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瞬間生死兩茫茫
“莊主!”無情山莊下屬叫道。
秦慕蕭揚手止住,他說道:“清點人數,各路人馬按原計劃撤退,互相不要通消息,但要注意曉寧樓動向,快點走吧。”
無情山莊下屬均抱拳:“莊主保重。”然後上了其中三輛馬車,快速離去。
此時明嘉詡已經坐在車轅,燕洛雪和她爹娘都已經上了車,秦慕蕭坐到了車轅另一側,明嘉詡一甩鞭子,車輛飛速向西駛去,他們要回返離山。他們自離山來,又回返離山,這點南鳳靈帝不會想到。
沒過多久,曉寧樓的追兵就到了,燕重垚實施天琴魔音,消耗了大量內力,還很疲倦,因此秦慕蕭和明嘉詡決定避其鋒芒,遊走偏鋒,鑽入了山林。哪知曉寧樓殺手也很鬼,竟也跟了進來,燕重垚幾次精心布局,都沒有擺脫他們,天漸漸黑了下來。燕洛雪看向充滿疑惑的秦慕蕭,問道:“這曉寧樓是不是也在我們身上下了索魂香,不然怎麽會比狗鼻子還靈?”
秦慕蕭聞言麵色沉吟,望望四周,說道:“他們一直也沒有與我們近身接觸,怎麽會下索魂香,索魂香或者用東西承載,或者直接塗在人皮膚上,需穩定一個時辰,方不容易消散,我們這些日也沒受到曉寧樓追擊,所以你我不太可能,若有可能……”
秦慕蕭目光落到燕重垚和榮華公主身上,突然,他想起了什麽似地,問榮華公主:“燕伯母,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你是說柳兒嗎?她是我昔日侍女,情同姐妹的,怎麽啦?你懷疑她嗎?”榮華公主略有隱憂的目光落到了秦慕蕭身上,然後又轉向了燕重垚。
“那女子有古怪,我在抓她之時,發現她武功路數很怪,但她卻明顯隱瞞會武的事實。”秦慕蕭說出自己的疑問,“還有,為什麽曉寧樓的殺手會那麽仁慈,竟對她視而不見?她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榮華公主苦笑一聲:“我真是不願意懷疑她,她陪伴我很多年,比我弟弟還親,我……”
秦慕蕭抬手指著稍遠處一小瀑布,說道:“燕伯母到水邊衝衝手,然後聞一聞。”
榮華公主依言照做,然後神色巨變,身子都有些站不穩,她說道:“柳兒,柳兒,原來我們重逢之日你就想害我,為什麽?究竟為什麽?你竟然恨我至此,非要我死!”
燕洛雪跑過去,拉起她的手,手上幽幽傳來奇香。燕洛雪焦急問秦慕蕭:“上回秋姐姐不是解了索魂香了嗎?你知道解法,是不是?”
秦慕蕭說道:“索魂香至少需八種香料加還魂草水浸泡兩個時辰,方可得解,可這夜裏上哪找去?再說也沒有時間。我們隻要熬到天亮,定會有辦法。不如我們在這裏設一陣法,定可阻擋他們一時。”
倚靠著樹幹休息的燕重垚張口說道:“好,我在這擺下一個大陣,定讓進陣的人餓上幾天,不過,曉寧樓的人狡猾得很,未必全進陣,所以我們又要分兵治之,雪兒你跟著你師兄和秦慕蕭先回忘憂穀等候,我和你娘再和他們兜一陣圈子。”
“不行,我不會在和你們分開,我不想再讓你們為我受到傷害,用陣法困住他們嗎?我來擺,你們就負責把他們全部引進來就行了。”燕洛雪臉上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絕,似乎一下子就擺脫了恐懼,軟弱和無助,她咬咬牙,說道:“一直都是你們保護我,這次讓我來保護你們。”
秦慕蕭立刻知道她要做什麽,他心底喟歎一聲,她真的很絕望!鳳舞長天陣決不能重現於此時。他走到她身邊,說道:“這樣不合適,你這樣就等於宣稱你真的是妖孽!”
