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二更。。諸公打賞幾張票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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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大人會落井下石,趁機將我交出,除去隱患。”笛姑的眼睛裏有疲憊之色,但依然亮晶晶的,如圓潤飽滿的額頭。

昨晚她實在沒有選擇,被圍在縣衙裏,要逃談何容易,衙役都是結隊而行,她一個女子,如何混進去不被發現?

張問不敢盯著她看,隻在餘光裏貪婪地看著那張朝思夢想的臉,可惜,她不是小綰。他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內心,隻是慢慢喝著茶,卻不覺間將茶葉一起喝進嘴裏,為免失態,隻得將茶葉吞了。

笛姑又道:“大人為何會冒險這樣做?”

張問笑了笑,說道:“上次你為我保守秘密,現在我們兩不相欠。”

笛姑搖搖頭,表示不信。張問道:“你還不明白?”

他自然不會說是因為笛姑長得像一個舊人。沒有女人願意做別人的替身,張問深明其中的道理。他正要靠近笛姑,對笛姑表現出情意,因為笛姑是沈碧瑤身邊的人。他要讓沈碧瑤看見自己是如何對女人的,惹癢沈碧瑤那個女人的春心。

笛姑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一眼張問,又低頭想了片刻,說道:“大人的意思我不懂。”

張問用專注的目光看著她,說道:“以後你會懂的。”

笛姑嫣然一笑,張問渾身如沐春風,他想起笛姑說的話:褒姒如果常常笑,就值不起烽火戲諸侯了。

仿佛為了她的一笑,冒險是值得的。

張問的心情仿佛也變得輕快起來,便扯開話題說道:“他們說你用的武器是短銃,上次在船上,我也看見了那柄短銃,形狀奇特,我一直有個疑惑,它是如何不上藥就能發射兩次?發射聲音怎麽變小的?”

笛姑看了一眼院外,說道:“可惜已經被沉到井裏了,不然可以給大人看看。不過現在也沒有用了,那種特製銅殼彈藥,現在不能做出來。”

張問不解,既然不能做出來,那原來的彈藥是哪裏來的,那柄短銃又是誰做出來的?

笛姑想了想,說道:“大人昨晚救了我的性命,我有一件東西送給大人,聊表謝意。”

張問擺擺手道:“你不必客氣。”

“相信大人對這件東西一定感興趣。”笛姑從懷裏摸出一個本子,放到桌子上。

張問拿起那本子,翻開,裏麵寫著蠅頭小字,筆畫很細,像是硬筆寫成,是橫著寫的字。第一排寫著:記日明大。

不通。但張問飽讀詩書,很快明白是反著讀的,念道:“大明日記……這字為何反著寫?”他看了下麵的字,中間很多字造型奇特,他讀書不少,卻從未見過那些字。

笛姑道:“不是反著寫,是這個人來的地方就是這麽寫字的。”

張問道:“日本國,朝鮮國,寫字仿照我大明,未聞反寫字的邦國。”

笛姑搖搖頭道:“此人也是漢人,不過是從四百年後來的。”

“哦?”張問覺得不可思議,人如何跨越年月?但看笛姑的神情並沒有戲弄之色,而且笛姑也不是個愛頑笑的人,張問便再次埋頭看那個本子。

一些字像草書的簡寫,大概能猜出是什麽字,畢竟漢字是象形文字,第二行寫著:媽的,老子居然穿越了,是明朝!哈哈,老子還帶著一把手槍,古代MM,傳說哥來了……

張問繼續看下去,自然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不過大概能看明寫了個什麽事,前麵描述了筆者是來自四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愛好曆史等等,後麵寫了筆者在大明的經曆。

(經曆是一個極其虐主的故事。)因為著裝奇特言語怪異,村民要抓他去見鄉老,他情急之下開槍打死了兩人,招來了官府捕快,於是四處逃命,溫飽難以解決,危機四伏……

旁邊的笛姑說道:“當時我們正在廟裏休息,那個人想偷我們的馬,被我們發現,就用短銃襲擊我們,打傷了我們兩人,一番打鬥之後,被我們捉住,那個人也受了重傷。我從他身上搜出了短統和這本子,還有其他一些東西,覺得很奇怪,便為他抓藥療傷,養了半個月,最後還是死了。”

張問翻看著後麵的內容,記錄了萬曆四十五年後的一些大事,張問看到上麵說,萬曆四十八年,皇帝駕崩。

張問看到這裏,心道:這本子絕不能讓別人看到了,不然光憑這一條就得誅滅九族。

想罷說道:“這個本子除了你,還有誰看到了?”

