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誰是天下可憐人
惠昌公主是臨淄王的小姨?那臨淄王的妹妹呢?這種欺君行為東齊幽王竟然默許了嗎?既然默許,又為何重又揭開?
臨淄王輕輕推開孟巧悅,又立刻退開幾步,說道:“父皇,母妃,可見到了吉祥公主了嗎?”
東齊幽王點頭,“見到了,端莊賢淑,果然名不虛傳,那個明嘉蘭是怎麽回事?”
“那是臣妾為雋兒做主,定下的,怎麽皇上不喜歡?”孟巧悅嬌聲說道。
“怎麽會不喜歡?還是巧兒想的周到,朕心甚慰,如今,雋兒平安回來了,你也親眼見到了,可放心了,明日可要乖乖隨朕回宮啊。”東齊幽王笑著將孟巧悅拉了過去。
孟巧悅偎進東齊幽王懷裏,撒嬌道:“皇上,臣妾難得出來散心,何必急著回去,不如就和雋兒一起慢慢回去,不好嗎?”
“也好也好,隻要你不哭不鬧,怎麽都好。”東齊幽王撫摸著孟巧悅的頭,燕洛雪就覺得像在撫摸一隻看似乖順的貓。
孟巧悅的視線落在了燕洛雪身上,盯著她抱著的嬰兒,突然,大哭了起來。
東齊幽王看了一眼燕洛雪,眼神淩厲起來,渾濁的眼睛更加嚇人,燕洛雪下意識躲在了周善文背後,臨淄王說道:“父皇,母妃累了,您還是帶她歇息去吧。”
“好,走吧,巧兒,你若喜歡,明日我就給你抱來,就當是我們死去的那個孩子。”東齊幽王的聲音漸漸遠去。
臨淄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明嘉蘭走到他身邊,他一把抱住明嘉蘭,說道:“你都看到了,這不是地獄嗎?”他的眼睛發紅,卻直勾勾看著燕洛雪。
燕洛雪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這樣的父皇,這樣的家,這樣的親人,臨淄王如何麵對?燕洛雪突然了解了臨淄王的內心,他害怕一個人麵對這種醜陋,他害怕別人會厭惡這種醜陋,而她,在他心裏,無論如何都不會看不起他。
這一刻,燕洛雪相信臨淄王確實不會傷害她,永遠都不會,他隻是需要她的陪伴與安慰。
燕洛雪懷裏的嬰兒哭了起來,哭的正是時候,她走到臨淄王身邊,說道:“寶寶餓了,你去找些奶水來。”
臨淄王鬆開了明嘉蘭,望著燕洛雪遞到眼前的嬰兒,說道:“為什麽是我?”
燕洛雪說道:“因為你要做他的舅舅。”
臨淄王望望天,說道:“嘉蘭,和本王去鎮上找個奶娘吧,這小鬼頭哭聲真煩人,周善文,看好你主子,一刻都不能離開,任何人也都不許進,知道嗎?”
周善文點頭答應,帶著燕洛雪回了帳中。周善文問道:“娘娘,那妃子不是惠昌公主嗎?”
燕洛雪低頭看了看那個小手都掙出了繈褓的小嬰兒,說道:“此事絕不可提,若傳到東齊幽王或者是臨淄王的耳中,怕是會很麻煩,我們隻是婚使,待公主成親安定下來,我們自然便回去了,東齊國的事,千萬不要議論,輕易也不要插手。”
“是,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吩咐,除非臨淄王開口求助,不然靜觀其變,太子殿下還說了,到時隻怕太子妃心軟。”周善文說道。
心軟?是啊,秦慕蕭是了解她,她已經心軟了,所以讓周善文提醒她,燕洛雪歎了一口氣,說道:“心軟又能改變什麽?他是東齊太子齊遠的眼中釘,與齊遠相爭是遲早的事,本宮若心軟,就不會來東齊,直接勸他留在西秦國好了。”
“你勸他他就會聽你的嗎?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一個譏諷尖銳的聲音傳來。
燕洛雪跳了起來,周善文猛回身,抽出了劍,指著俏生生站在那裏的孟巧悅。
孟巧悅伸出手,將周善文的劍撥到一邊,周善文退一步,但仍護著燕洛雪,孟巧悅仍逼近,說道:“聽你的,他憑什麽聽你的?你對他做了什麽?為他做過什麽?他憑什麽聽你的?他對你念念不忘時,你在哪裏?”
