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朱慈炅登基那天,本來風和日麗,大典正在進行的時候卻突然下起來暴雨。夏天的暴雨來得快,站在宮殿外麵的許多人都被淋了個透濕,在大雨中悄悄地怨聲載道。皇後張嫣和新皇的生母任貴妃被冊封為兩宮太後,遵遺詔,內事以張嫣為尊,所以張嫣住進了乾清宮。

朱由校人事不醒,經禦醫診斷無法救醒,被安置在南宮做了太上皇。南宮就是洪慶宮,在紫禁城的東南角,內閣大堂的東邊,靜靜的玉河之畔。這裏曾經住過英宗……這個大明曆史上禦駕親征的皇帝,將京營精英全部敗光,全軍覆沒之後自己被蒙古人活捉了,後來又被放回來。但是紫禁城那龍椅上已經坐著他弟弟的屁股了,英宗隻好住到南宮當了好一段時間太上皇。

皇權就在這樣的狀況下更替完畢,但是這裏邊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依然存在,不服的大有人在,不過在太後、內閣實權大臣、司禮監掌印的聯手下,京師裏暫時沒人敢輕舉妄動胡亂說話。那晚在乾清宮宣讀遺詔,已經有人身首異處做了榜樣。

太上皇沒死,自然就沒有國喪這回事,京師各衙門各機構運轉恢複了正常。

張問的夫人張盈聽說了張嫣曾經被任貴妃挾製,差點沒丟命,迅速作出了布置。在姐姐的勸說下,在宮裏借太後張嫣曾經被挾製之事,張嫣下旨成立了“玄衣衛”,衙門就設在乾清宮旁邊的一個偏殿裏,玄衣衛在宮中的在編人員全部是會武功的女子,身作青色衣服,麵帶紗巾,故稱作“玄衣衛”,專門負責太後的安全。

實際上玄衣衛早就有了,以前是一個江湖門派、張盈的秘密情報機關,現在總舵搬進了紫禁城,以懿旨的形式確定了合法地位。

無論太後走到哪裏,隨從裏邊必有一個玄衣女子護衛。

張盈在乾清宮中勸說妹妹把曾經挾製她的太監宮女、還有任貴妃的心腹全部處死。張嫣心存善念,說道:“他們不過是聽命於任貴妃,並不是他們的本意,殺伐過多並非好事,留下他們的性命、略加懲處就行了。”

張盈冷冷說道:“妹妹,這麽多年,你還是那樣心軟。在宮裏,你要是心軟,別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太監宮女竟敢對你動手,這都什麽膽子?必須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張盈壓低聲音道,“還有那個王體乾,妹妹得時不時敲打敲打一下,別讓他以後日益驕橫、搞不清楚誰是主誰是奴。”

張嫣在禦座前麵踱了幾步,臉上神色一冷,說道:“那就依姐姐所言,讓他們明白上下尊卑!來人!”

乾清宮執事牌子李朝欽走進暖閣,伏倒在地叩首道:“娘娘有何吩咐?”

李朝欽三十來歲,身材偏瘦,顴骨很高,最有意思的是他的眼睛,狹長的眼睛常常眯著,在麵無表情的時候就好像在對著你笑一般。

張嫣輕輕甩了一下長袖,說道:“任貴妃身邊那幾個奴婢被關在什麽地方?你去把他們處置了。”

李朝欽的身子伏得更低,忙問道:“請娘娘明示,奴婢該如何處置?”

張嫣冷冷道:“以下犯上,你不知道怎麽處置嗎?”

“是,是,奴婢愚鈍,奴婢謹遵懿旨。”李朝欽磕了幾個頭,爬起來彎著腰向門外倒退。

“李朝欽。”張嫣又喊了一聲。

“奴婢在。”

張嫣頓了頓,說道:“你多大年紀了?”