一陣山風風吹過,風中夾雜著些許腥甜味道,燕重垚站起,說道:“沒多少時間了,曉寧樓殺手已經很近了,雪兒,你是怎麽回事,你哪裏會擺什麽陣法,還有,姓秦這小子,你胡說什麽,你若再提妖孽這兩個字,我就把你打回老家。”
“爹,我,我最近學了……”燕洛雪想要辯解,卻見燕重垚並不聽她解釋,卻拉秦慕蕭和明嘉詡進了密林,榮華公主拉著燕洛雪在後麵跟隨,燕重垚不斷命令二人將石塊,樹枝等放這放那,然後又輕聲細數破解之法。
燕洛雪知道分離再一次不可避免,淚水湧了上來,榮華公主歎口氣,說道:“雪兒乖,要相信娘,更要相信爹,他絕不會讓我們出事兒,對不對?你靜心等待,我和你爹一定會去找你,知道嗎??”
燕重垚微微一笑:“雪兒,你平日不是認為爹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嗎,一個索魂香就能難了你爹?放心,放心,我們三天不回,六天不回都有可能,我們不會有事,我們可能去調查別的事,我們就以六天為限,若過了六天,我們會不出現在忘憂湖邊,你們就離開南鳳國,我們會直接去西秦國找你們。”
“師傅,師傅如今功力有所損傷,又要麵對強敵,同時要保護公主,徒兒也不放心,就讓徒兒留下,保護公主本來就是我明家人的職責,請師傅允準,這樣師妹也會放心。”明嘉詡單膝跪地,慨然說道。
燕重垚深深看了看明嘉詡,說道:“好,難得你一片心意,就這麽辦。”
燕洛雪緊緊抱住榮華公主不撒手,榮華公主一狠心,將燕洛雪推開,推給秦慕蕭:“你平日精明都哪去了?我們五人一起目標集中,分開便可分散敵人,我們都可脫身!回東齊也好,順安城也好,要你命的人身在南風國,路遠山遙,鞭長莫及,我們為你拋家棄國,你想讓這些犧牲都白費了嗎?”
榮華公主從沒有如此色厲內荏,從沒有如此冷淡,燕洛雪伸向她的手僵在那裏,愣愣半天,頹然放下,說道:“娘,你說得對,我必須活著,你們也一定要活著,我會等你們來找我的。”
榮華公主點頭,說道:“那好,你們先走,快點,越快越好。”
秦慕蕭拉著燕洛雪開始飛奔,身影逐漸消失,榮華公主低聲哭泣了起來:“雪兒,我的雪兒,她這麽美麗,這麽善解人意,怎麽會是妖孽?飛華,飛華,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麽程度,你暗中害來害去還不夠,還要牽上柳兒,為什麽?”
燕重垚將她輕攬入懷,說道:“這你可要錯怪飛華了,依我觀察,十有,飛華對柳兒的心思毫不知情,你看飛華對曉寧樓殺手的態度就知道了,這柳兒我們可要重新認識一下。”
“你是說柳兒與曉寧樓有關?”榮華公主問道。
“不然你怎麽解釋雪兒提到的神秘女子,那神秘女子言語明顯挑唆,使秦慕蕭認為秦柯與你有私情,產生誤會,才來的忘憂穀,不是嗎?恰好這時,飛華邀我們出穀,真的會是巧合?”燕重垚語聲深沉,“我也不願懷疑柳兒,畢竟她是我救下的,然後派她陪伴你。”
這時,突然“撲通”一聲,一人似乎跌倒,燕重垚與榮華公主對視一眼,說道:“來了,我們可以走了,嘉許,跟緊我們,別踏錯方位。”
三人出竹林,就聽見竹林中傳出哀號,這聲音如魔鬼在索命。燕重垚拽著榮華公主向南奔去。竹林中呻吟不絕於耳,竹林外卻又現出十多個身影,他們全部向南,追趕著他們。
他們一直向前,不敢回頭,若不是輕功絕佳,恐怕早已沒了性命。此時曉寧樓殺手似乎卯足了勁,緊追不舍,逐漸漸近,榮華公主已接近力竭。明嘉詡停下,喊道:“師傅,我去抵擋一陣!”說罷不等燕重垚發話,就向曉寧樓殺手撲去。
燕重垚腳步微頓,卻聽明嘉詡喊道:“師傅,請你一定要活著見到師妹,不然她會傷心一輩子!”那喊聲蓋過了殺手的狂暴。
“娘子先走,可以嗎?”燕重垚溫柔問道。
榮華公主含淚點頭,她怎能丟下明嘉詡,但她又怎舍得死去,她舍不得燕重垚,舍不得女兒。
榮華公主向前奔去,夜已逝,天幕透出微光,榮華公主終於看清玄天崖對麵玄女風秀麗身姿掩在山霧之中,榮華公主高聲呼喊:“重垚,重垚,你看,你看!”
