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願原本掙紮著起身,又呆愣的坐到了床邊。

大腦像是走馬燈一般,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全都重演了一遍,她這時才明白傅霆深的良苦用心。

原來在房間裏,給她強製穿上的是防彈衣,目的就是到絕境時,能保她一命。

傅霆深一早就知道這一場Party是個鴻門宴,可是他為了自己還是來了。

不僅如此,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槍,即便到了最後一刻,還在跟他說自己欠他的,下輩子再還。

一幕幕的事情,全都湧上心頭和眼簾,陸安願緊閉著眼睛,兩行清淚猝不及防的滑了下來。

傅霆深把最後一次生機留給了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來為她獲救做墊腳石。

心髒此刻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巨大的痛苦絕望蔓延到她全身每一個細胞,疼的她幾乎喘不上氣,

那種渾身都被絕望撕扯的感覺,讓陸安願感覺自己好像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最重要的部分,則被硬生生地挖走。

傅霆深為什麽這麽傻,把所有的一切,乃至生命都給了她,到了最後,居然還在覺得虧欠她。

其實,在他為陸安願擋下第一顆子彈,或者說是給她穿上防彈衣的那一刻,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就已經抵消了。

陸安願滿臉痛苦地張了張嘴,可是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她從上到下,都被一股巨大的哀傷籠罩著,這種感覺,讓她痛苦又窒息。

與這種感覺比起來,泡在海水裏根本不算什麽。

心髒一陣陣的絞痛著,疼的她幾乎昏厥。

眾人都眼帶心疼看著此刻的陸安願,看著她遭受著這麽大的痛苦,但是卻知道現在他們什麽都不能說。

沒有人的痛苦,是可以感同身受的,更何況傅霆深在陸安願的心裏占據那麽大的位置。

曾經的摯愛之人,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的眼前,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哪怕他們有著血緣關係,也無法替代。

陸夏他們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後一言不發的退出了房間。

隻有兩個孩子留了下來。

陸希暖用力的抱著陸安願,試圖用自己的小身板兒給予她力量:“媽媽,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爸爸也肯定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的,而且還有我跟哥哥在陪你呢。”

因為哭腔的原因,陸希暖這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

她也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在經曆了爸爸去世的悲痛後,還要強忍著淚水來安慰媽媽。

傅思安在一旁也點頭說道:“媽媽,我以後會扛起保護你跟妹妹的責任的,就算爸爸不在,我也會保護你們的。媽媽,你跟我們說句話,好不好?”

陸安願坐在床邊已經是心如死灰,原本清亮的眸子裏麵,現在看不到一點光亮,像是被野火焚燒過的草地,隻剩下荒蕪。

陸希暖發現陸安願的不對勁,哭的更加大聲:“媽媽,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媽媽?你跟我們說句話好不好?我們已經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媽媽了。”

“媽媽,媽媽,你別嚇唬我跟妹妹,我們隻有你了。”

陸安願滿臉痛苦,自責的看著兩個孩子,用力的把他們抱進懷裏。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的向肖華者,她緊閉著雙眼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的心,她的人仿佛都已經跟著傅霆深走了。

她是恨傅霆深,恨他不長眼,恨他辜負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離開的這件事。

生離死別之痛,對於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有多麽痛苦。

陸安願甚至在想自己為什麽沒死在遊艇的爆炸的,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再忍受這種痛苦。

可低頭看著懷裏努力堅強的兩個孩子,她又唾棄自己的自私。

何止是她失去了丈夫,兩個孩子更是失去了父親。

從今以後,她就是他們的唯一依靠了。

門外的一家人正緊張的聽著裏麵的動靜,陸夏更是焦急的在原地不斷打轉。

“必須想辦法,讓安願振作起來。她如果墮落的話,兩個孩子該怎麽辦?”

陸離歎口氣說道:“先給她一段時間吧,傅霆深的離開,對她的打擊很大。”

陸夏煩躁的開口:“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害怕她想不開。你們沒看到安願剛剛的樣子嗎?坐在床邊毫無生氣,整個人像是沒了靈魂一樣。”

陸離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安願一直都很堅強,而且為了兩個孩子,她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做出啥事的。”

“我真沒想到傅霆深居然能為安願做到這個份兒上。”

開口說話的人是陸言,也是他把陸安願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

陸離皺著眉頭問道:“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再說的仔細一點,傅霆深是真的死了嗎?”

“我本來跟安願一直能保持聯係的,本來預計時間還有三分鍾,我就能靠近遊艇把她救下來。”

陸言仔細地回想著那天的事情:“就在我馬上靠近遊艇的時候。耳機裏突然失去了聲音,緊接著前麵的遊艇突然暴漲,差點掀翻了我的快艇。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耳機突然失靈,是因為安願已經跳到了海裏。”

陸言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遊艇爆炸的細節。

那麽大的一艘船在眼前炸出了好幾個窟窿,海麵上倒映著巨大的火光,沒過多久,遊艇就徹底的沉了下去。

“我在遊艇不遠處看到了安願在海裏掙紮的身影,我跳下水把她救了回來,再然後就是你們看到的樣子了。”

“那傅霆深呢?”

“我沒看到他的屍體。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他是不是活著,但是按照安願的說法,他中了兩顆子彈,能活下來的幾率非常渺小。”

“那這麽說的話,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他真的死了。”

陸夏突然抓住重點,轉頭看向陸振禦:“爸,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安願,如果她知道這件事的話,說不定會讓她重新振作起來。生死未卜和確認離世可是完全兩碼事。”

陸振禦看了一眼病房裏相擁而泣的三個身影,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還是等等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