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何鐵手滿眼小星星地看著那片血霧,雙手扶住胸脯無限憧憬地道:“果然沒跟錯男人啊!這麽厲害!”

何鐵手的花癡和奔放,程胡二人早就習以為常。程靈素手腕一翻,不見任何其他動作,幾顆傷藥便出現其中。將之分給兩人,程靈素道:“防止傷勢固化,然後抓緊時間修煉吧,對方不止一個人來,不能隻靠祁大哥一個人。”

單是一個程昱桓便有先天二層的實力,他帶來的隊員又如何?他們對祁風都有極大的信心,但這信心還不足以讓他們以為祁風真的可以單挑數個修為在他之上的高手。三人或狡詭,或衝動,或狐媚,性格迥然不同,但在這個時刻,無不感到壓力極重,感慨一下,立刻開始修煉。

“啊?你……好。你確定?這……哎,別睡!哎你別睡啊!”

不知過了多久,祁風的聲音從小屋之中傳出。程靈素立刻備好鎮定補血的傷藥,第一個衝進屋子。映入她眼簾的,卻是祁風再一次抓住李星海的肩膀,篩糠一般不斷搖晃:“你怎麽回事!把話說清楚啊!”

程靈素急忙將傷藥塞進祁風嘴裏,和後來的胡斐何鐵手一起把祁風來開,再次為李星海把脈。脈象依然平穩,沒有任何問題,程靈素問道:“星姐姐剛才又醒了?”

祁風一臉古怪地道:“剛才醒了一次,告訴我以後的招式不要拘泥任何功法,想怎麽用就怎麽用,要聽從自己的本能。我還沒問是什麽意思,這廝又睡過去了!”

李星海的思路永遠跳躍。她就像一名境界高深的圍棋大師,總在所有人都在糾纏做龍之時下出幾個和局勢毫無關聯的閑子。初時總讓人感到莫名其妙,隻有到收官之時才能明白當初那些閑子的寓意深刻。

比如現在,程昱桓一行人可能幾天之內就會到達唐門,李星海讓祁風按照自己本能去開發招式,有什麽意義?

麵對摸不著頭腦的祁風,程靈素道:“祁大哥,你不覺得星姐姐從一開始和我們想的就不一樣?我們的目的是增進實力,闖過主神為我們安排的一個個世界。可是星姐姐一直掛在嘴邊的詞卻是‘主神規則’,把我們說得似懂非懂。她思考的問題和我們根本不在同一個層麵之上,我們就不用操心了吧?”

細想一下,程靈素說的有道理。李星海思路詭異,越聽她解釋越是糊塗,也正是因為這樣,祁風才變得懶得用腦,全部依靠李星海出主意。

其實,回想起來,李星海出的主意全部極其簡單,沒有一條是複雜難以實現的。正如李星海所說,真正的智慧是把複雜的事進行簡化,一個計劃的關鍵節點越多複雜程度越高,則說明計劃人的智力越低。把簡單的事弄複雜,這才是庸人之殤。

甚至,用佛家的話來講,以為複雜精巧幾十個環節嚴密相扣的計劃才是智慧的想法,便是知見障。

一瞬間,祁風似乎將一切都回想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道:“好,她愛想什麽是她的自由,我們過我們的世界。我要多花些時間調整身體狀況,殺掉那個先天二層程昱桓的任務隻能交到我的手上。其他的事,程妹妹你多費心。”

程靈素點了點頭,道:“交給我辦就好,你們專心在這修煉,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開口。”

李星海昏迷之後,謀劃的任務全都交由程靈素的手中。可是因為程靈素的思路更貼近正常人,大家反而更容易接受。有了程靈素的保證,眾人便放心讓她隻身離去。

此時是晚上,山坳之中月明星稀,映得萬物靜謐。可是對於掘地穴而居的唐門中人來說,黑夜或白天根本不影響他們的作息。常年不見陽光,時間的意義就是一個個沙漏,提醒著他們自己休息的時間到來,另有作息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人睡醒出來活動。

門主所在的議事廳極易尋找。程靈素穿過一條條用幾盞油燈點燃的昏暗地道,便來到了唐武聰所在的門主大廳。

與其餘房間不同,數百根蠟燭長明,將這裏照耀得恍若白晝。唐門也算是積澱頗深的大門派,大廳之中盡顯華貴,家俱梁柱盡是紅木雕製,做工細膩得令人發指。地麵牆壁上貼的都是波斯傳來的厚絨毛毯,盡顯異域風情。桌上所備瓜果點心更是各地時令,生長川渝的普通百姓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些原產中原各處的佳品。

而程靈素關心的卻是,那厚絨地毯簡直是藏匿機關暗門的絕佳選擇!

