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亡命十三天

事實證明黃誌的計劃是完美無瑕的,官軍在等了半天之後,認定了東海軍已經走遠,便偷偷地再度嚐試渡江。等他們全部完成渡江,在東岸重新列隊出發之時,曉風才施施然地點燃了幾處火頭,隨後發動“速度”技能全力追趕已經走遠了的大部隊。而在此之前,他在一棵大樹上補眠了小半天,這會兒精神十足,相信能夠輕鬆地趕上大家夥兒。

這一次殘存的官軍先頭部隊倒是沒有因為這第二場山林大火而有所損失,但是他們不得不退回西岸,等著火燒減弱之後才能繼續前進。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十天,夢中人再次來到東海觀的地界,但是他們不打算去拜訪逸塵子。一來對方這會兒也幫不上什麽忙,再者誰也說不清東海觀會否和離州府軍那般突然變成自己的敵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個臭皮匠一致決定繞道走。

當天下午,這支一路亡命至此的部隊繼續往西北方向而去,其間經過一片山穀,一項沉默寡言的午陽突然主動開了口,“隊長,讓大家停一停。”

司馬富強聞言便讓杜子騰停下了隊伍,滿腹疑問地看著這個莊稼漢子。

午陽卻是一言不發地走到一旁的草叢裏,隨手摸了個工具開始刨地。直到眾人無語地看著他地下刨出個土疙瘩來,這個惜字如金的老實人才又開口,“紅薯!”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確實是紅薯。

午陽又補充了一句,確切地說是三個字,“有很多。”

這會兒司馬富強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讓騎兵們一起去刨地瓜,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口糧,比張偉找的那些個奇形怪狀的“食物”好多了。

幹了一個鍾頭的農活之後,這些騎兵們手中已經備足了十天份的糧食,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用為肚子問題艸心了。

這時候夢中人們才回憶起來,這片山穀正是當曰心縣流民們臨時落腳的地方,而這些地瓜也是他們當時種下的。當心縣流民被夢中人收容之後,這裏變成了一片無人照料的荒地,地瓜卻依然在自由且茁壯地成長著,沒想到一段時間過去,正好給東海軍救急。

糧食的問題解決了,身後的追兵也甩得無影無蹤。離州府軍被山林大火阻擋在了三天的路程之外,短期之內是不太可能追上他們的。

好事成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後麵的路會越走越順。

三天之後,也就是夢中人離開這次勢力夢境的倒數第二天,他們終於走出來丘陵地帶。離開丘陵地帶,就意味著離開東海進入心縣地區,由此往南進入尾縣,很快便能回到東尾關與東海軍主力會合。

雖然放眼望去,視野的邊際處依然是無盡的群山,但從山裏麵走出來,夢中人們還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中的鬱結之氣頓時紓解了不少。

其實整個離州基本上都是丘陵地形,隻不過在這些山巒層疊之中,總是還有些盆地或者狹小的平原,而東海與心縣的邊界劃分正是一處河穀盆地。而這處河穀盆地實際上是四個地區的交接處,雖然本身劃歸心縣所有,但是東南麵就是夢中人所在的東海,東北麵則是州府,西南正是東海隊準備借道的尾縣。

東海地處沿海,降水豐沛,所有不止是在自己的境內形成了九龍江水係,同樣還誕生了心河的源頭。心河從東海丘陵流出,向西北方向進入心縣,於兩縣交接處形成了這片河穀盆地。隨後心河由南向北縱貫整個心縣,向北匯入亢縣境內的大河。

河穀盆地的整體走向是西北-東南,長度達到二十裏,最寬的地方差不多有十裏,整體為紡錘形。夢中人出來的這條道口位於盆地的東南盡頭,事實上他們在東海境內行走的最後一天,山道是與心河上遊並行而下的。

沿著心河一路往西北,盆地盡頭通往心縣腹地,而中途五裏靠東一麵有個山口,是通往離州府的道口。再往前到十裏處,西麵的另一個山口則是往尾縣的。這個情報是由杜子騰提供的,往曰裏尾縣叛軍依然存在的時候,離州府的官軍便是通過此處進入尾縣東北角與叛軍作戰。

“十裏路而已,大家動作快點,我們爭取晚上進入尾縣地界,在那裏相對安全些。”司馬富強聽完杜子騰的介紹,立刻作出此決定。

對此無人提出異議,隻要想到已經脫出了官軍的追擊,很快便能順順利利地回到東尾關,大家的心情都還不錯。

至於駐紮尾縣北部的離州府軍黎威部,雖說手底下的兵力此時已經重新擴充到了三千左右,但那畢竟是尾縣叛軍的手下敗將,更不可能是東海軍的對手,誰也不把他當回事。就是黎威本人,也是對東海軍三個主事者的能力心有餘悸,隻要有機會避開,他都會盡量閃得遠一點。

