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子外的時候,喝得醉意熏人的沐陽玉先乘了馬車離開了眾人。
墨羽凡睇著她,沉沉的聲線帶著不容反駁的霸氣:“過來!”
林一一翻白眼,且不說她還得回去帶小黑,就憑他這種姿態和口氣,她也不會乖乖的如了他的願。
歐陽浩心中忐忑,見她不動,才稍許放下心來。
他扶著林一一朝自己的馬車走了兩步,讓她倚靠在車轅上,才轉身對著任、墨二人揖了揖,“墨少東家,你我皆知一一尚末嫁入墨府,仍是自由身,如今還望墨少東家成全。”
他還算是有點良心,若是他此時當眾提起昨夜之事,不管真相,我真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林一一悻悻的想著,將自己受傷的腳試著挪了挪,腳踝處便傳來刺骨的痛。
她咬了咬牙,這下要想在今夜就帶走小黑趕回墨府找桃兒,看來是有點難度了,功力剛才她是試了又試,也不過是勉強恢複了一些些,可是這腳卻是個麻煩!
墨羽凡勾唇一笑,眸中陰冷,“歐陽浩,如今可是在鳳天,敢動我的人,你想試一試?”
任天蹙蹙眉,墨羽凡語中的嗜殺血腥不打折扣,他自然知道他這殺氣凜然是實打實的。他跨了一步,站在兩人之間,“歐陽兄,你又何苦?林姑娘與墨少本也兩情相悅,任天雖不知昨夜何事,但是,君子素有成人之美,這般行止,實是不符於禮!”
林一一挑眉,難得啊,她第一次聽到千年冰山任暴力說這麽長的話,而且話中有理有節,讓人很難反駁。
墨羽凡的目光太過陰森,她心中有些發虛,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躲到了歐陽浩身後,她真心是有苦難言,墨羽凡你就不能讓我少丟點人?我要是能跟你走,我還不走嗎?!
見墨羽凡隻是不言不語的擋在馬車前麵,心中不免對他又惱了幾分,這樣幾個人站在這裏,早已成為眾人矚目的目標,不少人在竊竊私語,更有人在他身後對她指指點點。她雖然是個現代人,對於圍觀這種事其實也很看得開,可是她畢竟心虛,歐陽浩在對待她的問題上,有點極端,她真的很怕他會當眾說出一些令她不堪的話!
偏偏墨羽凡就是不放!
歐陽浩後退了一步,站在她的身前,那種姿態不用開口,是人都看得出來,他是不打算放棄她了,“任兄,浩與你相交多年,從不曾輕易沾惹紅顏,唯有這林姑娘,浩自朱仙一見,便時刻不能相忘,望任兄成全!”
天雷滾滾中林一一腳下軟了一軟,不是不感動,可是說真的,說她這人涼薄也好,無情也罷,她該死的對歐陽浩真是一點色心也沒有,她是狼女沒錯,可是她也不是見一個就喜歡一個,便如當時的任天一樣,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所以她當時才會果斷選擇了墨羽凡,誰讓她第一眼便喜歡上人家那妖孽樣!
對歐陽浩,她是真心無感,你說這樣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偏偏一晚上沒事就對她表白,而且不是單獨兩人,總是對著墨羽凡信誓旦旦,她真心想哭,這男人到底腦子裏是什麽構造的?
我會被你害死的,歐陽浩!!
她悄悄的自他肩膀處探出頭來,小臉就垮了,不僅任天一臉便秘,那隻妖孽的臉色更可怕,已經是風雨欲來的那種肅殺了。
她壯著膽子,對他眨了眨眼,示意她是有苦衷的,又伸著白嫩嫩的小手對他用力搖了搖。見歐陽浩要轉身,連忙放下手側了身子站好。
歐陽浩半轉了身子看著她,情深意重,“一一,你願與我同行?”
錯愕的回過頭來,她對上他俊逸的臉,怔仲片刻後下意識的看到了他身後的墨羽凡。
墨羽凡冷冷一笑,半嘲半諷:“怎麽?你當真要與他一起?”