燕洛雪有些難堪:“貴妃娘娘,難道你不知道本宮已經是西秦國的太子妃了嗎?從我們最初見麵,燕洛雪就已經嫁給秦慕蕭了,您現在指責我,為什麽?”
“為什麽?雋兒那麽好,你不喜歡?”孟巧悅逼問道。
燕洛雪見孟巧悅的眼神執拗,有著幾分瘋狂,她想說不喜歡,卻又怕激怒她,但她又不能說喜歡,這會讓臨淄王誤會,她說道:“貴妃娘娘不知道婦德嗎?一個已經嫁人的女子,還怎麽能夠喜歡別的男人?”
“婦德?你在譏諷我嗎?”孟巧悅喊道,上前要推開周善文,周善文從沒遇到如此撒潑的女子,一時間笨拙的很,臉上被孟巧悅的長指甲劃了一道血印。
這時,鳴蟬突然醒過來了,她見到眼前狀況,以為有人欺上門,急忙赤腳跳下床,一把把孟巧悅推倒在地上,罵道:“哪裏來的瘋婆子,竟敢欺負太子妃娘娘”
孟巧悅目瞪口呆,顯然從沒有人對她如此粗魯,燕洛雪忙將孩子塞到鳴蟬懷裏,走到孟巧悅身邊,扶起她,說道:“貴妃娘娘不要怪罪,她剛睡醒,沒分清狀況。”
孟巧悅憋著嘴,嚶嚶哭了起來,燕洛雪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孟巧悅突然衝向了鳴蟬,鳴蟬一躲,孟巧悅撲到了床上,孟巧悅喊道:“我的孩子死了,他也不能活,我要掐死他”
這下,可嚇壞了燕洛雪,燕洛雪終於知道為什麽孟巧悅這麽怪異,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顯然受到了強烈刺激。燕洛雪將鳴蟬向外推去,生怕孟巧悅再次撲過來,鳴蟬掀開帳篷,卻見臨淄王和明嘉蘭站在帳外,身後還跟著個婦人。
臨淄王說道:“巧悅姨,你出來吧,雋兒有話要和你說。”
孟巧悅抹了把淚水,站了起來,向帳外走去,經過鳴蟬的時候,仔細打量著鳴蟬懷裏的嬰兒,那眼神不是愛戀,不是淒苦,不是怨恨,不是憎厭,但卻好像又都是,驀地,她笑了,回頭:“太子妃的孩子?”
“是”燕洛雪說道。
“那你得看得緊些,說不定哪日就再抱不得了。”孟巧悅輕柔說道,出去了,和臨淄王走遠了。
燕洛雪長舒一口氣,從鳴蟬那裏抱過孩子,鳴蟬一連串的發問讓燕洛雪頭大,她說道:“周善文會告訴你,現在,讓我安靜一會兒,這位,是奶娘嗎?孩子餓了,麻煩您了。”
那嬰兒吃完奶,便睡了,燕洛雪將繈褓換掉,讓鳴蟬洗淨,收好,便靜靜坐在床邊,看那嬰兒熟睡的樣子,看那嬰兒粉嫩努嘴兒的樣子,這是她的,她要守護他。
帳中真地安靜了,燕洛雪一回頭,見臨淄王不知什麽時候進來,鳴蟬和周善文也站在那裏,都齊齊看著床上嬰兒,鳴蟬和周善文眼神溫和,而臨淄王卻是憂鬱。
燕洛雪問道:“王爺,她,還好吧。”
“還好。”臨淄王心不在焉點頭,“可否請太子妃移步,本王有幾句話要單獨和太子妃講清楚。”
燕洛雪默默走出,臨淄王跟在後麵,這時天已經黑了,臨淄王說道:“本來,我想請你喝酒,可你一定拒絕,所以,就邀請你陪我去拜一拜這慈恩寺中供奉的菩薩吧。”
燕洛雪沒有動,臨淄王說道:“我們一行這麽多人,又加上父皇他們。驚擾了菩薩,不應告下罪嗎?”
