐的身形猛然膨脹放大了無數倍,直似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越是放大就變得越是虛幻,轉眼已看不到古天,直直與這是海、與這天地融合一處,他古天就是這天!就是這地!
喬小玄還沒回過神來,四周陰風激蕩,寒意逼人,幽幽鬼火從虛空冒了出來,將喬小玄團團圍住,四方上下一通亂燒,火光跳躍之間,顯化無窮魔鬼,盡是惡鬼、夜叉,各個猙獰恐怖,咆哮連連。
畫麵又是一轉,有無數美女突然現身,身著薄衫,美豔妖冶,舉手投足之間妙處隱現,圍繞喬小玄軟語輕歌,搔首弄姿,極盡誘惑之能事。
喬小玄緊守靈台,也不去想身周一切,隻當是幻象一般,心中觀想本相,任它風雲變幻,我自巋然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地轟然變化。
那頂天立地的巨大旗幡上的魔鬼,收了凶威,盤膝而坐,麵相也自變化,紅發變黑,獠牙不見,猙獰不再,麵帶祥和,轉眼又是一個慈悲莊嚴的古天出現在幡麵之上。
古天伸手一指,一點金光在識海半空出現,轉眼爆發,匹練一般的陽清正氣朝四麵八方激射而去,一路掃過,惡鬼夜叉、鬼火魔女紛紛煙消雲散,直似滾湯潑雪,勢不可擋。
轉眼間風雨停歇,雷霆不響,霹靂不再,天地間一片清明,一道彩虹橫跨南北,更有淡淡清煙飄起,各種仙靈神獸奔走白雲之上,亭台美景朦朧浮現。
喬小玄隻覺得來到了天庭一般,充斥身心的是說不出的舒暢。
天地間慢慢回蕩起古天那飄渺的嗓音,“道修獨善其身,魔求逍遙紅塵,為善是欲,為惡也是欲,我自正我心,直視道魔本相,以大定力不受紅塵迷惑,以大.法.力降伏內外魔頭,縱橫天下,震懾群雄,善惡也不過是一念之間而已。”
喬小玄一眨眼,眼前一切都煙消雲散,古天還是好好的盤坐在對麵,麵帶微笑看著自己。方才那些惡鬼夜叉、仙靈神獸、恐怖地獄、美好天堂都不見了蹤影,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鏡花水月而已。
古天笑道:“本座大.法,喚作《蠱魔經》,乃是魔教至高秘典,秉承阿修羅上乘法門,一旦通悟全篇,可得無量神通,上天入地、請神喚鬼、移山換嶽、鬥轉星移,都是可能,還可塑無上魔身,刀兵不傷、水火不侵,與人爭鬥之時隻需合身一撲,立時便透體而過,不但殺人於無形,還可奪得對方全部修為,有神鬼莫測之威。若是天資卓越,降伏體內魔神,更可窺視大阿修羅正果,超脫輪回,逍遙三界。”
天地有六道輪回修羅、人、餓鬼、畜牲、地獄。因自身善惡二業而評定因果,上三道乃善,下三道為惡。上三道都可得正果,隻因宗派不同,可以是釋迦門正果,也可成仙,還可成修羅魔王。
喬小玄正思量,古天卻是長身而起,朝著喬小玄飛身一撲,嘴裏笑道:“接招吧,小子!”
