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法界子又放舍利之光，開憐憫之口，對喬小玄說道：

“到底有沒有神仙？凡夫人們從來都說：信則有，不信則沒有。鄉下凡夫的見識五花八門，狐仙鬼怪見了不少，正經的神仙卻很少有凡夫說見過。這也難怪，神仙一向高高在上，遠在重霄之外，偶爾下到人間，也是匆匆而過，極少駐足觀望瀏覽，等著你去發現。唯獨那些產自於民的狐仙鬼怪，好像分外的留戀人間，不肯離去，所以凡夫們自古見到的，大都是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下層角色。

釋空蓮自小見少識寡，到底有沒有神仙，她從不敢自己妄下斷言，從小都是師傅說了算，師傅說有就有，師傅說沒有就沒有。當年師傅不僅信神仙，還特別相信活神仙的存在，認為活神仙比神仙還重要，因為活神仙就藏身在人間，以解救天下芸芸眾生生為己任。到了武當山之後，對神仙信仰最堅信不疑的人，就要數釋迦廣弘了。‘眼見為實’，因為她和她的師傅們一起，當年都曾經親眼看見過。

“在那段時間裏，極樂山上沒有今天這樣百無聊賴什麽都不信仰的大批遊客們，凡走進空霄宮之人，莫不虔心禮拜，虔誠禱告，不敢有一點欺神仙、不恭敬神仙的無禮舉動，否則，你會有故意上門惹事之嫌，當年那些看廟的仙士們絕不會太為難你，頂多請你出去了事。倒是那些無數的在場香客們放不過你，你侮辱了他們的信仰，他們要讓你向神仙賠禮後才能離開。

“這是在晚春的一天，上山的香客依然絡繹不絕，此時正是釋迦廣弘同兩個仙兄當值。時近正午，上山朝拜的香客們有些疲倦了，圍坐在紫霄宮的周圍，又看見一些新的香客走進了大殿，燃香、跪拜，叩頭、作揖，唯獨有一個香客，舊衣布褂，粗布鞋襪，中等年紀，像個不起眼的農民，衝著極樂老仙的神像如熟人相遇，點頭嗬笑，釋迦廣弘急忙向神像上看，怪哉，銅鑄的神像似乎也在拱手微笑。

“在大殿裏當值的那兩位道兄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們看到這些日子以來頭一個進大殿不燃香、不跪拜的香客，格外的氣憤，沒等到他們發問，在場的其他香客門先不幹了，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怒目大羅刹比丘漢：‘咳！你這個人好沒有道理，你到這兒看熱鬧，打秋風來了？’

“‘你不拜神，進殿來做什麽？’

這個農民不慌不忙地說：‘我也想拜他，我隻怕他不肯受我這一拜，掉頭而去。’

“‘胡說，哪有神仙受不了你一拜的道理，你是什麽人，口氣未免也太大了。’

“‘我拜他一拜不難，拜過之後，隻怕你的神像定位不正，還要重新開光擺正，給你們添麻煩。’

“‘你這是什麽意思？’

“‘有的尊神，我拜過之後，神仙不肯受我的拜，將身子扭開，神像就歪了，要重新擺正才行。’

“‘竟然有這等的怪事？”不僅當值的仙士不信，在場的眾香客們也不相信。這一喧嘩，就把正要用午齋的師傅們給驚動了。從後麵上來了不少仙士，不下百餘人，在場的香客、居士也不下二三百人。這些仙士、香客、居士們當中，隻有極個別見多識廣、學問淵博、道行高深的人，聽說過的‘倒菩提靈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