“好吧。”燕洛雪說道,“隻是你以後不要隨便來找我,你的巧悅姨不會高興。”
臨淄王沒有說話,他們進入大殿,大殿內空無一人,僧人都縮在自己的禪房內。燕洛雪點了三柱香,拜了三拜,臨淄王隻默默看著,卻沒有拜。
臨淄王問:“你就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知道就能讓她變成你的皇妹惠昌公主嗎?”燕洛雪直視著臨淄王。
臨淄王轉身走出大殿,問:“那你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嗎?”
燕洛雪沒說話,隱隱抗拒那個答案,臨淄王說道:“這,都要怪你,你出現了,逃了,我出宮去追你,把她留在了宮裏,而平時,都是我留在宮裏。我回來後,一切都改變了,巧悅姨就成了這個樣子。我那父皇明明是色鬼,卻對我母妃念念不忘,在冰花殿中,發現原來自己的傻兒子竟然是女的,而且還是自己的小姨子,就迫不及待了,這有多可笑他都不曾哀痛自己親生的女兒早被人害死了。”
“別說了。”燕洛雪低喊。
“這都怪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呢?出現後為什麽要逃呢?清醒後的巧悅姨說我是巫族之王,隻要有法力,就可以得到你,我當然毫不猶豫,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終究還是沒有成功。”臨淄王殘忍笑著說道。
“你非要怪我,就怪好了,如果這會讓你的心裏好受,你就盡管恨我。”燕洛雪雖然無奈,但並不無辜,這是事實。
“你要補償”臨淄王說道。
“如何補償?”燕洛雪問道,內心生出警覺。
“那個孩子,你就交給巧悅姨來養吧,她說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心裏很難受。”臨淄王扭過頭,說道。
“不行”燕洛雪大聲喊道。
“為什麽?他也不是你親生”臨淄王淡淡問道。
“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他就在那裏,等我去救他,他就是我的,隻有我才能救他。”燕洛雪低聲說,“天下孤兒很多,為什麽非要我已經抱在懷裏的?”
臨淄王深深看著她,問道:“巧悅姨很可憐,算我求你,我保證今後決不再騷擾你,也不行?”
燕洛雪無語,眼淚在眼圈中打轉。
“我,會保護他,絕不會讓他受到傷害。”臨淄王保證。
“我是擔心你的巧悅姨,她的樣子似乎很怪,我怕她會對這個孩子不好。”燕洛雪終於說出了擔憂,孟巧悅也許失去了孩子,但孟巧悅真地那麽愛那個強迫之下生下的孩子嗎?
臨淄王望望夜空,歎息著說道:“巧悅姨多數時是清醒的,有了孩子在身邊,她會快樂些。我來和你提這件事,總好過父皇親自來搶,若是那樣,你便沒有退路了。”
臨淄王的話讓燕洛雪打了個冷戰,她急忙向自己的帳篷方向跑去,她越跑越急,突然停下,回身,見臨淄王仍站在原地,望著她,神情淡漠。
燕洛雪回到大帳中,鳴蟬和周善文便跪在了地上,床上,可愛的嬰兒已經不見了。她坐到了地上,然後爬到了床邊,把頭埋在床上,那床上,還有小嬰兒身上的甜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