李朝欽摸不著頭腦,隻得躬身道:“奴婢虛歲三十。”

張嫣麵無表情地說道:“你隻要對我忠心,以後讓你去司禮監。”

李朝欽聽罷嚇了一大跳,心肝立刻提了起來。他是王體乾的手下,每當看到王體乾在宮中坐轎時他也羨慕,但是王體乾對手下也還不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取代王體乾,但是太後這麽一說,他突然發現原來高位離自己那麽近,不過就是太後的一句話而已……他又有些害怕,害怕王體乾知道自己在太後麵前邀寵,不過左右一想,太後先問自己的歲數,大概是要等王體乾太老之後再提拔吧?這麽一想,李朝欽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王體乾之後,有資格到司禮監掌大權的太監可不隻李朝欽一個人,李朝欽聽著太後的話頭,立刻意識到這是機會,當即就跪倒在地,情真意切地詛咒發誓道:“太後是奴婢們的大靠山,奴婢心裏麵隻有太後娘娘一個人……”

張嫣笑道:“說得那麽膩味……”她突然把麵前跪的這個人幻想成張問,心裏麵立刻流過一絲暖流。

“奴婢該死,奴婢嘴笨,奴婢是想說心裏邊隻想著太後娘娘一個人……”李朝欽緊張地說道。

“嗬嗬……”張嫣身邊的張盈也忍不住被逗樂了。

一瞬間的迷離,張嫣馬上意識到麵前這個人是太監李朝欽,她收住笑容,說道:“張閣老現在在做什麽?”

李朝欽道:“張閣老今天宴請了京營的將官,這會兒可能還在喝酒。”

“哦……”張嫣點點頭道,“你下去辦我交代你的事兒吧。”

“是,奴婢告退。”

李朝欽下去之後,張盈笑道:“妹妹剛才做得不錯,禦下就該這樣。”她收住笑容,又歎了一聲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妹妹已經變得不是以前那個凡事都要我操心掛心的女孩兒了……”

兩人的姐妹感情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張嫣在張盈的麵前毫無太後的架子,她親自為姐姐沏了一杯茶,端道她的麵前,說道:“姐姐,我可不是小女孩了,你別什麽事兒都操心。我勸你一句吧,為什麽不呆在家裏……每天他回來了,為他沏一杯熱茶,不是很好嗎……”

張嫣的大眼睛裏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水,做太後雖然高高在上,其實在她的心裏,有另一種溫暖才是她想要的……但是,有所得就有所失,她知道這一生,是不能體會那種溫暖了。

……

“每天能為相公沏一壺茶,妾身就心滿意足了。”繡姑捧著一杯熱茶到張問的麵前。

張問剛剛從酒宴上回來,滿身的酒氣,他宴請了京營裏的將帥、文官、中官,以此拉近關係予以籠絡,特別是神機營遊擊將軍周遇吉,因為原本就和張問有過硬的交情,張問對周遇吉尤其重視。京師很平靜,但是張問心裏並不平靜,記得張問小時候遇到個一個老丈,老丈說:陽光下隱藏著暴風雨。

這時繡姑的話讓他心裏一暖,她伸手拉住繡姑的小手,要去抱她。繡姑卻像泥鰍一般從她手裏滑走了,她笑道:“相公一身都是酒氣,髒兮兮的,妾身為相公準備了熱水,先沐浴,把官服換下來,妾身為你洗幹淨……等相公沐浴之後,妾身再……”繡姑說著說著臉上一紅。

一大桶溫暖的水,張問脫光了衣服泡在裏麵,蒸得渾身十分舒坦,本來喝得頭昏腦脹,漸漸地也好受些了。繡姑拿了根凳子,坐在木桶旁邊,給他捏肩膀搓背。

張問把腦袋靠在木桶邊緣上,閉著眼睛,兩人默默地呆在這屋子裏,水麵上升起悠閑的白煙。張問突然喃喃地說道:“明天就得趕緊叫兵部下調令,讓溫州大營和福建大營韓阿妹、穆小青率軍北上京師。”

