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後院,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藥香。
丞相府二小姐趙萱兒,正在寢房床榻睡覺。
一個人影輕輕走到床邊,把手裏的梅花酥放在趙萱兒鼻子下。
趙萱兒吸吸鼻子,悠悠睜開眼。
看到麵前的人,她一下坐起來。
“阿姊,你怎麽回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趙萱兒同胞阿姊,趙婉兒。
趙婉兒嗔怪道:
“我當然要來啦,你都好久沒看到阿姊了,也不給阿姊寫封信函,你不找阿姊,阿姊就來找你咯。”
趙萱兒正想說話,便被趙婉兒打斷。
“我剛剛一進院子就聞到藥味,你又生病了?”
“嗯,前幾日出去玩兒,回來稍晚了些,所以受了涼,不過現在沒事了。隻是爹爹硬讓我多喝些藥,他說這樣不容易再生病。”
聞言,趙婉兒歎了口氣。
“唉……你這身子,打小就這樣,偏偏你還不好好保護自己,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不怪趙婉兒擔憂。
趙萱兒雖說和她是同胞妹妹,但是身體卻出奇的差。
聽爹娘說,她從出生開始,便一直在床榻度過。
所有名貴的藥,她都吃過。
久而久之,京城人人都傳丞相府隻有一個小姐,另外一個小姐病死了。
這可把趙婉兒氣得半死。
她衝出去把所有說妹妹死了的人,都揍了一頓。
趙萱兒卻不放在心上。
反正這孱弱的身子,她已經習慣了。
她拉著趙婉兒的手,“阿姊,別擔心,我沒事。”
“最好是!”
趙婉兒說完,眼珠子轉了轉。
“既然你沒事了,那幫阿姊一個忙?”
她話隻開了個頭,趙萱兒便明白她的意思。
她眉頭緊皺,“阿姊,你這次要去見誰?”
她這個阿姊樣樣都好,就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三月前,六王爺突然進門提親,她便嫁給六王爺,成了人人敬仰的六王妃。
趙萱兒以為她找到幸福了,誰知她時常讓自己去王府。
就是為了代替她一日半日。
因為她要去城外。
她性格爽朗,不甘寂寞,時常出門,時常結識一些文人公子。
甚至在城外,她還有一處別院。
這別院……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她沒說,但是趙萱兒明白,她每每讓自己代替,就是去見那些個人。
而她能代替趙婉兒,完全因為她們是同胞姐妹。
除了她眼尾有顆紅色的痣,兩人長相,身高……都一模一樣。
小時候她們時常以假亂真,爹娘也從未發現過。
最初,趙萱兒是擔心的。
但趙婉兒說,她和王爺成親後,從未同房。
王爺那夜掀了蓋頭,便再也沒碰她一下,也未踏進她寢房一步。
趙婉兒性格不拘小節。
王爺不來,她也不惱,甚至樂得自在。
至少她不用冷落誰。
趙萱兒想,她這次回來,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吧。
果然,趙婉兒把手裏的桂花酥喂到她唇邊。
“我的好妹妹,你就別問了,你去就行了,幫幫阿姊吧,否則阿姊會死的。”
趙萱兒不過沉默片刻,便應下來。
從她有記憶開始,阿姊對她都很好。
她不能吹風,不能受涼,好多稀奇玩意兒她都看不到。
阿姊不厭其煩給她帶好吃的,好玩兒的。
給她講自己不知道的一切。
所以阿姊想要的,她都會滿足。
等她應下,趙婉兒放下一套衣裙,蹦蹦跳跳出了寢房。
看著她的背影,趙萱兒無奈搖頭。
她把衣裙換成趙婉兒來時那套,又讓趙婉兒的陪嫁丫頭小桃,給自己梳妝了一番。
直到確定自己和阿姊無異,她才坐上去王府的馬車。
王府富麗堂皇,就連柱子都透著貴氣。
其實第一次來,趙萱兒是害怕的。
她深知,若被王爺發現,死的不止阿姊,不止她,還有整個丞相府。
但是一切都如阿姊說的那般。
她和王爺從未見過麵。
她有時候也疑惑。
王爺能來丞相府提親,能用最短的時間娶阿姊回府。
卻又為何從不碰阿姊一下。
“恭迎王妃。”
震天似的請安,把趙萱兒從自己的思緒裏拉出來。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心慌了。
這是她來那麽多次,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心慌,仿佛要將她心髒都從心口扯出來。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見她捂著胸口,小桃神色緊張。
“二小姐,你不舒服嗎?”
趙萱兒搖搖頭,挺直後背往前走。
寢房還是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這裏除了阿姊的東西,沒有任何一樣屬於王爺的。
趙萱兒心跳依舊快得不行,她順勢坐在太妃椅上假寐。
“小桃,我休息一會兒。”
“是,二小姐,奴婢給你上壺熱茶。”
不知不覺間,她睡到傍晚。
醒來時,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
趙萱兒看看外麵的天色,神色疑惑。
“為何不早些叫我?現在都這個時辰了,若我出去遇到王爺,那就不好了。”
小桃低垂著頭,緊咬下唇,猶豫好一會兒,她才諾諾道:
“二小姐,王妃說,讓你在這裏待三日,三日後,她再來換你。”
聽到這話,趙萱兒一下驚呼出聲。
“什麽!三日!”
她聲音前所未有的大,就連小桃都嚇了一大跳。
她連忙捂住趙萱兒的嘴。
“二小姐,你小聲點,若被別人聽了去,王妃真的完蛋了。”
趙萱兒眨眨眼,一下拉開小桃的手,麵色氣憤。
“可是為何阿姊之前不和我說!”
“二小姐,奴婢也是剛剛接到王妃的消息,奴婢也不知啊。”
“她現在在哪裏!”
“奴婢不知。”
趙萱兒氣得半死。
這小桃什麽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是陪嫁丫頭。
見她臉色不好看,小桃腦袋垂得愈發低了。
“二小姐,先喝點茶,奴婢再想辦法給王妃傳信。”
聞言,趙萱兒麵色總算緩和了些。
從進入王府開始,她便到頭就睡。
到了現在,她也的確渴了。
她接過茶盞一飲而盡,水還沒完全咽下去,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王爺到。”
刹那間,趙萱兒嚇得連連咳嗽,手裏的茶盞拿不住的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