聽到這話,林一一小臉白了白,你們就會逼我!環顧了一下圍觀的人,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一陣難堪中,墨羽凡向前緩緩的進了一步,站到了歐陽浩的麵前,他的身量比歐陽浩高出不少,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們二人,“莫要讓我再說一遍,回來!”
此時的男子暗黑如夜煞,一身常年生殺予奪的殺伐之氣撲麵而來,那俊美得雌雄莫辯的臉上,妖媚被殘虐代替,屬於雄性動物那種特有的陽剛與霸氣,噴薄而出!
不曾見過他這一麵的林一一,心頭狂跳,怦怦心跳聲中,隻能半張著小嘴無力的靠在車轅上,右手揪著自己心口那蠱處,感受到那裏傳來的劇烈刺痛,這樣的他,好MAN啊!臉好燙,心跳得好快,這妖孽長得真是該死的好看!這樣的他,簡直會迷死一大片!
她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倏的感覺到了一道冰冷恨意深深的目光,她霍的轉頭看向身邊那堆被墨羽凡所迷惑的人,沒有!奇怪,明明有人在盯視著我!那種深沉深厚的恨意,我絕對不會感覺錯!而且,那人的氣息好詭異……
林一一心裏有些發寒,她這心慌慌的難受,總覺得再在這裏耗下去,就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她咬咬牙,撐起身子,用單腳跳了兩跳,來到與墨羽凡冷冷對視的歐陽浩身邊,小小聲道:“歐陽浩,你先回馬車上去,我和他說兩句話就走。”
歐陽浩刷的轉過身來,那略微扭曲的臉讓林一一嚇得倒退一步,見自己嚇到她了,他連忙克製了一下,急急道:“一一……你……”
“你先上車!我說完話就上車!走啊!”林一一瞟到了墨羽凡那握著扇子的手已經開始泛白,連忙打斷他的話,甚至還伸手推了他一下。
她的本意是想速速解決這事,隻是這動作在墨羽凡看來,便是她在擔心歐陽浩,當下索性一把抓了她的腕,便這般扣著她用力一拽,林一一猝不及防,讓他拉得身子一偏,傷著的腳用力往前趔了一下!
鑽骨的痛,讓她呻吟了一聲,腳下一軟,便要撲到地上。
歐陽浩大驚失色,“一一!”伸出手臂環住她往下跌的身子,將她抱入懷中,轉過來怒不可遏:“墨羽凡!你便是這般對她嗎?!”
這淩厲嗬責,讓心中又急又悔的墨羽凡黑了臉,他也不放手,一個用力,自他懷中將痛得眼泛淚花不能言語的林一一拉到自己懷中,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困在懷裏,才冷冷的開了口:“歐陽浩,別逼我。”
一字一頓,冷如冰峭。
任天上前拉住歐陽浩的手臂,輕輕道:“你便讓林姑娘與他說個明白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歐陽浩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眾人探頭探腦的議論紛紛,他不免也暗暗責怪自己今夜太過失態!
對任天點點頭後,沉哼一聲,“墨羽凡,我望你能好好對待一一,她腳上傷勢頗重,若是你再這般無禮,我便馬上將她帶走!”
林一一痛得淚花兒直流,現在腳上火辣辣痛著,她濃著鼻音,背對著歐陽浩又催道:“歐陽浩,你先上去!”
抓著墨羽凡的衣襟,她莫名的心安了,可是這一日一夜來所受的委屈和痛苦折磨,讓她雖然對他又氣又怨,還是不舍得離開這個懷抱,她賭氣的想,我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你衣服上,看你還裝什麽風流瀟灑!
墨羽凡狠厲的盯著歐陽浩上了馬車後,按捺不住一肚子怒氣,正想要開口訓她,被她那如小貓一樣的動作,給蹭得火氣全消,低頭看著懷裏那顆毛茸茸蹭來蹭去的腦袋,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且越來越深。
任天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頭搖了搖,冷冷掃了一旁圍觀著的人,那種千年冰山冷氣一放,圍觀的群眾便作鳥獸散了。
他緩緩踱開幾步,讓他們兩人說話。
握著碧玉扇的手緊了又緊,還是下不了狠心,環著她小蠻腰的手慢慢的收了收,才低低的開了口:“好了!再蹭下去,我便在這要了你!”
