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粥食已備好,是否現在送來?”門外的楚月輕聲的問著。
“先備了熱水和衣物吧,待小七梳洗了再送吃的來。”林一一轉頭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男子,起身開了門淡淡的交待著。
楚月點點頭,探了一下頭,沒發現南宮無塵的身影,他略微詫異的問:“南宮少俠呢?為何不見人影?可是傷勢有變?”
林一一關上房門,臉色有點難看,她已經十幾個時辰沒有好好的休息了,小七的傷出乎她的意料,雖然已經滴過血,可是卻收效甚微,她本想叫桃兒過來看看,又怕影響她休息,看來,隻能等兩個時辰後再滴血試試了。
“少夫人?”楚月跟著她下了院子,見她隻是望著園中的芍藥花不發一語卻又一臉沉重,心裏不由得也有些擔心,“可是有變?”
“楚月,交待你做的馬車弄好了嗎?”看來,隻能趕緊回京了,小七要是堅持保護她的話,這帶著傷的手,隻會給他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楚月點點頭,“少夫人好計謀!楚月自歎不如,如今車子已全部弄妥,放在後院了。”
“嗯,我看天色已亮,你和小寶找兩個可靠手下,照我的方法行事。注意,箱子裏要放的東西,也要一應備妥,可知?”她轉身看著屋內,“小七的事,你莫要對他人提起,他的傷,我自有分寸,這一路上辛苦你了。到了京城,我會和夫君說起,西寶城一十八鋪,不可一日無主,你安排好這些銀車,便先行回去,掌管趙琛一切事宜!我會讓小寶先修書與夫君,相信你人到,令書也會到達,到時如有不服者,便殺一儆百,不可手下留情,你可記下了?”
楚月再次心裏驚歎,如此心思縝密膽大心細,實在是女中豪傑不讓須眉!這運籌帷握間更是幹脆利落,甚至比少東家更為雷厲風行,真不知道這林姑娘是何來曆?
毫無征兆的成了墨少夫人,西寶城裏多情嫵媚,還以為隻是個隻知兒女情長的女流之輩。沒想到再見時卻又有如天降的出現在他們麵前,用計救下了他和小寶,護住了這五車的銀兩。
這一日一夜,不論是與鳳梧各掌櫃間的應對談吐,還是昨夜那妙計連連,都讓他目不暇接,楚月又敬又歎,恭敬道:“楚月遵命,隻是……少夫人,你這般上路,實在風險過大!”
楚月的話還未說完,林一一便擺手打斷了他,“楚月,我知你擔心於我,隻是夜長夢多,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這些銀兩若不能歸於它應歸之處,隻怕你我以及桃兒他們,都不得安生。行了,我主意已定,時間不多,你速去辦理吧。”
伸手揉了揉眉心,林一一頭痛欲裂,她需要休息,哪怕是小睡一會兒也好。楚月見她如此疲憊,心下也不忍,不再多言拱手轉身離去。
呼……長長歎出一口氣,她抬頭看著已經發白的天空,園子裏已經有了早起的鳥兒,在花草間跳來跳去,鳥鳴啾啾晨風微微,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抬步上了台階,推門而入,昏昏錯錯的房裏因為緊閉的門窗,一室的影影綽綽,坐到剛才床邊的椅上,她看著男子原本朝氣蓬勃的俊秀容顏,如今卻在蒼白中泛著病態的潮紅,她眼角發酸,不忍多看,隻是握著他的手,緩緩渡著內力,希望能幫他先抵抗體內殘餘的毒素。
原本已經到了極限的體力又經此這一來,收了內力後的她,無力撤回相握的手,便伏在床上睡了過去。
“少爺……你……這……,我叫醒一一!”已經見過墨羽凡說了落崖被冰婆所救的桃兒,站在一臉風塵仆仆的墨羽凡身後,看著那床上、床邊兩手相握的人,心慌意亂的欲上前叫醒林一一。
墨羽凡一張俊臉黑的似乎要滴出水來,他沒想到他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在見到這一幕時,為何會化成衝天的怒火和心裏微微的酸痛。抬手止住了桃兒,他淡然轉身,“吩咐徐琰,替我與少夫人備好院子,明日一早再啟程回京。”
桃兒不敢多嘴,點頭就是,又擔心的看了一眼仍然睡得不知人事的兩人一眼,方才跟著一身冰冷氣息的少爺離去。
她心慌意亂的想著,少爺此時隻怕是生了氣,而且氣得不輕!從來都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已在推門而入那一刻消失無蹤,她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床邊,那一刹那竟有難以抑製的殺氣驟然而起,那是對南宮少俠的!桃兒幾乎要驚呼出聲了,誰知道主子仍是主子,慢慢的收了那殺氣,隻是冷冷的站在床邊注視著兩人許久,她終究是忍不住這森森冷意,才會急著想要叫醒一一。
唉……看主子今日這般模樣,對一一也不是全然無情……隻是南宮少俠也對一一用心如此,這一一又對當日之事耿耿於懷,隻怕這以後……出門尋找徐琰的桃兒心裏擔心一一,卻想不出個頭緒。
眼前這事,實在是無人能料,誰會知道主子會大清早的出現在鳳梧別院裏,這連夜出發,從京城隻怕也是一路不停的策馬而來,饒是銀龍,也累得鼻中呼呼不停。一來便令小寶傳了她,細細問清了之後的事。
幸好她與一一早有討論,隻說一一跟著冰婆習了一些自保的易學身法,其餘的一概不提,所以,穀中之事反而三言兩語就交待了清楚。
她見主子似乎也有點坐立難安,便將她們如何從朱仙鎮出發,一一又如何照顧病中的她,一路背著她往西寶城而來,又怎麽遇上了小寶之後的事大概說了一遍。聽到南宮無塵為了救一一而傷,現在一一正在照顧他時,她家主子的臉上就開始變了顏色,站了起來便讓她帶路。她原本還在擔心乍一見到主子的一一,會不會發脾氣!如今看來,睡著的一一倒是沒事,而怒氣難平的人卻是自家那個總是漫不經心笑得一臉風情的墨少爺了。
林一一悠悠醒來的時候,一抬頭便對上了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南宮無塵,見她醒了,男子的臉色莫明的有些羞意,眨了眨眼呐呐的道:“你、你醒了?”