這喊聲在這寂寂黎明顯得格外淒厲,驚得山中晨鳥慌叫著撲愣愣飛起,那些殺手獰笑著加緊了腳步,趕了上來。榮華公主卻停了下來,伸手扯下自己頸上的明玉珠鏈,回身笑望著眾殺手。殺手見狀,不明所以,也不敢貿然進攻。榮華微笑,笑容嫵媚,殺手們突然見榮華公主笑容神秘,心生警覺,但為時已晚,榮華公主素手飛揚,數十顆珠子向殺手們麵門襲來,隻聽聲聲刺耳尖叫,響徹空山,一瞬間七名殺手身亡,四人瞎了雙眼。剩下的殺手驚怒交加,向榮華公主撲來。跑了兩步,突然呆住,愣愣望著踏著霧色而來的邪魅的燕重垚。
燕重垚眸光如千年寒潭,冰冷刺骨,白衫上染了層層血花,右手長劍滴著血珠,顯然一番苦戰之下,也有些力竭。榮華公主喉頭哽住,眼淚滑了下來,撲到她懷裏。燕重垚左手攬住榮華,沉靜目光深深鎖住榮華公主,俯下頭,吻了吻榮華公主,然後抬眸冷厲看向殺手,聲音卻溫柔至極:“娘子莫怕,莫怕,為夫沒事兒,那血都是別人的,別人的。”話雖說著,嘴角已滑下血絲。榮華公主的心不斷下沉,見這鮮紅血色襯著重垚如玉麵龐,心如刀割,他經曆了什麽,讓一向好潔的他血染白衣?為什麽?為什麽連燕重垚都不放過?他救過你的命啊,柳兒,你都忘了嗎?明嘉詡呢?怎不見明嘉詡?
殺手們見燕重垚出現本來嚇了一跳,可見他也受了傷便膽大起來,呼號著衝上來。燕重垚冷笑一聲,收劍入鞘,雙手抱起榮華公主,輕聲說道:“娘子,你相信為夫,對吧?”
榮華公主淚眼朦朧,卻對重垚甜甜一笑,說道:“當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抱緊我,一輩子別撒手,下下輩子都不許撒手,知道嗎?現在啊,你閉上眼睛。”燕重垚說著,垂頭看著榮華公主。
榮華公主知他所想,抱住他,閉上眼睛,說道:“好。”
燕重垚笑笑,眼微眯,邪邪看著眾殺手,用腳踏碎一塊山石,旋起一腳,碎石飛起,向殺手飛去。殺手們剛剛領教過榮華公主的厲害,哪敢硬拚,都飛身向後躍去,燕重垚瀟灑一笑,說了聲:“如此多謝。”殺手疑惑不解,看著燕重垚,燕重垚麵帶神秘,邪佞一笑,向後退去,殺手驚呆,燕重垚身後不遠就是萬丈深淵。燕重垚抱著榮華公主不斷後退,一直笑著,退至崖邊。崖邊山風吹過,吹得二人發絲淩亂,衣衫飄起,殺手們看著這對名揚天下的神仙眷侶,終不禁生出悱惻纏綿之意,不忍再看。隻聽燕重垚朗聲吟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縱身一躍,躍下了這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