啊?!林一一愕然的抬起頭來,哭得紅紅的眼睛,加上蹭得發紅的鼻尖,讓墨羽凡也楞了一下,然後一連串的低笑,便自他的嘴中逸出。
那胸腔上傳來的震動,讓林一一的理智終於回了籠,她羞惱不已,伸手拳捶了捶他的胸,“你這隻禽獸!整天腦子裏就是黃色廢料!”
這綿軟無力的小拳頭,再加美人含羞帶俏的小臉,那樣嬌嗔的口氣,讓他喉間緊了緊,這該死的小妖精!隻不過一日不見,更是勾人!
想到她也許也曾這般的嬌態讓歐陽浩見到,他又收了笑,黑著臉問:“你同歐陽浩是怎麽一回事?”
林一一白了他一眼,這是什麽口氣!就象抓奸的丈夫一樣!轉而想到昨夜那些破碎的片斷,她又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那個該死的情蠱一發作,自己總象是饑渴了十年一樣的‘欲女’,她其實也不太有把握。
看她這模樣,墨羽凡隻覺得心中似有火燒,他冷著聲音又道:“你倒是說話!”
靠!把我當犯人了!墨羽凡你丫的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是我誰啊你?!我TMD欠你什麽了?你這是審犯人吖?!一時氣結,張嘴便數落上了:“你還敢問我!你自己還不是和鳳蜜與有一腿!”
天可憐見的,林一一不想說這個的,這該死的網絡害死人啊,有一腿這話實在是沒那麽嚴重的意思,可是顯然墨羽凡不爽了,而且是很不爽!
“我同蜜兒,嗯?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同蜜兒如何了?我可不像你,任人抱任人親……”
啪!剩下的話,被一聲清脆的耳光所打斷,任天一驚轉身,卻看到墨羽凡側著臉,如玉頰上慢慢泛出五道指印,他眯了眯眼,看著那兩眼晶亮,臉色蒼白的女子。
剛剛邁出的腳步,又緩緩收了回來。
隻是淡淡的又看了一眼坐在馬車中,錯愕過後略有喜色的歐陽浩。
又將眼光投回那對峙的兩人身上。
林一一顫抖著漸漸失去血色的唇,艱難的開口:“你、說什麽……”
對上墨羽凡深不見底的桃花眸,她推開他的懷抱,努力著站直,隻覺得腳上的痛都比不過此時心口上的疼痛,“墨羽凡,你到底對我,有沒有一點真心?有沒有?!”若是有,你怎麽能這麽侮辱我!
看著她蒼白的臉,口不擇言後的後悔被一陣心慌替代,聽到這樣的問話,讓他又心沉了幾分,“你問這話什麽意思?”該死的!這一日一夜為了她,不吃不喝心如火燎四處奔走,就怕她有個閃失,而她再出現,居然是那樣的情景!
他從不知道那一幕會如此的令他狂怒且心酸到發痛!而她居然還在問他對她有沒有一點真心!
街上所有喧囂都遠離,一片虛無寂靜中,她隻聽到自己一下一下重如擂鼓的心跳,雜亂且慌張。
“墨羽凡,我問你,如果我已非清白之身,你又會怎麽樣?”一字一句淩遲著自己的心,帶著血淋淋的傷口開口問出這最令她難堪的話,看著他漸漸變色的臉,她的心開始往下沉,沉到無邊深淵。
嗬……她突然輕笑出聲,笑聲如破碎的風鈴,在風裏輕輕響起又倏忽消失。其實,已經不需要答案了,他的表情足夠說明一切……
慢慢往後退開,一步步就象小美人魚拚盡一切用魚尾化成的雙腿,走得全是血全是痛。
原來愛情就是這樣,輕易便將人傷得體無完膚,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