“相公……”繡姑嘟起嘴說道,“回家了就不要再想朝廷裏的事兒了嘛,別累壞了。”

張問的注意被繡姑這一句嬌憨的聲音分散,他的鼻子聞到一股體香……是體香,不是水裏的,張問不太喜歡沐浴加一些花瓣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水裏不可能有香味。繡姑因為出身關係,不太會用胭脂水粉,但是她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讓張問很是迷戀。

他睜開眼睛,回過頭看著繡姑,隻見她的鵝蛋型俏臉十分水靈,帶著江南女子的味道,青絲在水汽蒸汽,幾縷發絲沾在唇邊,十分柔媚。張問的目光下移,移到繡姑的胸脯上,她穿著長袖斷腰的上襦,裏麵的兩團把寬鬆的衣服高高撐起,而腰又很細,於是腹部那一塊布料好像空蕩蕩得一般。

天氣挺熱的,房間裏又放著一桶熱水,繡姑給張問搓背的時候用了勁,使得她的鼻尖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張問吞了一口口水,怔怔地看著繡姑。

繡姑低下頭,指尖在張問的肩膀上磨蹭,她突然夠了過來,柔軟的唇在張問的臉上親了一口,臉上霎時如桃花般紅,胸口因為緊張和興奮起伏不停。張問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了過去。

“哎呀……”繡姑一聲輕呼,身上被張問帶出來的水給打濕了,她嬌聲道:“相公,別急呀。”

“反正都打濕了。”張問一邊說,一邊樓主她的肩膀,吻上她柔軟的唇,把自己濕漉漉的胸膛貼了過去,頓時感受到了溫暖的柔軟。他激動地把舌頭伸進了繡姑的小嘴,嚐到了她甜絲絲的唾液,帶著薄荷的清香……

許久之後,張問才放開繡姑,隻見她的胸口已經被洗澡水弄得盡濕,這時候還沒發明文胸,繡姑的上襦裏麵隻有一件薄薄的柔軟料子的肚兜,被水一打濕之後,就貼在肌膚上。張問得以看見她那圓潤的漲漲的乳•房輪廓,還有那兩點頂著衣服的乳•尖。

他再也忍耐不住,“嘩”地一聲就從水裏站了起來,一手握住繡姑的纖腰,埋下頭去咬她胸口上的紅豆,又覺得她的纖直柔嫩的脖子十分可愛,轉而吻上繡姑的粉脖。繡姑仰著頭,任張問的嘴在她的脖子上,耳根胖撩撥、呼著熱氣,她忍不住輕輕哼著。

張問忍耐不住,握住她的纖腰一車,將她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然後拉開繡姑的腰帶……她的淺荷色紗裙和潔白的褻褲輕輕飄到地上,露出了光滑挺翹的圓臀。張問現在對女人的臀部非常感興趣,柔軟的豐盈的地方,刺激起了張問無盡的欲望。不多一會,就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他們劇烈運動之後,就在張問洗澡的木桶裏洗幹淨了身子,然後躺到幔維裏休息。張問撫摸著繡姑那如緞一般的肌膚,聽著繡姑溫柔地說著家常。

“我們快要搬到紗帽胡同那邊的園子裏了吧?”繡姑把頭枕在張問的手臂彎裏,柔軟的頭發蹭得張問的膀子癢絲絲的。

“唔……”張問隨口答道,他聽繡姑提起這事,才意識到要搬離這座老宅了。他喃喃地說道:“我都在這裏住了二十七年了,這裏有太多回憶,乍要搬走,心裏還有點舍不得。”

張問突然有些傷感,因為剛做完那事,此前又喝了酒,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腦子裏閃現過無數的往事,他的先父、他的表妹、童年的趣事,都漸行漸遠了。

