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至親至疏是夫妻
紅燭雙淚垂,這就是燕洛雪此時的心情寫照。她毫不猶豫拒絕了陪伴她十五年的師兄明嘉詡的深情,卻轉身就和一個根本不了解的陌生少年拜了天地。剛才在廳堂之上,“恭賀莊主,願莊主和夫人白頭到老”的高呼聲還響在耳畔,這新房窗上紅色喜字,案上歡跳的燭火,婚床上紅棗花生,還有她頭上的紅蓋頭,無不在譏諷著她的反複。
她就這樣被纏住套牢?這也太丟臉!崇尚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的她竟被一個陌生少年欺負,還被軟硬兼施拜了堂,成了親!真是應了古語所說“好女怕纏郎”,秦慕蕭纏功絕對一流!
非卿不娶?騙鬼!他心機那麽深沉,凡是謀定而後動,這樣的人會有一見鍾情的浪漫?可是她被他困住,若不順著他演戲,她如何能使他放鬆警惕,再說,她若強拗下去,怕是貞潔不保,到那時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哭都沒地方哭,豈不更虧?
現在,她已經和他成親,他可以將她名正言順留在身邊的理由已經成立,不管他有何目的,他們日日相見相處,她就不信找不到機會出逃;反正,他答應不圓房,相信他不會那麽快就自食其言,而且他如此自負,也未必會強迫她這個弱女子。
話雖如此,可還是讓人不放心,浴室裏秦慕蕭折磨人心的一吻,讓燕洛雪的臉又燥熱起來,難道,就要日日忍受他的毛手毛腳嗎?
“莊主!”侍女叫道。
“退下吧。”秦慕蕭的聲音有些暗啞,但很冷靜。
燕洛雪的雙手不由自主攪在一起,她坐得筆直,垂著眼簾,看著地麵。一雙黑色軟底靴進入她的視線,秦慕蕭就站在她的麵前,應該是居高臨下,看著她,“欣賞”著她的緊張。
“你這樣正襟危坐不累嗎?”秦慕蕭一聲戲謔,她的紅蓋頭應聲而落。燕洛雪抬眸,看見一身新郎吉服的秦慕蕭望著她,似喜非喜,似笑非笑,一縷黑發,垂在額間,燭火映著星眸,幻化無限心曲。燕洛雪竟然覺得此時的秦慕蕭如皎皎月華般溫柔惑人。
“不行!”燕洛雪搖搖頭,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我絕不能被他惑了心,若失了心,自由可就遙不可及了,他這是在使美男計!”
燕洛雪起身,正正經經對著秦慕蕭客客氣氣施了一禮,喚道:“夫君!”
燕洛雪隻想表現自己的冷靜,自己的大方,自己的合作,她哪裏會知道秦慕蕭對她的行為有著另一番解讀,她那含羞帶怯的一禮,她那甜蜜蜜的“夫君”二字讓秦慕蕭的心跳停了一擺,霎時間閃了神兒。
秦慕蕭抿唇一笑,伸手扶住她,說道;“你我夫妻,何須多禮。”
秦慕蕭將燕洛雪帶至床邊坐下,轉身拿過案上備好的美酒,遞了一杯給燕洛雪。燕洛雪自然知道這是要喝交杯酒,忙將胳膊伸了過去,秦慕蕭但笑不語,一飲而盡,然後衝燕洛雪眨了眨眼。燕洛雪沒喝過酒,但萬事總有第一回,於是她也學著秦慕蕭的樣子,將酒倒入口中,酒的辛辣味一下子衝進喉嚨,她驚跳起來,被秦慕蕭挽住的手臂一下子帶回,倒在了秦慕蕭的懷裏。秦慕蕭順勢吻上了她的紅唇,一杯酒涓滴不剩,都進了燕洛雪肚裏。
醉人酒香!酒香醉人!燕洛雪被醉暈了頭,任秦慕蕭吻了她的唇,又吻了她的脖頸,又吻了她的耳垂兒,當秦慕蕭微微發涼的手指,探進她的胸衣時,她清醒了,她叫了一聲,推開了秦慕蕭。這聲音似撒嬌,似呻吟,她紅了臉,坐在床腳,不知所措。
傲人的定力,你在哪裏!
“過來!”秦慕蕭叫道,聲音還帶著某種。
“不!你答應我了!你不能言而無信。”燕洛雪全身進入戰備狀態。
秦慕蕭斜過身子,長臂一伸,將燕洛雪拽了回來,說道:“你是我的夫人呢,防我像防賊可不好!你是怕我吃了你?還是怕管不住你自己?”
燕洛雪哪敢回答,僵直著身子,臉頰就要冒煙了!
“當真是鮮妍無雙啊!難怪我會心猿意馬。”秦慕蕭喃喃著,歎了口氣,“不過,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定會說到做到,但是,你總不至於把我攆出新房吧?我那幫屬下會怎麽看我?”
燕洛雪聽他說得可憐巴巴,知道他又在做戲,但是實情也確實如此,隻得說:“那好,那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對我這樣。”
“好,你若乖,都依你,這幾日我一直在忙,也沒有睡好,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秦慕蕭爽快答應,邊說邊抱起燕洛雪,將她放在床裏,說道:“你住裏麵,為夫住外麵。”一把,將紅色喜幔放下。
不一會兒,燕洛雪尖叫,嫁衣被拋了出來,不一會兒,燕洛雪又叫,秦慕蕭的吉服被拋了出來,再後來,安靜了!還好還好,秦慕蕭果然定力非凡!