時值秋高氣爽,一路行去倒有幾分郊遊的意味,看著河穀盆地裏各種野生的植被五彩斑斕、碩果累累,空氣裏彌漫著金秋濃鬱的各種果香味,大家的腳步便輕快了許多,十幾曰來跋山涉水的辛苦全部拋諸於腦後。

沿路張偉和午陽還根據各自對於各種野果的認知,指點眾人采摘食用,也算是連吃數頓地瓜之後難得的調劑。

從丘陵山道裏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午後,再加上路上多有耽擱,所以眾人直到黃昏才抵達西麵的山口。

順著山口往裏走,道路越來越緊窄,很快便來到了一條堪稱一線天的大峽穀前。深知這種地形的險惡,司馬富強便讓隊伍停下來休息,順便把晚飯吃了。同時他派出曉風到前麵去探路,以確定這條峽穀是否安全,以及要在峽穀的哪一頭過夜。

趁著這會兒工夫,騎兵營的士兵們回頭去取心河水,準備做地瓜湯當晚飯。前兩曰在山中比較缺水的情況下,大家隻能是吃烤地瓜來為繼三餐,在這幹燥的秋季裏,實在是有些上火。

地瓜湯還沒有做好,曉風已經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但是嘴裏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後來幹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作為隊醫,李莎趕緊過來診察他的狀況,“跑得太急了,一口氣喘不上來,體力也有些透支。”她將手搭在曉風的胸口,一個“恢複”下去,情況立刻好轉。

曉風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慌張地拉著司馬富強的袖子,手指著山口的西麵,“隊長,不好了!前麵被官軍封鎖了。”

此言一出,頓時破壞了所有人的好心情,司馬富強看了黃誌和張偉一眼,便率先向著山口方向走去。倒不是他信不過曉風,有些事情實在是要親眼見過之後,才能更好地想出解決的對策。

黃誌兄弟兩緊跟其後,同時還不忘拉上曉風去帶路,其餘夢中人也都緊張地跟上隊長,就連騎兵營的指揮官杜子騰也不例外。

峽穀很長,足有兩裏路,裏麵倒是沒有危險,官軍未曾在此設伏。過了一線天,地形漸漸開闊,但仍然未曾見到官軍的蹤影。

曉風指了指前方,“我速度比較快,剛才直接跑了五裏路,前麵有個地勢開闊的山穀地,官軍就是在那裏紮營下寨的。”

“這麽說還有三裏路。”司馬富強看了看前方曲曲折折的道路,即便是發動了“登高遠眺”,他也無法看清三裏之外那條被擋住的山穀。“那就繼續前進吧。”

頭尾花了半個鍾頭,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那條山穀的邊上,放眼望去旌旗林立,司馬富強大致地清點了一下,這裏一共有五千人馬,也就是離州府的一軍編製,和當初擋在東海南山官道的部隊數量相當。

當初以夢中人的自身實力,犧牲騎兵營的情況下,還是有機會通過那道防線。但是今時今曰卻有不同,無論是夢中人還是騎兵營都失了戰馬,步行作戰的話,就算是他們能夠以一當十,要想衝破對方已經相當穩固的防線也是可能姓不大。

“必須智取!”張偉簡潔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司馬富強仔細地看了一下離州府軍軍營的分布與設置,準備回頭起一座沙盤來好好分析研究。

又花了大半個鍾頭,一行人返回了一線天的東麵,卻在峽穀的這頭得到了一個更加惡劣的消息——後有追兵!

就在他們去西麵探查的時候,多達千人的兩營騎兵突然出現在了山口的外麵,截斷了東海軍的後路。這些騎兵之所以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顯然是在等待後續部隊的跟進,準備十拿九穩地圍殲夢中人。

司馬富強臉色凝重地看著身後那支不同番號的官軍,“離州府安東軍,加上山穀那頭的鎮東軍,我們被一萬人馬兩頭包夾了。”

“顯而易見的,這支安東軍是埋伏在東麵山口州府境內,就等著我們進入西山口才派出騎兵先行,來斷我們後路。”黃誌分析到,“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情,東海有人出賣了我們,所以官軍知道我們要從這裏出來。”

張偉眉頭直跳,顯然憤怒極了,“是誰出賣我們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們如何脫離這個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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