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山山脈這麽大的一片山區,真正有人居住的地方,不過其中百分之一、二,而有人跡足印的地方,更是不足十分之一二。所以,侍衛長甘地還是錯誤的估計了自己走出陽山的時間。

此時距離清晨已經過去二三個時辰,正是烈日當頭,熱浪滾滾的時候。溫度也隨著整個隊伍的前行而不斷升高,這直接導致了,全本就不快的馬隊此時的速度更加緩慢下來。

不過,在經曆過清晨薔薇騎馬驚魂這個小插曲之後,大家的浮躁情緒都減緩了許多。起碼在已經到了晌午卻還是一眼望不到任何村落活人的情況下,李奉先這種脾氣本身就不好的人並沒有過多的抱怨。

而正是因為天氣如此炎熱,更是給了徐安獨處的借口,他更是連澹台雪卿都支開,自己獨自騎著一匹馬走在最末。好在李奉先跟澹台雪卿騎馬都是無師自通,所以,除開徐安,他們分別帶著張木子與薔薇,共騎乘兩匹馬,走在隊伍末尾,徐安的前麵。

所以,並沒人發現,一路之上,徐安總是在默默的自言自語。

“好了好了,白度,你已經喋喋不休的念叨一早上了。對我的牢騷總也應該發泄完了不是,你說咱倆,每次相聚見麵,總要先聽你牢騷許久,多傷感情不是。”

懶洋洋的徐安背騎著馬,雙手摟住後腦勺,眯著眼睛,再也不去看身旁那漂浮這的魂魄之身。

整整齊齊穿著一套戮仙戰甲的白度像個幽靈一樣在徐安身側左右漂浮,一點都沒有安分守己的覺悟,已經默默念叨了徐安一個早上的他,終於在這個烈日當頭的鬼天氣下閉嘴休息。對於徐安根本不知悔改的態度,白度自己心裏也清楚,他拿徐安根本沒轍。

“對了,白度,你給我講講那日在莫子峰上,你遇到的燃燈古佛,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

徐安忍受了白度幾個時辰的嘮叨,見白度終於心平氣和下來,這才好奇的問道。

白度狠狠的剜了徐安一樣,然後道:“還記得以前在萬壽路,咱們到了老夫的衣冠塚之後遇到的那個和尚吧?就是那個渾身會發光的和尚。”

“記得啊,”徐安先是平靜的回答了一句,然後立刻睜開眼睛,盯住白度,驚問道:“你是說,那個枯瘦如柴,麵黃肌瘦的和尚就是釋教鼎鼎有名的古佛燃燈?”

白度很是得意,點點頭道:“正是他,雖然包括在莫子峰的時候,老夫被他莫名其妙的封印起來兩次。但總得來說,老夫還是受益頗多的。”

“啊!”

徐安的驚奇並沒完,不等白度說完,便直接尖叫了一聲道:“你說你的衣冠塚?”

徐安已經注意到白度這次的口吻,看情況,這次白度出現之後,與往常又不一樣,起碼從白度這次的華中,徐安已經聽出來,白度或許已經意識到自己就是妖王白柯全!這讓原本懶散的徐安直接驚嚇得從馬上坐直了身子。

而這啊的一聲尖叫,也讓原本平平靜靜的馬隊後方再度**起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一直關注著徐安的澹台雪卿直接扭頭朝徐安問道:“徐郎,你怎麽了?”

看到薔薇、張木子、李奉先的目光或多或少全聚到徐安身上,就連走在前麵的不少侍衛,也被吸引得扭頭觀望。

“沒事,我隻是有些難受,起來伸個懶腰。”

徐安可不想引起人的注意,趕緊朝澹台雪卿幹笑了幾聲,然後伸個懶腰解釋了一通,之後立刻從新躺回馬背上,再也不敢看四周是什麽反應。

知道徐安騎術好,看徐安這古怪的姿勢,澹台雪卿也不好多說,隻要徐安沒事就好,她心想著,然後繼續欣賞起沿途的風景來。

薔薇的臉色很差,冷哼一聲,重新趴在馬背上,死死抓住澹台雪卿的衣裙一角。不會騎馬的她,可不敢想徐安那樣囂張的背躺在馬背上,而一想到徐安,薔薇立刻狠狠的嘟囔了兩聲。

好像是猜到後麵因為什麽而躁動一樣,走在最前麵騎著那匹清晨才做過壞事的尋妖寶馬,侍衛長甘地朝後麵大吼了一聲:“別著急,雖然我們可能有點迷路,但是天氣越來越熱,這正說明我們在逐漸離開陽山範圍,等出了陽山,我們自然能找到回寶刹城的路。”

……

一切終於平靜下來,再無人注意到徐安。徐安這擦壓低了聲音,狠狠問道:“白度,你這次到底都知道了什麽啊?”

