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皇帝自斷糊塗案

秦慕蕭此言一出,秋月憐立刻變得激動起來,她眼圈發紅,說道:“正是,我現在方知‘無情最是帝王家’是什麽意思,為了不可告人的醜事,死個把人算什麽?什麽公正,公道,全是糊弄世人!”

??秦慕蕭和燕洛雪麵麵相覷,猜想秋月憐一定是知道了某些他們不知的秘密,秦慕蕭問道:“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皇上不會秉公處理嗎?姐姐之意似乎知道誰是真凶?”

??“我確實知道!昨夜我做了鬼,去敲門,怎麽還會不知道誰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可我知道有什麽用?我怎麽可以,我怎麽可以,我一輩子也不能親手報仇!”

??秋月憐的嘶喊讓秦慕蕭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森冷,他問道:“秦昭嗎?”

??燕洛雪難以置信搖頭,她看向秋月憐,她希望秋月憐的否認,但秋月憐沒有,秋月憐吃吃笑了起來:“竟然是因為那個傻女人撞破了他和宮女幽會,多麽可笑!”

??“他親口承認的?”秦慕蕭追問。

?“是啊,他親口向皇上承認的。”秋月憐把昨夜裏的事一五一十說出,就連兩人的語調也譏諷得學了幾分。

??秦慕蕭聽完,坐了下來,他腦中翻滾著這幾日秦柯的行為,秦柯的話語,想要理出些頭緒。秦柯夜訪秦昭,說明他懷疑秦昭,那麽秦柯姑息秦昭,是為了什麽?秦柯深惡秦昭,他是知道的,秦柯忌憚秦昭,他更清楚,或許就因為如此,才不能輕易動作?秦昭是前太子秦徵的同母幼弟,實力非同小可,不能全力絞除,就不能出手。

??秋月憐望著他,失望說道:“你也認為該這樣嗎?你也認同皇上的做法嗎?”

??秦慕蕭冷靜下來,說道:“秦昭不是不可以說其他理由,秦昭不是不可以極力辯解,他為什麽不呢?他想試探皇上,更有可能他想迷惑皇上,他與宮中女子私會固然不該,但若是尋常宮女又何須掩飾?即使被撞見又能怎樣?他會死嗎?不可能!那就隻有一種解釋,那個人非同一般?而且事情也絕對不是私會那麽簡單,秦昭絕對不能說出,這點皇上應該相當清楚。”

??“那就該著她白死?”秋月憐尖銳說道。

??“不會,我會替她報仇!”秦慕蕭臉上上了陰狠,燕洛雪心中微酸,這是什麽樣的人倫?

??秋月憐還要說什麽,前麵突然傳出嘈雜聲,秦慕蕭開門叫道:“何事吵鬧?”

??隻見一名大太監在侍衛的簇擁下,快步而來,一見秦慕蕭,就施禮,然後尖著嗓子說道:“皇上宣順安王和秋姑娘,洛姑娘上殿。”

??秦慕蕭看著連連冷笑的秋月憐,他轉頭對燕洛雪說道:“我們先去換裝。”

??燕洛雪穿了一套素色紗衣,頭上簪上銀色蝴蝶花,素麵朝天,秦慕蕭身穿白色銀絲繡花綢衫,而秋月憐不知為何竟穿了一套極豔麗的玫紅絲質衣裙。秦慕蕭別開了眼睛,燕洛雪心中哀傷:秋姐姐是想向平南王秦昭示威吧。

??幾人乘轎到了宮城,然後下轎步行,到了大成殿。

??大成殿內,西秦武帝秦柯端坐在龍椅上,台階下文官武官分列兩旁,周伯也身穿官服,位列武官中。

??秦慕蕭三人一進大殿,就感受到了壓抑,燕洛雪悄悄掀動眼簾,看平南王秦昭的反應。果然,秦昭麵色極為難看,流露出難以置信。三人跪下見禮,秦柯看看一身豔裝的秋月憐眼中閃過一道幽光,然後心平氣和說道:“平身。”

??三人站起,秦柯說道:“貞寧一案有了進展,你三人站一旁,仔細聽清楚。”

??秦柯說此話之時,目光掃過群臣,大臣們各個屏息靜氣,緊張異常。

??秦柯對胡皇後的父親胡錦言說道:“胡丞相,請你把你們三堂會審的過程敘述一下。”

??丞相胡錦言躬身道了聲“是”,走到大殿中間,回稟道:“臣三人奉旨,勘辦此案,不敢有絲毫懈怠,微臣等仔細查看了貞寧遇害的禪房,詢問了珍寧寺所有女尼,其中一名叫惠寧的指正惠覺曾鬼鬼祟祟,但當晚惠寧就懸梁自盡,而提審惠覺後,惠覺也咬舌自盡。種種跡象表明貞寧一案複雜,幕後之人凶殘無比。”

??“那也就是說本案尚不能結案?”秦柯問道。

??“是,臣等請皇上再寬限幾日。”胡錦言躬身一禮。

??“胡丞相,朕令你總領此事,你真不知朕的意思嗎?此事涉及宮中後妃之名譽,皇後為此甚為憂慮,你怎麽還要朕寬限!”秦柯居高臨下,看著胡錦言額上鼻尖漸漸現出冷汗。

??秦柯一擺手:“罷了,周卿,你將你這幾日所得呈報上來。”

??周伯周化風出列,走上前,將手中之物交了出去。然後退下台階,說道:“這幾日臣派人日夜監視珍寧寺,情況確如丞相所言,隻不過,臣暗訪得知貞寧被害的前一晚。曾私下離開珍寧寺,不知去見何人。回來後很煩躁,曾在珍寧寺大殿中敬香。所以微臣親自搜尋了珍寧寺的大殿,結果發現了貞寧留下的一封寫給秋姑娘的信。”