喬小玄抬頭一看,隻見一道血紅身影朝自己直撲而來,血光耀眼,腥氣逼人,剛想閃避,隻覺得不可動彈半點,這種感覺不是簡單的被束縛住,而是整個天地,整個時間都被凍結一般,除了思緒之外,什麽都不再變化移動。
血影臨身,一下撲上身來,喬小玄眼前猛然血紅一片,各種繁雜信息一湧而入,數不清的畫麵在眼前走馬燈似地變幻,各自毫不連接,沒有一點邏輯可言。
這下真真是掉進了“知識的海洋”,喬小玄頭痛欲裂,隻怕自己要淹死在這“海洋”之中了。
血影消失不見,好似融進了喬小玄的靈魂,緊接著,喬小玄的身影不斷變大,轉眼淡化,消失在識海之中。
整個識海又**起來,血紅光芒照射每一個角落,數不清的文字、畫麵閃現明滅,奇奇怪怪的嗓音喃喃念叨著魔神咒語。
“小子,你也算是怪胎了,本座誠心受你為徒,你卻再三推辭,真是不識抬舉!也罷,本座時日無多,這就傳你大.法,你不是不想拜師嗎?本座卻偏偏要傳你衣缽,你雖巧言善辯,卻又能奈我何?這就是力量的妙處,我不能扭曲你本心,卻是能強迫你行事!哈哈哈哈!師兄!你們可以打得我古天形神俱滅,卻擋不住我收到這麽好的弟子!這天,又要變了!”
這是古天在喬小玄心中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從此,這個驚采絕豔、高傲自負的奇人徹徹底底的消失在天地三界。
等到喬小玄消化了古天的全部智慧,才明白,原來這根本就不是古天,不過是他的一點靈魂碎片融合執念生成的一股意識而已,藏在一個青玉蓮子之中,輾轉又被那女子與吸髓魔怪爭奪,才有了那一晚上的際遇。
青玉蓮子含有無上生化之力,內中又有古天靈識,被那吸髓魔怪所得,第一時間就打入自己心核之中,借無上生化之力和內中古天魔氣調養身體,吸髓魔怪一夜之間就從子爵晉升伯爵,簡直是坐飛機都比不上的升級速度,這樣的寶貝,他又怎會交出去。
即便是最後被那女子逼得幾近敗亡,這吸髓魔怪卻也沒有放棄,以傀儡之術將心核打入喬小玄肉身,借喬小玄肉身溫養心核,在以心核內的暗黑能量改造喬小玄肉身,隻待心核恢複一定法力,則可鳩占鵲巢,一舉滅殺喬小玄靈魂,到時候他又可借喬小玄的肉身重生,這青玉蓮子也不曾丟失,雖是棋行險招,卻也比被那女子奪了寶貝,取了性命要好。
喬小玄靈魂被禁錮在識海之中,所行、所思都是身不由己,吸髓魔怪留下的一股怨念控製著他的身體一路向西,專走偏僻幽靜之處,想要拖延時間,等待重生。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蟾蜍巨蟒怪,若是它僅僅是殺死喬小玄肉身那也沒什麽,偏偏毒牙穿心,打破了青玉蓮子,放出內中古天靈識,這下喬小玄的肉身真個是熱鬧非凡,吸髓魔怪、古天都自爭鬥著身體控製權,後來這倒黴的蟾蜍巨蟒怪還死不死誤以為喬小玄是個屍魔,想要奪取內丹,於是將自己內丹放出,真真是羊入虎口,白白斷送了三百年苦修。
三股能量在喬小玄體內爭鬥激烈,卻也打通了全身經脈,並且震動紫府靈台,這樣一來就可湧進識海,古天這才找到一絲機會,一舉殲滅另外兩股能量,以顯化身體。
此時的古天不過是一點靈識,根本沒有再生的機會,就算是顯化出來,也隻是苟延殘喘而已。若是那青玉蓮子不被打破,他還可慢慢溫養靈識,等待萬萬年之後,或許可能靈識壯大,奪舍重生,其實也不過是一點念想,機會也渺茫得很。