白度樂嗬嗬道:“老夫當然什麽都知道了啊,比如,老夫是妖王,老夫還是你這個聖賢遺脈的引接者。”

徐安咬咬牙,他想起,白度之前說過,北妖魔洲一共有九位王者。難道說,千百年前,妖王白柯全並非是唯一的妖王?

“白度,別裝糊塗,你知道我想問什麽,我記得北妖九王是近幾百年我哥哥銷聲匿跡之後才出現的妖族強者,而千百年前直到我哥哥橫空出世,更是隻有妖王白柯全一位至尊,你有是什麽妖王!”徐安故作狠態,然後輕輕的揮了揮手中那不知何時出現的戒尺。看到這把戒尺,白度心有餘悸,一下子就老實了起來,盤膝浮在徐安正上方,不再來回亂飄。

“好了好了,別動不動就拿那把破戒尺出來,真討厭!老夫說不就行了。是了,老夫已經完全恢複了記憶,知道自己是誰,知道你我之間全部都發生了什麽,更是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一切。”

“那還不趕緊幫我把所有疑惑全部解開!”

“得了徐安,別掩飾了,老夫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你不想讓老夫恢複記憶,無非你就是擔心老夫再度逼你逆天,逼你讓出自己的身體。你之前不是已經再次打敗了白柯全,你還怕什麽?”

徐安心中大驚,嘴上卻還是有些不信,“連之前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是,不是你將老夫與白柯全徹底分開,老夫又怎麽能擺脫他的影響?”

白度一番話,徹底弄糊塗了徐安。白度見徐安不明白,於是隻得解釋更清楚一些。

“北妖九王,指的是九位達到王級境界的妖族,而老夫,則是北妖魔洲整個帝王之尊!所以,你可別把老夫與那些家夥相提並論,想當年,老夫我早就超越了這王級境界了!”

“你別急,讓老夫慢慢從頭給你說。”白度看了眼徐安,彈了彈他拿本就一塵不染的戰甲,繼續說道:“當年老夫與你哥哥的事情,你現在實力實在太弱,知道了反而不好。所以老夫隻能告訴你一些以你現在這個實力,有資格知道的事情。”

“老夫擁有雙重人格,一個便是你之前所遇到的白柯全,冷血無情,且蔑視天下。一個便是現在,平順溫和、被你起名為白度的老夫。而這個,正好成為了當年我與你哥哥計劃之中的最大弱點。早在三百年前,我與你哥哥逆天行命,可惜,老夫這雙重人格的弱點,卻成了致命弱點。那時候,老夫與你哥哥全部處於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若非是你哥哥聰慧,提前發現這天道的陰謀,否則,今日的你連老夫也見不到。至於之前白柯全所說的你哥哥賣友求榮,其實正是老夫央求你哥哥,斬下了老夫的首級,獻給天道,來他一個將計就計!”

白度說道此處,常常的歎了口氣,聲音更是哀痛不已,“隻可惜,老夫與你哥哥全都低估了這個天下的強大,我們….全敗了。但我們並沒有輸幹淨,你哥哥告訴老夫,這天下還有你的存在,而老夫,這才苟然殘喘,忍受這天道禁錮在我靈魂之上的五行開山釘,活到了現在。”

徐安聽完這一切,一直沉默不語,許久,這才問道:“白度,你們究竟,為什麽要逆天?”

白度冷笑了一聲,道:“逆天,不是老夫要逆天,而是這個天要老夫逆。徐安,你現在實力太弱,老夫與你說再多,都無用處。等到你真正到了你哥哥那個境界,你自然就會知道,這個天道是何等的不仁。”

白度真的恢複了所有記憶,他也知道了他留在自己身邊的真正用意。原來這些都是哥哥早就計劃好的……

雖然白度還有諸多隱瞞,但是這些已經足夠讓徐安觸碰到一點當年的真相。徐安暗自運行了一下周身的內息真元,此時不過半日,自己已經能感受到體內內息真元的減少。

恍惚之間,徐安好像看到了從前,自己剛剛從萬壽林中的妖王衣冠塚內出來,暗暗對哥哥發下誓言的那一刻。

那時候自己是何等的豪言壯膽,自己將來一定要比哥哥還強!

可現在,這樣的自己,修為隻會原來越低。那自己,怎麽才能達到哥哥那種實力,又怎麽才能——超越哥哥呢?

白度看著徐安臉上的神色,從迷茫,到自信,再到一種剛毅的轉變。看到最後,徐安臉上那一往無前的剛毅麵容,白度已經猜到,徐安接下來,會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