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是是非非隨風逝

秦慕蕭走了,燕洛雪望著臨淄王,眼神有些陌生,臨淄王說道:“為什麽?你都知道是我,還能那麽狠心?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孟久襄啊,孟久襄的記憶還是落到了臨淄王的腦海裏。燕洛雪歎了口氣:“為什麽?你問我問什麽?你與他之間有交易,定下協議,反過來,你要問我為什麽?我是個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會因為你是誰,就有所改變,既然你說了,那我就想問,為什麽你會同意為秦珍兒實行招魂術,為什麽你還允許鳳長天介入?我們的相遇因此是注定的,對嗎?是你想要看到的,對吧?那造成今天這樣,你還問我為什麽?你相當清楚,你隻是不服氣當年輸給他罷了,他一介武夫,怎及你名滿天下的才名半分,怎及你巫族之王的神秘光環耀眼”

“你,是這麽認為我的?”臨淄王澀澀說道,“我明知道我會死,我也許下輩子也不見得再見到你,也要為你實行招魂術,就是為了再與他競爭你?”

“難道不是這樣?那你看看你處心積慮在幹什麽?知道平南王不老實,會借此時機作亂,卻還為之推波助瀾。”燕洛雪質問道。

“你不能要求我幫他,這對我不公平。”臨淄王幽幽說道。

“公平,你處處算計他就公平,你有記憶,他沒有,這算公平?”燕洛雪說道,“這是不是你做的?”

“他沒以前的記憶也要算在我頭上?我若真那麽無所不能,為什麽不幹脆讓你們永世見不了麵。”臨淄王難過轉身,“你變了,或許,你真地不是她。”

“你知道就好。”燕洛雪輕聲道。

“珍兒”臨淄王低喃。

“請叫我太子妃。”燕洛雪寒著眼眸,厲聲道,“我不是她,你想做誰,我管不了,卻不能讓別人把我當成那個人。”

“我隻要這三天,我不想做齊雋,隻想做珍兒的孟大哥,三天後,你還是燕洛雪,這也不行嗎?你的心曆來很軟,為什麽對我總是心狠?我今日都要成功了,你卻要破壞,我有多傷心,你知道嗎?”臨淄王轉身,抓住燕洛雪的胳膊問道。

“我隻是怕你又走老路。”燕洛雪閉上眼睛,不想看臨淄王眼中的脆弱。

“老路?我曾經有老路嗎?你認為我的老路是什麽樣子?暗地裏算計他嗎?我曾以為我可以為你走一條你所喜歡的路,為此,即便做不成巫族之王,任巫族分裂也要如此,我回祖地,為你興建隱居之地,可是你呢?你趁著這個時機,嫁人了,遠走高飛了,讓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淪為了族人眼中的笑話,我除了發誓要奪回你,我還能怎麽和你有牽扯?你告訴我我還有什麽路可走,可以再見你一麵?”臨淄王說著,字字血淚一般。

燕洛雪推開他,堵上耳朵,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那日我親耳聽到你的手下和齊允謀計劃,說你已經同意要取出巫族財富,支持他興兵反秦。”

“你就立刻判了我的罪?屬下是我本人嗎?我親口說了嗎?你討厭你父皇的嗜殺殘忍,胡亂猜忌,你呢?因為你父皇對齊允謀和我都不信任,我們又有交情,所以你一聽到風吹草動,就立刻倒向了你父皇一邊,可是事實的真相是我因為想要和你隱居,激起了陸氏的不滿,他最後投靠的恰恰是鳳長天,而最先起兵對抗你父皇的恰恰也是鳳長天”臨淄王喊道。

“你胡說,長天他……”燕洛雪本能要維護鳳長天,卻見到臨淄王眼眸透著深深的悲傷,話便說不下去。

臨淄王深深看著燕洛雪,說道:“鳳長天當然不會參與那場陰謀,因為那時你們從未見麵,那是陸氏的計策,是讓你遠離我的計策,你,毫不猶豫地上當了,毀了我的世界,和已經鋪好的路。我為了見你,堵上了性命,即使被關在鳳長天的大牢裏,我依然想的是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你會傷心,你會內疚,卻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苦苦思念,等來的卻是你為了一個追名逐利的男人自殺身亡的消息,到底誰更狠心?鳳長天求我為你施行招魂術,我怎麽能拒絕,我想問一問你,為什麽?你說我有野心,因為這份野心,使你對我望而卻步,但是卻嫁給野心更大的鳳長天,為什麽?”

“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燕洛雪淚水滑下,“我做不回秦珍兒,即使做回,她依然已經選擇了鳳長天。”

“是這樣嗎?你是在告訴我我這一回依然要遠遠地注視著你,黯然傷心嗎?”臨淄王搖著頭,說道。

燕洛雪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有些事很奇怪,在世人眼裏的天作之合,一旦被人染上了功利色彩,就不那麽神聖,當年父皇嚴禁我出宮找你,我卻置若罔聞,依然固我,但是,後來,孟妃娘娘她卻被打入了冷宮,最後慘死,我忘不了父皇在孟妃娘娘麵前對我說的話,他說若我再去見你,下一個就輪到你。而恰巧這時,我又聽到了那番話,責任與仇恨,連在一起,我怎能不信呢?既然要反,那就反吧,我選擇離開,離得遠遠的,卻沒料到這依然是我的宿命,為了能讓長天活命,我依然是背叛了親恩。”

“孟妃慘死,我以為其送歸祖地為名,離開鹹安城,一則免猜忌,二則為你,原來我們真地沒有緣分,我們所選擇的都是逃避,都是退讓,卻不是爭取,這,就是他和我的不同,是嗎?”臨淄王笑了,“原來是這樣。”

燕洛雪望著他那絲凝結著不盡悲傷的笑容,說道:“你,如今是東齊國的臨淄王,他是西秦國的太子,而我,是燕洛雪,身份都變了,人心更變了,變了,就是變了,執著於過去,又能怎樣了,我,來到這世上,先遇見了他,愛上了他,我不想改變心意,對於你,我隻當你是臨淄王,不會當你是孟久襄,孟久襄在我心裏,早已不存在了,在他派人教我製作相思弦的那一刻,灰飛煙滅了。幽冥穀那種地方,除了你,誰又能知道呢?你沒有料到的隻是你被關在了牢裏麵,出不來了,因此,事情沒能如你所願。”

臨淄王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你知道?”