古天正直哀歎自己命運多舛,不但形神俱滅,而且連個傳人都沒有,卻是突然被喬小玄腦海中的現代信息所吸引,這一番窺視卻是驚訝非常,按捺不住好奇心,喚醒了沉睡的喬小玄靈魂,想要詢問一二。
兩人這一番交談卻是讓古天升起賞識之意,直直感慨天心最慈,居然在自己煙消雲散之際還送來這麽好的徒兒,當下就下定決心要傳授衣缽。
後來又以大.法.力營造幻象,或是迷惑,或是震懾,誰知喬小玄都是巋然不動,堅守本心,古天大大感歎,這徒兒當真是良材美質,定力非常,當下就散化靈識,以最後的心力傳授了法門,隻期待,這個奇思妙想的徒兒,能給修真界攪起怎樣的風雨。
時間流逝,轉眼三天晃過,識海奔騰的波瀾慢慢平複,血光一閃,喬小玄的身影憑空出現,慢慢睜開眼來,卻是歎了口氣,心中多有不安。
喬小玄生來孤僻,凡事先想壞處,再想好處,古天說來收他為徒,他首先想到是不是什麽陰謀,或是這老魔要找個跑腿的而已。誰知鄧隱性情高潔,光明磊落,喬小玄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頗為懊悔。
當下嚴肅了神色,雙膝跪下,磕了八個響頭,默默喊了一句,“師傅。”
可惜,古天已經聽不見了。
還是在這洞穴之中,喬小玄頂上那顆蟾蜍巨蟒怪內丹也變得細小如米粒,大半妖氣都流失到喬小玄的身體之中,他那盤坐的身影越發的飄渺了,似有一股出塵的氣質。
卻說對麵盤繞的蟾蜍巨蟒怪,此時已是筋疲力盡,再也翻不起什麽風浪,心中悲苦至極,沒想到自己辛苦修行一場,卻是付諸流水,轉眼之間就被打回原形,堂堂蟾蜍巨蟒怪,變成了普通猛獸。
正當它傷心之時,卻見對麵那“僵屍”悄然睜開了眼睛,蟾蜍巨蟒怪立時暴怒,也顧不得其它,當下電射而去,就要將這該死的罪魁禍首撕成碎片,以解心頭之恨。
喬小玄見得蟾蜍巨蟒怪來襲,也不慌張,不閃不避,伸手一招,頂上那米粒大小的內丹落到手中,喬小玄兩指捏住內丹,伸到麵前。
此時蟾蜍巨蟒怪已經臨身,血盆大口倒扣下來,長長獠牙距離喬小玄麵們不過一寸,卻看到喬小玄手中的內丹,投鼠忌器之下豁然停住蛇吻,不敢動彈半點。
“想要嗎?”喬小玄笑道。
看著他那高深莫測的笑容,蟾蜍巨蟒怪一陣發愣,“這是怎麽了?!他還能還我內丹?!”
這蟾蜍巨蟒怪雖有智慧,卻畢竟是禽獸之物,所思所想都不加掩飾,全憑感覺做事。一聽喬小玄發問,當下連連點頭,哪裏還有一點點凶威可言,分明比寵物還要聽話。
“嗬嗬”,喬小玄笑道:“想要卻是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一聽還有條件,蟾蜍巨蟒怪惡性顯露,大眼睛閃爍著不耐的神色,又有凶光冒出。
喬小玄猛然沉下臉來,作勢欲捏碎這內丹,張口喝道:“冥頑不靈!你可知為何有此一劫?!都是你平日作惡多端,有了大好機緣不知靜心修行,反而為禍一方,這就是果報,若是還不根除惡性自有更大的孽障等著你!到時候豈是損失點兒修為就可以抵消的,隻怕就是形神俱滅也不算輕的!你可明白?!”
蟾蜍巨蟒怪被他一嚇,趕緊點頭如搗蒜,心中雖有其它念想,卻也不敢再表現出來。
喬小玄這才滿意,點頭道,“也罷,我卻不與你計較,我隻問你,可願皈依於我?”
蟾蜍巨蟒怪衡量半晌,眼下形勢比人強,且先答應了,隻待拿回內丹再反悔還不是易如反掌,於是又點點頭。
喬小玄微微一笑,心說就你這點智商也好意思和我玩兒心計?
