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們要走?”徐安滿心疑惑,看狸兒這樣子,她是鐵了心要走。

狸兒點點頭,“別擔心了,反正我們也是要去寶刹城,到時候在寶刹城見吧,你有什麽疑問,那時候我們見麵了我再告訴你。”

徐安突然想起來,若是說到什麽佛子,什麽所謂的聖僧傳人,按照常理,眼前這個女子似乎才應該是真正的人選,要知道,狸兒可是園清聖僧的親傳弟子啊!

徐安看著狸兒的眼色頓時古怪起來,然而狸兒一眼就看出徐安的想法,苦笑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自己頭頂的黑紗鬥笠,張嘴比劃了一個冥羅的口型。

徐安一下就明白過來,扭頭看了一眼園圃和尚。

園圃主持畢竟是個老道成精的家夥,一下就明白徐安跟那兩個姑娘還有話要說,雖然園圃和尚不知道這兩個姑娘是誰,但看起來,徐安跟這兩個姑娘的關係似乎都還不錯。園圃想起來,那時候,在徐安身邊就還有一個妖女,嗯嗯,果然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立刻,園圃和尚一副我懂得的模樣,對徐安說道:“沒關係,兩位若是想走,當然沒人會攔住兩位。”

徐安眯起眼睛,仍然很不滿。園圃和尚麵色一僵,隨即心領神會,強露出一個微笑,說道:“貧僧正好也有些事,先離開一下,徐安,貧僧待會再來找你,可好。”

徐安極不情願的點點頭,園圃和尚這才離開徐安身邊,吩咐下去讓人將之前徐安等人乘騎的駿馬給那兩位姑娘牽過去。

園圃這才一離開,徐安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為什麽要離開!”

月清塵剛準備回答,就被狸兒一把拉住,狸兒更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語氣生硬道:“要你管,還是你厲害啊,釋教佛子,將來的聖僧。嘖嘖,我們小家小戶,哪裏配跟你在一起。”

徐安有些摸不到頭腦,根本不知道狸兒突然的脾氣是因為什麽而起,總不會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忍下的佛子身份吧?

“你這是要鬧哪樣啊,”徐安苦惱道:“難道就因為我認下這個佛子,你也看到了,本來也不是我想當的啊,是那和尚非讓我做的。再說,寶刹城身為西度佛洲兩大城池之一,想必在裏麵找人也肯定不宜與大海撈針,若是我能請動在寶刹城之中身份地位極高的寶刹寺幫忙,讓寶刹城城主下令幫我們找人,一定很簡單!”

狸兒冷笑一聲,扭頭望向月清塵。這一次,不等狸兒開口,月清塵第一個叫嚷起來:“不,不要!”

月清塵的聲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休息的人,甚至是一直在遠處注意著徐安的園圃主持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月清塵連忙壓低聲音,幹巴巴的笑了兩聲,說道:“徐,徐安,真的不用了,我跟狸兒姐姐兩個人找就行了,我們真的要趕緊走。”

狸兒接過話,冷著臉催促道:“聽見了吧,我哪裏有那麽小氣,師傅他老人家早就告訴我過我,我根本不可能接任聖僧寺廟的主持之位,對那個位置,我可一點都不稀罕,總之你就別想那麽多,我們著急走就是了。”

徐安語塞,他還真沒想到,狸兒竟然這麽著急要走。徐安朋友本來就少,哪怕是曾經認定會成為一輩子敵人的李奉先在徐安的心中其實也是被當做朋友來看的。短短幾日相處下來,他對這個表麵粗狂像個男人一樣其實心底又是極為善良的姑娘充滿好感;還有月清塵,這就更像是一個不諧世事的小女孩,單純可愛,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狸兒冷著的臉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下去,見徐安低著頭,沉默不語,她的心中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明顯徐安這樣也令她心中很不好受。但她與月清塵決不能留下來,誰知道那個甘地什麽時候會認出自己呢?就算甘地一隻不認出自己,但等進了寶刹城,寶刹城那一幫官老爺絕對會認出月清塵吧?所以說,她們絕對不能留下!

“好了好了,別扭捏得跟個姑娘似的,我們真的是因為還有別的事,”狸兒臉色一暖,語氣緩和下來,“我們先進城去找人,你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提及徐安此時此刻還沒找到的人,徐安頓時來了勁頭,“叫澹台雪卿,是個女孩。”

“女孩?”狸兒的眉毛一挑,聽到徐安說要找的是個女孩,她的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失落,不過月清塵就沒這種感覺了,她倒是很好奇,插話問道:“哪她長什麽樣子啊,跟你是什麽關係呢?”

什麽關係?徐安突然傻笑起來,他們是什麽關係?連最後的哪一步兩個人都做了,你說是什麽關係?