清醒過來的她,連忙放開被反握著的手,她不自在的別開臉,掩飾的清了清嗓子,“小七你跟我還客氣!我們可是好哥兒們,再說了,你可是為了救我而受傷的,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你別和我見外!”
匆匆的起了身,倒了杯水過來,忽視掉男子因為她的話而略微失落的表情,“小七,你喝點水,”她坐到床沿,扶著他起身:“現在人感覺怎麽樣?我看這毒隻怕不簡單,應該是幾種毒藥混合而成,這樣的毒,隻能再滴一次血!”
靠在床柱的南宮無塵一聽,差點嗆到,他咳著將杯子遞給了林一一,斷斷續續的道:“不、不行!不行!”
林一一把眼一瞪,“沒有你說話的份,記住,我才是老大,你得聽我的,知道沒?要不就不理你了!”
她知道小七最怕這個,所以總是用這招。南宮無塵俊臉皺成一團,“行行,你是老大!就知道欺負我!”
委屈的話讓林一一噗嗤一笑,她放下杯子又坐回到椅上,解開他的手臂細細的查看了一下,黑色的皮肉已經退去不少,隻是還有少許汁水溢出,發出淡淡的腥味。“小七,你看,這傷好了不少,不過我想,為了安全起見,至少還得再滴兩次!放心吧,很快你就會生龍活虎了!”
休息過後的林一一,眉眼間神彩飛揚,兩頰粉嫩,一雙大眼睛顧盼有神,盈若秋水。推開的窗戶,有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發梢眉間,仿若錯落凡間的仙子一般,靈氣逼人。
看得呆了的無塵,一時忘了回答,低頭研究傷口的她也不曾發覺,隻是快速的用指尖一劃,便開始往傷口上滴血。
而此時,梳洗過後的墨羽凡一襲淡粉長衫,映得他本就妖孽的俊臉更加光彩奪目,令人不敢直視。男子臉上那妖嬈笑意,長眉星眸一睨一睥間,似桃花怒放那一刻,美豔不可方物。
墨寶張著小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正緩緩披上粉紗外袍的少爺,他吞了吞口水,少爺這是要當新郎倌了嗎?怎麽打扮得如此迷人?
見少爺抬腳往外走,他連忙跟了上去。“寶兒,你越來越無用了,幾個山賊,你便如此丟人,還要少夫人出手相救,想來,你還得回山才是。”墨羽凡翩然而行,邊朝著林一一的房間而去邊對著身後的墨寶說道。
墨寶一聽到他這樣說,心裏就開始著急,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跟在已經跨入房中的墨羽凡身後,快速的衝入了房間,一進去卻撞上了自家少爺的背,痛得他捂著鼻子半天哼不出來。
他邊捂著鼻子,邊探頭一看,這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大喊了起來:“少夫人!塵哥哥,你們在做什麽?!”
正偷偷的凝視著林一一的南宮無塵被小寶這一聲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後,卻張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那站在那裏一身殺氣,俊美得就像隻妖孽的不正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墨羽凡嗎?!
而林一一卻頭也不抬,她現在不能運功,不然血就會有赤紅蓮的毒,她隻是知道有人朝這裏來了,以為是小寶和楚月來回話,所以也沒多想。
正在對著傷口最黑的地方滴著血的她,頭也不抬的道:“小寶!咋呼什麽?如此沒有規矩,要讓人笑你家爺管教無方嗎?”
“我何曾隻對他管教無方,我對老婆你也甚是無方,不是嗎?”突然響起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怒氣,緩慢而又沉重的打到她的心裏。
林一一咬著唇,平複掉因為這聲音引起的震蕩,低著頭緩緩收回了手腕,取過懷裏的手帕胡亂的紮了一下,頭也不回的道:“小寶,你讓人給小七準備粥食,然後再叫桃兒過來為小七換藥。”
不顧身後那怒意更是滔天的人,她抬頭對著無塵燦然一笑:“小七,你餓了吧?吃了才有體力抵抗毒素,等下我再來看你。你先休息一下,好吧?”