當下也不點破,伸手虛抓一把,一股陰冷深沉的能量出現在手中,伸手連連虛化,一個血紅的符籙凝聚虛空,喬小玄張嘴一吹,那符籙就附在內丹之上,接著融合進去,消失不見。
也不給你這蟾蜍巨蟒怪思考的時間,喬小玄把內丹當空一拋,蟾蜍巨蟒怪哪能坐視?彈身而起,張嘴接住,閉目沉入腹中,調息了片刻,卻是無甚異樣,當下大眼一翻,又是凶相畢露。
喬小玄隻淡淡一笑,卻見那蟾蜍巨蟒怪突然蜷縮成團,在地上翻來滾去,隻是腹痛如絞,好似千萬把刀子在腹中劈砍一般。蟾蜍巨蟒怪在左右石壁撞來撞去,也不能絲毫減少疼痛,倒是讓這洞.穴.好一陣搖晃,掉下不少砂石土屑。
喬小玄笑道:“我已在你內丹刻下符咒,若是你心生叛逆,則會反噬自身,若是誠心皈依於我不僅沒有半點傷害,還可助你修行,你可明白?”
這不過是《蠱魔經》中一點小小法門,控製靈獸之用,喬小玄選來試試手,倒也順利施為。
《蠱魔經》之所以被尊為魔教至高秘典,正是因為其中包羅萬象,詳細記載了許多修羅道法門,可說是,天下魔教法門皆在其中,隻是,想要悟通卻是談何容易,就算是古天,也隻不過修成七八成而已。
蟾蜍巨蟒怪痛不欲生,連連嘶鳴哀求,眼中也沒有了其他的神色。
喬小玄這才伸手在它蛇頭一拍,一股陰冷能量滲透進去,平息了符咒威力。見那蟾蜍巨蟒怪馴服,喬小玄又道:“你且在此好生修行,守護這一方生靈,若非充饑不可再造殺孽,否則報應不爽,明白嗎?”
蟾蜍巨蟒怪哪裏還有其它念想?又是一陣忙不迭的點頭,滿眼都是恐懼之意。
喬小玄這才滿意,自顧自的閉目打坐,也不再理它。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首先就是搞清楚身體狀況。喬小玄心念一動,一點血光從丹田升起,沿督脈而行,過**、命門、大椎、玉枕幾個大.穴.直通頭頂百匯,又過百匯行自正麵,過眉心,通人中,進入任脈,再一路而下,回到丹田之中,一個小周天循環圓滿,體內也無不適,經脈暢通,真元充沛。
喬小玄深吸一口長氣,再次搬運真元,同樣繞小周天循環一次,不過,真元流經途中,各大分支也通通行遍,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就連細枝末節的十二別經也是暢通無阻,精血健旺,真元靈動,經脈堅韌且透出一層蒙蒙寶光。
其實喬小玄這次遭遇本應該凶險無比,照常理說一個普通人是根本經受不起這麽多能量的衝擊,老早就爆體而亡了,之所以有此成就,還得多虧了那青玉蓮子的無上化生之力。
這青玉蓮子也不是凡品,說起來還有一段來曆。
昔年《蠱魔經》存放於魔教高人手中之時,其下就有一翠玉蓮蓬托起,帶有無盡化生之力,克製住經書本身所附魔神的滔天魔氣。
這青玉蓮子正是那翠玉蓮蓬所結七枚鏈子之一,也不知古天是如何得到,當時因懼怕修煉《蠱魔經》時無法戰勝經上魔神,而被侵奪肉身,因此,將一點靈識打入青玉蓮子之中,並將其煉化得靈通如意,以作抵禦魔神之用。
誰曾想世事變遷,古天後來連番苦痛遭遇,最終,被正道人士聯手以純陽真火完全煉化形體,落了個形神俱滅的下場,而這蓮子之中保留的一點靈識卻反而讓古天留下一點念想。
期待以無上生化之力溫養靈識,也許,能有重生的一天。
喬小玄連續搬運真元,外間從虛空冒出的玄陰至煞之氣慢慢融進自身,壯大著真元。少許潛伏在經脈中的妖氣、暗黑能量,也被一一煉化,成為自身真元,身體各種玄妙也一一把握,對照經文呼吸吐納,卻是漸漸有了幾分修道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