唐武聰迎了出來,滿臉笑容地將程靈素讓到上座,道:“程神醫,不知此時來找小生,有何貴幹?”

落座下來,程靈素隨手拈來一顆馬奶提細細查看,一邊對唐武聰道:“我這次來,正是和唐門主討論下毒之事。”

唐武聰急忙道:“程神醫,我們是暗器宗門,淬毒隻是輔助,哪能和您這種行家相比?班門弄斧豈不是太蠢?”說著,也捏起兩顆葡萄扔進嘴裏,渾不在意。

程靈素仿佛想到了什麽,突然一抿嘴,道:“不好意思,隨時驗毒已經習慣了。唐門主,我來是想問一下,貴門平日淬在暗器上的毒是哪幾種?”

唐武聰道:“最常用的是麻痹散。我唐門也算名門正派,通常情況下暗器是不帶毒的,迫不得已時,也隻會用麻痹散這種不傷及敵人性命的毒藥。”

程靈素搖了搖頭:“這便有了問題。麻痹散是大路貨,對付一般人還行,可是對內力深厚的高手,這麻痹散的藥性完全可以用內力壓製住。你在暗器上塗的麻痹散劑量有限,對上高手,沒有用。我聽說唐門有一本《毒經》傳世,對各種毒藥研究甚深,你們為什麽不做參考?”

唐武聰道:“程神醫雖然身具武功,可畢竟不是武林中人,關鍵時刻用毒護身自然沒問題。可是我唐門規模如此,雖然不懼天下英雄,也不想招惹太多是非。毒,能不用最好不用。那本《毒經》已經被我們束之高閣,已經無人習練。”

程靈素歎氣道:“若是平常,自然少用毒為妙。可我們現在麵對的是兩大宗門,他們實力高強,有妄圖顛覆武林。對付這種人,自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否則單憑武功暗器,我們勝算不高。”

唐武聰急忙道:“程神醫說的是,我們這就配置些毒藥備用。”

“你們的《毒經》不是沒人修煉了嗎?還能配出什麽好毒藥?”

“經書沒人動用,不過留下了幾個實用的毒方,半個月之內就可以配出毒藥,程神醫放心。”

“半個月?”程靈素一皺眉頭,“恐怕……來不及……”

唐武聰有些莫名其妙:“什麽來不及?”

程靈素掏出一個小盒,裏麵是一條條細長的白色小蟲,數量正是二十七條:“這是我配置的子母尋息蠱。子蟲在人身上,隻要被種蠱的人不死,母蟲便不會死。可是你看這一條。”

唐武聰仔細看去,果真有一條蟲已經變黑,僵在盒中一動不動。

程靈素道:“這蠱沒有其他作用,隻是用來看中蠱之人的生死。這一條是九龍派掌門人的,現在,他應該已經身死。”

唐武聰猛地一拍桌子,不可思議地道:“什麽?死了?他才離開多長時間!這不可能!”

程靈素淡然道:“九龍派掌門人也是先天境高手,這麽輕易地就能殺掉先天境高手,元凶是誰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正常來說,先天境高手之間的搏殺都極其不易,往往便是消耗戰,追逐戰,一場戰鬥可能會持續幾天,搞得江湖上沸沸揚揚。隻有兩大宗門的人可以輕易地將先天境高手擊殺!

唐武聰不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結結巴巴地道:“不……會吧?我唐門辦事嚴密,沒什麽消息泄露……”

程靈素道:“在我看來,你唐門對外宣稱封閉山門不理江湖之事,這本身便是在挑戰兩大宗門的權威。他們來尋唐門老巢找你要個說法,再正常不過。不過,九龍派掌門人知道的太多,我們先前的謀劃可能……”

唐武聰臉色大變,求救般對程靈素道:“不行,還不成熟!不能讓他們來!”

還不成熟?

程靈素腦中仔細琢磨這個詞的滋味,一邊說道:“他們已經來了,我們隻能做好應戰準備。頭陣可以讓給祁風,對付兩大宗門的人,猛毒我也可以為你們調製。不過我們隻有幾天的準備時間,我需要唐門真正的先天境高手和後天境的精英全部集結起來組成戰陣。你不會以為兩大宗門隻派一個人來吧?”

唐武聰已經有些慌了神,道:“好好!我現在就去找人!”

“聽說貴派唐武陽同樣武功極高,外加上次與你隨行的兩名也是先天境高手。這次時間倉促,唐門主主持大局,另外三名先天境高手全部要調來組成戰陣,以免發生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