徐安傻傻的表情無疑洋溢著無比濃厚的幸福味,但落在狸兒眼中,卻隻能讓她心中的那份失落越來越大。狸兒狠狠的搖了搖頭,心中暗想,自己這是怎麽了,那女孩跟徐安關係親密又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努力的擺脫這份失落感,狸兒又恢複冷冰冰的模樣,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問道:“行,你給描述一下那女孩長什麽模樣,還有,等你進城了,也順便幫我們找一個人……”狸兒突然想起什麽,眉頭一皺,立刻又改口說道:“算了,不用了,讓寶刹城的侍衛找,反而更加麻煩,我們自己找把。喂,趕緊說說那女孩什麽樣子,我們急著走。”

“恩,她很白,唱歌很好聽,是個古靈精怪的姑娘,”徐安想起了在萬壽林中兩人幾乎親密無間的接觸,又回想起初到陽山定河村,再至後來陽山山腳小鎮之後,兩人確定了關係之後……

“嗯,她還是我的未婚妻呢,是個很溫柔很賢惠的女子啊…..”說完,徐安不禁又嗬嗬傻笑起來,

狸兒強忍住暴打徐安一頓的衝動,咬牙切齒道:“還有呢??”

“沒了啊!”徐安一愣,不知道狸兒還想問什麽。

“我說的是穿衣打扮啊,外貌啊之類能跟其他人區分開來的東西!而你在跟我說些什麽!”

徐安想了半天,忽然發現,自己竟然除了記得雪卿她皮膚很高,唱歌很好聽,人古靈精怪又溫柔賢惠之外,居然什麽都記不得了!

“哼!居然連自己的未婚妻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臭男人!”狸兒凶神惡煞的扔下這句話,調頭拉著月清塵就氣鼓鼓的走向園暮主持早已經幫她們準備好的兩匹駿馬旁邊。隨便牽出來一匹駿馬,翻身而上,伸出玉手,一把拉住還在傻愣著的月清塵,拽上馬,沒有道謝更沒有告別,一溜煙便朝著寶刹城的方向衝了出去!

馬蹄飛揚,蕩起兩行塵土,不過片刻那身影就化作一個黑點,朝寶刹城高聳入雲的城牆移動而去。

徐安這才剛明白過來兩人已經走了的時候,狸兒與月清塵早已經走遠,看著那道背影,徐安的心不知為何,猛然緊鎖,一陣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園暮主持本以為這下可以跟徐安好好談談,誰曾想,徐安突然直接半蹲下身子,低著頭,死活不跟理睬自己!

泥菩薩尚有三分怒氣,更何況是早已成名如今更是錦上添花的寶刹寺主持!園暮主持自詡已經對徐安無比忍讓,誰曾想徐安竟然還是對待自己如此不公!

雙拳下意識緊握,園暮主持咬了咬牙齒,嘴角一歪,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隻有悟緣注意到了,師傅園暮大師在離去之前,眼珠不停的在眼眶之中打轉,又前後聯係了一下,他不禁有些替徐安擔心。作為在師傅身邊侍奉最久的沙彌侍童,悟緣無疑算是最了解園暮大師的了,自己師傅的那些動作,處處都在說明,師傅此刻已經開始在想辦法,是手段下陰招對付對方了。而且,根據以往的例子,但凡逼得師傅他老人家這麽做的人,最終還真的都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然而徐安此刻卻在無比自責之中,狸兒臨走之前的一句話,突然提醒道了徐安。

自己信誓旦旦要白首偕老的女子,自己居然連相貌都沒能記住。自己跟她,真的有那麽深厚的感情嗎?

一瞬間,徐安想到了很多人,比如……薔薇!當自己醒來的那一刻,自己應該最先擔憂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可那時候,自己在幹嘛?

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自己一直以來受到的都是一妻一夫的教育,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三妻四妾,更是受哥哥影響發誓要一心一意的愛第一個給自己的女人,可現在……

徐安捧住胸口,大口的喘氣,死死的低著頭,盯著那空無一物的地麵,努力的想要想起澹台雪卿的麵容。

隻是觸目之下,除了綠草黃土,爬螞飛蟲,哪裏還有其他東西。

白度……

徐安臉上煞白,直愣愣的喚著那個名字,乞求自己的這最後一根支柱,能夠給自己一點答案。

……

……

澹台雪卿並不知道徐安因為她而突然之間丟掉了源自於那條通天之路上的所的來的全部自信,陷入了無限的自責之中。

她也是剛剛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但這並不能阻礙她的視線,對於她來說,無論在光明之下還是陰暗之中,她的雙眼都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這一個密不透風的大殿,並且,漆黑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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