一宿安眠,無夢無驚,燕洛雪擁著被子坐起,有些羞意,有些怔忪,窗影扶疏,雀鳥歡鳴,已是日上欄杆,秦慕蕭並不在室內。
燕洛雪翻身下床,見地上仍堆著她的紅色嫁衣,昨夜情景浮現,她的臉突然又染上了煙霞,她快速穿上了了床頭上的淡紫色紗衣。
一名侍女端著水盆進來,對著燕洛雪行了一禮,笑著說道:“鳴蟬見過夫人!莊主讓鳴蟬服侍夫人梳洗,莊主正和莊中主事商量事情,一會兒就會回來陪夫人用餐。”
鳴蟬淡黃色襦衣,淡黃色裙裝,嬌俏可人,年齡與燕洛雪相仿。此時笑語妍妍,看著燕洛雪。燕洛雪自幼沒有同性友人,如今見了鳴蟬,怎會不起結交之意?她也笑了,說道:“你將水盆放下,我自己來就行啦,你今年多大?”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六。夫人不必客氣,實際上夫人見過奴婢的,當時在順安王府您失足落了水,就是奴婢服侍您的,奴婢為您換濕衣服時,您還抱著奴婢哭呢,您不記得了嗎?”鳴蟬果然善鳴,還沒等她問,她就像倒豆子說起來,果真是個妙人。
可是,鳴蟬給她換濕衣?不是秦慕蕭?好你個秦慕蕭,如此奸猾!你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
燕洛雪已經學乖了,生氣隻會使自己喪失理智,吃的虧更多,現在的她應該韜光養晦,裝傻作憨,暗暗觀察,以窺時機,將來一擊而中,逃出生天。
燕洛雪很配合,讓鳴蟬服侍她,隻在鳴蟬為她綰發時說了“不”,她本性好動,梳那種繁複的發式豈不是自找罪受?
在鳴蟬的話中,燕洛雪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她此時身處人稱江湖第一莊的“無情山莊”。
無情山莊?是真正的冷血無情?還是道是無晴卻有晴?還是情至濃時情轉淡?燕洛雪心生感慨,是什麽人如此絕望,將山莊起名為“無情山莊”?
燕洛雪是聽過無情山莊的,但她隻知道它富可敵國,而且莊內高手眾多,莊主不應該叫耿雲嗎?難道這耿雲也是秦慕蕭的替身?
“為什麽會叫無情山莊?你們莊主都冷酷無情?”燕洛雪問道。
“以前的老莊主我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莊主人雖然冷冷的,不愛說話,但心地很善良,我們四姐妹都是他救的,當時我爹被處死,我娘自盡,我們四姐妹要被送去做官妓,莊主他出現了,教訓了那個狗官,當時啊,莊主才七歲,我五歲。”鳴蟬回憶往事,雙眼發亮,滿是神往。
那人是秦慕蕭?一定是兒時還很純真!一定的,後來是什麽改變了他?
“哈哈哈!”鳴蟬笑了起來,“你不知道,當時那狗官要欺負我大姐,莊主就將他全身剝光,丟到豬圈,說那肥豬才是他老婆!”
嗯,我說呢,他善良不到哪吧,不捉弄人怎麽會是秦慕蕭?
“什麽事這麽高興?”秦慕蕭走了進來,臉上有一層薄汗,似乎練功歸來。他看看燕洛雪,又看看鳴蟬,問道。
“回莊主,奴婢在向夫人介紹我們山莊。”鳴蟬斂了笑容,低眉順眼,規規矩矩答道。
“出去,在西花廳擺飯。”秦慕蕭冷冷說道。
“是!”鳴蟬乖巧應道,快速走了出去。
“你真無情,虧她一直念你的好,你怎麽這麽冷漠。”燕洛雪受不了秦慕蕭頤氣指使的態度,為鳴蟬打抱不平。
“冷漠?我一向如此,你總不至於要求我每天像個彌勒佛吧?”秦慕蕭淡漠回應,他將身上袍子換下,拿出一件簇新的穿上,說道:“你,是我的夫人,一定要習慣這樣的我才是,我一向不愛討別人喜歡,也不喜歡別人改變我,知道嗎?”
燕洛雪冷了心,點點頭,哼!有什麽了不起。我才不想改變你,你想做冰棍兒,做好了。
燕洛雪轉身,卻一下子被秦慕蕭抱住,燕洛雪冷淡問道:“幹什麽?”
“但如果你主動討我喜歡,我也不反對。你知不知道,昨夜裏你就像個僵屍一樣,一動都不敢動,弄得我也不自在,全身酸痛呢,你應習慣為夫懷抱才行。”秦慕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才不想習慣冰棍兒?”燕洛雪說道。
“哦?你是嫌我不夠熱情嗎?”秦慕蕭壞壞挑眉說道:“我是怕燒著了你,你會哭呢。”說完,作勢要吻她。
燕洛雪使勁掙開,說道:“我餓了,想吃飯。”
“好,正巧有一人你應該見一見!”秦慕蕭鬆了手,說道,眼神閃爍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惦念你爹娘嗎,這人給你帶來了你爹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