“是啊,那人是巫醫,不是嗎?”燕洛雪說道,“反正我也累了,死前能見他一麵也好,不然,我們的孩子怎麽辦呢?”

臨淄王默然,燕洛雪回身向門廊走去,她要去找秦慕蕭。七百年前誰對誰錯,如何理得清,嫁給鳳長天就意味著背叛了孟久襄嗎?她不那麽認為,隻能說他們彼此的感情不夠深得讓他們堵上一切。

“你還是不要在此時去找他。”臨淄王說道,“我給他定下三天期限,若三天,他平不了平南王,他也不配做你的夫君。”

燕洛雪回頭望著臨淄王,臨淄王說道:“你去了,隻會使他分心,隻會成為他的弱點。”

西秦國鹹安城皇宮。大成殿。

平南王秦昭率領前太子秦徵留給他的三千京畿衛兵士闖進大成殿時,有些呆滯,原本確定無疑此時應在此地的秦柯並沒有坐在書案後,找遍了這座殿堂,也不見其蹤影,平南王有些焦躁,兵貴神速,出其不意,若在短期內不能置秦柯於死地,那麽死的人就是他。但明明是在大殿裏的人,怎麽會不見了呢?

日前他得到消息,說東齊臨淄王握有孟家把柄,孟緣甚為惶恐,擔心事情敗露,會引起秦柯對孟氏的絞殺,孟緣派孟巧生與他商議,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秦柯還沒有防範之際,闖進皇宮,誅殺秦柯,奪取皇位,屆時,秦慕蕭孤掌難鳴,隻能乖乖就範。他渴求皇位已久,怎不欣然同意。可是,秦柯卻不見了。

他命人擴大搜索範圍,結果衛兵回報,不光是不見了皇上,連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也不見了。

這時,他突然看見一個太監在探頭探腦,他命人抓來,那太監交給他一個香囊,秦昭打開香囊,取出一字條,字條上有一行字:“倉促行事遭禍殃,走為上策避他方。”

那字跡是孟巧嫣的,她的意思是秦柯知道了他的行動,讓他想辦法遠走他鄉?他怎麽甘心但已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兵士很快來報,整個皇宮已經被重重包圍。宮牆上已是弓箭手林立,隻等一聲令下。

他拿著字條的手開始顫抖:“這消息極為機密,秦柯是如何得知?到底是誰泄露的?知道此事的隻有孟家和他,難道是孟家?孟家是想擺脫他才施行的毒計?”

“走?還是不走?”平南王秦昭舉棋不定,他這一走,不是直接認了死罪,若想在奪皇位,難上加難,若不走,他領兵入宮,意圖逆謀,也是死路一條。

這時,那個太監說道:“王爺,你怎麽還不走,再不走,貴妃娘娘也活不成了,皇上得到的消息是王爺要與孟家聯合反叛,現在已經將孟貴妃軟禁,貴妃娘娘讓奴才傳信,帶王爺出宮啊。”

“怎麽出?”秦昭惱怒問道,“圍得如鐵桶一般。”

“跟奴才來吧。”太監弓著腰,領著平南王迅速鑽進了大成殿靠裏麵的一個房間,打開了一個地道入口。

平南王突然拔劍:“大膽奴才,險些上了你的當,這大成殿乃是皇上常在的地方,你如何會熟悉?還不從實招來,是不是皇上派你來誘騙我?”

太監哆裏哆嗦,直躲著寶劍,吭吭唧唧說道:“奴才是孟氏家奴,是隨貴妃娘娘入宮的,就被分到了皇上身邊,王爺若不信,貴妃娘娘說了,她腹中的孩兒也不必留著了。”

孟巧嫣將這事都和這位太監說了?可見真是情急萬分,平南王收了劍,忙進入了地道,將一幹軍士留在了皇宮中。

終於,到了地道出口,那太監推開了出口堵著的石頭,說道:“王爺,請吧。”

平南王身子僵住,那聲音竟似一個女子聲音,他回身細看,那太監已經站直了身軀,伸手一抹臉,一張人皮麵具下,秋月憐的寒霜粉麵露了出來,她眼神不屑,緩緩舉起太監的拂塵,說道:“出去,要不然就將你毒死在這裏,反正人不知,鬼不覺。”

“你是我女兒”平南王吼道,“你就這樣恨我”

“是你,殺了我娘,那夜,我躲在我娘棺材中親耳聽到了你所說的話,你為了保護孟巧嫣,而殺死了我娘,這就是證據。”秋月憐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扔在了秦昭麵前,“你,不會不認識吧?”

秦昭蹲下,說道:“碧蓮,這是你想報仇嗎?我們的女兒要殺我。”他拾起地上長釘,猛向秋月憐射來,秋月憐拂塵一掃,甩出長釘,卻也甩出了拂塵中的毒藥,秦昭吸入毒粉,搖晃著衝出地道,他不斷嗆咳著,摳著喉嚨。

他直起腰身,見西秦武帝秦柯和太子秦慕蕭,站在離他五步之遙的地方,凜凜看著他,他的雙膝發軟,終於跪了下去:“四皇兄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