南宮無塵看了看朝著床邊靠近的男子,他彎眼挑唇一笑,聲音歡快無比:“一一,你就別擔心我了,你都照顧了我一夜,也該好好休息才是!”對著臉上越來越黑的男子挑釁的一抬下巴,無塵很是得意,他就是故意的,怎麽樣?哼!
墨寶從剛才一發現情勢不妙,就跑得飛快了,他穿過回廊一眼看見了回來的桃兒,就像看到大救星一樣的撲了上去:“桃姐姐,桃姐姐!快點,快點!爺生氣了,怎麽辦,怎麽辦?”
好恐怖,他從來沒看到爺這麽生氣過,這下誰會遭殃?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
桃兒吃了一驚,怎麽了?難道一一和主子吵起來了?不行!我得趕緊去看看,她顧不上墨寶,飛快的往前掠去,一到院子外,便聽到了墨羽凡沉怒的話語聲,“你在做什麽?”
沒聽到一一的回答,一一去哪了?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小心的站到門邊,卻見林一一背對著墨羽凡站在院裏的芍藥前,淡然的看著花間的蝴蝶穿飛,風輕雲淡的說:“我在給小七解毒。”
“解毒?解毒需要用自己的血?你對他當真上心!”男子不悅的指責著。
什麽?一一用自己的血了?看來,南宮少俠的毒隻怕是有變化了!“桃兒,去給小七換藥,記得不要再用九魂散了,你仔細查看一下換別的藥。”依舊平穩的聲音淡淡的叫著止步在院門處的桃兒。
她越是風輕雲淡,他就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的脾氣,該死的!她就有這個本事,讓自己一再的為她失控!
他幾乎是恨恨的說道:“你可是我墨羽凡的娘子,是我墨氏商號的少夫人!”他已經從楚月與徐琰滿是稱讚的言語裏知道了她昨夜的一切,除了讓他對這失而複得的人更加心思難解之外,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心緒,甜酸苦澀怒,五味雜陳,讓他無法冷靜的去麵對如此淡然到淡漠的林一一。
嗬,林一一輕笑出聲,她轉回身子,眉眼如畫,巧笑嫣然。對上那熟悉到陌生的俊美容顏,靜靜抬眸對視間,粉嫩雙唇輕啟,她含笑道:“是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是你墨氏商號的少夫人。所以,我為了感謝南宮少俠,親自照料於他,豈非正該如此?”
屋內已經替南宮無塵換好藥的桃兒,想了想多下了一味藥,見無塵漸漸閉上雙眼又睡了過去,她輕歎一聲,如今這事,還是不要再添亂子了,讓少爺與一一好好談談也好。起了身端過一旁的臉盆,正要出來倒去血水,便聽到一一這話,她心道,糟了!隻怕主子會更加生氣了。正準備上前勸解,卻愕然的瞪大了雙眼,一腳跨在門外,一腳還留在屋內,楞在了原地。
院子裏一園花草開得如火如荼,蜂飛蝶舞間,俊美如妖孽的粉衫男子滿麵怒容,迅如閃電的一把摟過麵前那讓他恨得咬牙的女子。從方才便恨不得堵上她那說盡一切惹他生氣之語的可惡小嘴,在女子驚慌失措微張著嘴要喊出來的時候,頭一低,粗暴而又肆無忌憚的將那闊別數月的溫軟雙唇含`入嘴中,輾轉吮`咬。
不顧懷中女子的奮力反抗,他微微鬆開含著的小嘴,唇齒相依,含糊著道:“該死的!你又欠調教了!”說完頭一低,不管不顧的又重新吻上了那讓他不忍放開的溫軟所在,無視身後張口結舌的桃兒,挾著林一一,躍上那叢怒放的芍藥,點過那熱情似火的天堂鳥躍上牆頭,方才鬆了嘴,對著被他吻得頭暈腦漲的林一一妖魅一笑,啞著聲音:“老婆,為夫的相思成災,一吻難抵,如何是好?”。
林一一沒辦法回答,做為一個三、四個月前才被迫失去初吻的人,她明顯被這妖孽那爐火純青的吻技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無力,隻能本能的攀附在男子的胸前,微微張著被吸吮得通紅,似要滴出血來的紅唇,雙眼迷離的看著頭上那雙深邃幽黑的桃花眸,頭腦空白呼吸紊亂的喘著氣。
見她這般嫵媚妖俏模樣,墨羽凡低沉迷人的一笑,那聲音通過胸膛震蕩到林一一的耳中,她的臉更紅了幾分,剛想要推開他,男子卻不容她反抗,靡著沙沙的嗓子道:“別動,老婆乖,為夫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說完便縱身飛遠,午後的風帶著花香,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動吹動兩人的衣衫,衣擺交錯,兩人的長發在身後飛舞相纏。
廊下的桃兒緩緩的閉上了嘴,嘴邊卻不由得掛上一抹會心的笑,到底這動了情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