笛姑搖搖頭道:“當時的兩個同伴不識字,隻當那個人是個瘋癲之人。隻有我看了,見裏麵有違禁的字,便沒有讓別人看。”

張問點點頭,笛姑倒是個很有嗅覺的人。

後麵還記錄紅丸案,移宮案等事,上位者是泰昌皇帝。張問並不完全相信這個本子寫的東西,因為跨越年月這樣古怪的事聞所未聞;但張問不是一個古板的人,雖然聖人不語怪神力,他通過了解的線索,也不是完全不信,將信將疑。

按照本子上說的,張問認為他說的泰昌皇帝就是現在的太子朱常洛。因為經過國本之爭和梃擊案,福王是不可能再上位了。

本子上說泰昌皇帝隻做了一個月皇帝就駕崩了,引發紅丸案。這又是一條犯禁的東西。這書真是實實在在的禁書。

然後上位者是天啟皇帝,是個不識字的木匠,朝政操於同樣不識字的知己宦官魏忠賢之手,大勢捕殺東林黨。天啟當了七年皇帝,一次遊玩劃龍舟落水生病駕崩,魏忠賢欲篡權而不得,上位者是崇禎皇帝,當了十七年皇帝,明亡。換代,建州滿洲人建立的清朝,曆兩百餘年,後麵還記錄了和日本國的甲午戰爭,八國聯軍等等事情……

後麵還有些記錄個人想法和後世的東西,張問一時沒有細看,隻等以後慢慢研讀。

張問看完,看了一眼笛姑,默不作聲,沉思許久,心道此書仿佛憑空捏造、玄乎異常,但細想之下,除了穿越年歲這樣的事難以想象之外,後麵的曆史卻說得通。如果純屬是筆者虛構的,那麽他也一定是個看破當今廟堂玄機的讀書人,可這書法實在不像個飽讀詩書的人……

是不是虛構,隻看後麵記錄的曆史是不是能靈驗。張問心下想著,如果果真不錯,那這書的價值……張問作為一個官,自然明白能預算天道的價值!

笛姑見張問抬起頭來,便說道:“大人覺得這本子記錄的東西,可信嗎?”

張問搖搖頭道:“要等以後才知道……這件事最好不要說出去。”

張問提醒了一句,不過也沒關係,說出去也沒人信,說皇帝什麽時候死,反而容易惹禍上身。

笛姑點點頭:“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

張問聽罷,又想起了在船上被她看穿,她也是說的這句話,不覺有些感概。

這時笛姑站起身來,說道:“昨夜大人的救命之恩,定不相忘,告辭。”

張問本想問笛姑為什麽要去刺殺稅使,但轉念一想,這種事恐怕事關沈家乃至整體的布局,笛姑不定知道,知道恐怕也不會說,便拱手與之道別。

笛姑走後,張問出了內宅,到簽押房處理了一些公務,趁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又將曹安叫到內宅,拿出一張紙來,說道:“你去找個人,讓他佯裝想買刑房書吏的缺,去管之安府上奉承他,並求這紙上的幾個字。”

曹安看了一眼那種紙,上麵寫著:閨範圖說。

曹安不明白為何要求這麽普通的四個字,但他為張家辦了幾十年的事,主人吩咐的事,不明白也不問,照辦就是,便說道:“是,老奴這就去找人辦……要是管之安不願意寫怎麽辦?”

張問想了想,笑道:“管之安這樣的見識,不會明白這四個字的玄機;他正要和我爭勢,有人依附奉承當然求之不得。所以放心,他會寫的。”

曹安小心將紙放進袖袋,躬身道:“是。”

過了一下午,到了日暮酉時,張問回內宅等著曹安。夜幕降臨之時,曹安回來了。

張問見罷有些急切地問道:“怎麽樣,他寫了沒有?”

曹安拿出一張宣紙,放到案上,說道:“如少爺所料,管之安很高興,寫了四個大字。”

張問展開那張宣紙一看,四個大字賣弄得眉飛色舞,還在角下題名蓋印,張問嗬嗬一笑,說道:“所料不錯,管之安連上虞都沒出過吧,也就這點見識。這四個字夠他喝一壺的了。”

見曹安不解,張問解釋道:“萬曆二十六年和三十一年的兩次妖書案,隱射國本,龍顏震怒。那件事很少有人敢提起。這四個字,事關妖書,你說是不是夠管之安害怕的?”

多年前的妖書案,說到底就是“國本之爭”的延續,是兩宮貴妃皇子爭儲的事,其中又有大臣借機打擊政敵的陰謀陽謀參雜,水渾得一團糟。

而“閨範圖說”四個字是一本書的名字,是鄭貴妃指使伯父鄭承恩及兄弟鄭國泰重新刊刻的新版《閨範圖說》,隱射國本,後來某些大臣以此為契機布局黨爭。

情況複雜,不一細述,總之管之安寫了這麽四個字,細推之下,絕對可以安上“機深誌險,包藏禍心”等罪名,誅滅九族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