??秋月憐身子微微發顫,臉色在那豔麗的枚紅色映襯下更加白皙,她跪倒在地上,仰起臉,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孤注一擲,她說道:“但請皇上主持公道。”

??秦柯淡漠點頭,將信交給太監,說道:“念。”

??太監顫巍巍尖細聲音盤桓在大殿:“月憐吾女,見信如麵。昨夜噩夢醒轉,一人白巾覆麵,額有血痣,立於床頭。驚雷乍響,方念起十八年前此人曾與為娘有過一麵之緣,十八年前,其身懷抱慕蕭,倒於產室門前,若死狀,此番死而複生,恐有不幸再次發生,故留此書,小心應對。”

??白紗覆麵,額有血痣,那不是曉寧樓樓主嗎?秦慕蕭身子直直站在那裏,不言不語,燕洛雪此時也不知怎辦才好,怎麽頃刻間秦慕蕭竟和曉寧樓樓主有了這層關係!

??秦柯聲音響起:“朕多年前曾與一女子春風一度,那女子易容而扮,朕始終不知其真實身份,多年來一直明察暗訪。為尋訪此女子,朕將親子放逐江湖,故作不管不顧,如今終於有了消息,貞寧信中所提女子定是關鍵。”

??秦柯看著秦慕蕭,秦慕蕭的胸膛起伏不定,燕洛雪暗暗著急,這對父子在較什麽勁?

??秦慕蕭跪下:“皇上,單憑一封書信,怎可斷言?臣萬萬不敢相信!”

??秦柯勃然變色:“朕自知道你的存在,十二年來傾力栽培,悉心保護,你說為了什麽?憑你六歲弱童就加封順安王?若你不是朕親生,朕決不會瞧你一眼。”

??秦慕蕭臉色立時發青,還欲分辨,平南王秦昭跪下說道:“皇上,阿蕭自小相貌酷似皇上,臣弟多次懷疑是當年陰差陽錯,秋月憐才是臣弟和碧蓮的親生女兒。”

??“既然如此,朕有旨意宣讀。”秦柯說道。

??大太監張開黃綢聖旨,念道:“貞寧之死蹊蹺,蒙麵女子實為關鍵。秋月憐實為平南王之親女,朕封她為清江郡主,回歸王府,為平南王側妃碧蓮守孝三年。”

??秋月憐跪地不起,她抬頭直視著秦柯,說道:“皇上,請恕民女不能遵旨。”

??秦柯沒有說話,但臉色陰沉,雙目緊緊盯著秋月憐。但秋月憐混不畏懼,她仰頭說道:“皇上之言,民女不敢不信,但身為子女,若不能手刃仇人,如何能心安?民女萬萬不能奉旨,回母親傷心之地。”

??秋月憐的話大臣們不明白,但秦昭心虛,自然懂得;秦慕蕭、燕洛雪知其緣由,自然懂得;而秦柯,因為懷了幾分愧疚,也自然懂得。

??秦柯點頭說道:“清江郡主所言不無道理,朕準你不居王府,暗中尋訪仇人,伺機為母報仇。你且退下吧。”

??這話避重就輕,秋月憐知道秦柯這皇帝竟也耍起了無賴,她索性連客套話也懶得說,站起身,昂首出了大殿。

??大太監又張開一張黃綢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順安王秦慕蕭實為朕之親子,身處江湖實為訓練栽培,現已長大成人,應回宮為朕分憂,居東宮,封太子。另順安城洛雪小姐,溫淑賢明,朕甚喜之,立為太子正妃,擇日完婚。欽此。”

??什麽跟什麽啊?怎麽好似坐上了雲霄飛車?關她燕洛雪什麽事?什麽太子妃啊?但秦慕蕭一伸手拉著燕洛雪跪倒在地,說道:“兒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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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武帝秦柯,以非常時非常手段正了秦慕蕭的身份,大臣們措手不及,等回過味兒來已是散了朝。散朝後,皇帝宣秦慕蕭勤宣殿議事,而燕洛雪和秋月憐在偏殿等候。

??秋月憐麵容更加慘淡,似乎隨時都要哭出來,燕洛雪此時沉浸在剛被封為太子妃的震驚中,無暇顧及秋月憐。

??燕洛雪自從知道秦慕蕭是秦柯的兒子後,就知道終有一日,秦慕蕭會被封為太子,但她內心隱隱抗拒此事,不願真切麵對,所以,當這“太子妃”的名號被突然冠到她頭上,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秦慕蕭對她的情意,她是知道的,她是願意回饋的,但她為了擺脫秦珍兒的束縛,卻更是她迅速做出選擇的原因。

??現在,事到臨頭,她逃也逃不了了,不管秦柯出於何種原因,她都已經沒有退路了,南鳳國會視她為仇敵,這會讓她爹娘傷心嗎?說實話,她爹娘能同意她嫁給秦慕蕭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更沒料到爹娘還知道秦慕蕭的真實身份,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南鳳國不容她?

??燕洛雪心思紛亂,秋月憐傷痛難遣,秦慕蕭進入偏殿,見到的就是燕洛雪走來走去,秋月憐泫然欲泣。秦慕蕭歎了口氣,說道:“姐姐,皇上已經知道你昨夜在那裏了,他讓我轉告你不要輕舉妄動,秦昭絕非表麵上那般,你若心中不舒服,就先回藥王穀吧,那裏安全。”

??“我會走,我會走!你不用嫌我會在這礙你們的眼,壞你們的事!”秋月憐淚水滑落,對秦慕蕭喊道,然後走出偏殿,便飛快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