窗戶開著,輕風輕襲,紅燭在簾外搖曳,就如張問飄蕩的心。一個靜謐的、溫馨的,卻又傷感的夜晚。張問懷裏抱著一個美人,突然想起了楊選侍,和他答應了她的一些事。張問心道不能辜負了她,等搬到紗帽胡同那邊,得想法把楊選侍從宮裏弄出來……他應該盡到自己的責任。現在的皇宮,張問想弄一個人出來還是比較容易的,沒有人敢查他。

“相公,我們搬過去吧。”繡姑聽張問說到了回憶,她就想起張問一直念念不忘的表妹,她有些委屈地說道,“等我們搬到新的園子裏,那裏的所有都隻會是我們的回憶了……”

張問道:“好,明天你吩咐曹安,讓他張羅著搬家的事。”

繡姑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自己怎麽還不知足呢?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小時候家裏窮,長大之後父親就把她賣到了福建,做了一個老實村民的妻子。不幸的是沒多久,那村民就死了,她變成了寡婦,她嚐盡了做寡婦的悲慘日子……繡姑想到這裏,便緊緊抱住了張問,眼睛裏閃過一絲水光,“相公……”她從來沒想象到自己會錦衣玉食,有一大群丫鬟侍候著,穿這麽漂亮的衣服,而且有一個這麽厲害的男人,人人見了她都恭敬萬分。人生如夢,很多事都像是在夢裏。

張問應了一聲,突然說道:“你的娘家還有兄弟沒有?和你們家關係好的。”

“嗯。”繡姑說道,“老家還有個父母和兩個哥哥,我在浙江沈家住著的時候,沈姐姐給了我許多零花錢,我就托沈姐姐的人把錢送回了老家,讓哥哥們買幾畝地娶房媳婦、侍奉父母。他們現在過得很好,相公不用掛念。”

那時候繡姑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父親把她給賣了,她心裏也怨過,但是始終他們對她有養育之恩,繡姑一發達了,還是想到照顧他們。

張問又問道:“你寫信回去,讓一個哥哥到京師來……留一個侍奉父母就夠了。我現在正缺信得過的人。”

繡姑驚訝道:“可是哥哥們都沒念過書,一個字都不認識,隻會種地,他能做什麽呀?”

“無妨,不識字的將領多了去了,他來了,我就給他個武舉的功名。”張問道,“忠心最重要,你們家裏的人,我比較信得過。”

“相公是要哥哥做將帥?”

張問拍著繡姑的光滑肩膀柔聲道:“是,你別擔心……男兒誌在四方,他有出頭的機會,有什麽不能做的?”

繡姑輕輕點點頭,說著說著就因為太疲憊在張問的臂彎裏輕輕打起了鼾聲。張問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手臂從她的腦袋下麵抽了出來,輕輕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門外透氣。

他仰望天空,天上布滿了繁星。聽說欽天監的官員能通過天象看世間變化,張問覺得挺扯的,不過浩瀚的星海的確引人遐思。

很快張問就會有許多事要做,搬到新園子之後,恐怕就很難有時間回這裏來了。他靜靜地看著熟悉的院子和格局,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那麽熟悉。今晚就當是緬懷一下作個道別吧……道別了以前,他馬上開始的又是一個新的征程。大權在握,如今沒有人能製肘他了,他要做的就是、如何使用手裏的權力實現心中的夢想。

這時張問發現院子裏邊站著一個人,他心裏頓時一緊,那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好像不是侍衛。張問不信世上有鬼,但是他覺得十分奇怪,便沿著花壇慢慢地走過去。

借著月光,張問走近了才發現那個人原來是吳氏。他當即就鬆了一口氣,輕輕喚道:“後娘……”

院子裏很安靜,吳氏立刻聽到了張問的聲音,她回過頭來,沉聲道:“別再叫我後娘了!”

“哦。”張問隨口應了一聲,他心道,要搬走了,吳氏也在回憶這裏的往事?

張問突然在想,如果不是那時候年少輕狂、一肚子畸形的壞水,像今晚這樣的時候,是不是又多個親人,可以和後娘一起回憶往事呢?想到這裏,他有些滄桑地歎了一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