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茹兒走了,整個清雲山莊,似乎變得平靜無比。
沒有人再找我的麻煩,也不必擔心再有人來害我。我本來可以安枕無憂的等著蕭清允回來。
可是不知為何,我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那種七上八下的忐忑感,竟然會讓我失眠。
也許是因為,我覺得她不可能會這樣輕易的放過我。隻因,她眼中每次看我的那抹戾氣。
這天早上,我剛洗淑完畢。
那日被司馬茹兒欺負的丫頭就匆忙的走了進來,然後臉色發白的看著我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雖然總覺得這幾天可能有事要發生,但是我總在內心深處祈禱是我多想,眼下經這丫頭這般說了出來,心中那不好的預感已全然實現。
“一早出莊運菜的財叔說,他在路上看到一大隊人馬,正浩浩蕩蕩朝我們清雲山莊靠近。”
“哪來的人馬?”
“聽財叔說,那陣勢,好像是皇宮裏的人。”
“皇宮?”
聽到這二字,我隻能想到楚天雪。難道,她知道我住在這裏?找人來報仇了?
不可能啊,我記得她上次報仇都不敢太過張揚,派來刺殺我的都是暗衛。而且,聽暗衛說,她不敢讓太子知道。若不想讓太子知道,又何必這般大張旗鼓?
如果說,前來之人,不是楚天雪的,那又會是誰的呢?
“財叔還看到了些什麽沒有?”
“還看到.....還看到......”說到這裏,那丫頭有些猶豫的不敢說。
我猜,這其中定有隱情,當下不由加重了語氣道:“說啊,還有什麽?”
那丫鬟看我這麽凶,先是嚇到,後隻能憂忡的說:“財叔說,好像看到領路的人是司馬小姐。”
“什麽?是她?”
“不過財叔說,隻是有點像,他當時站得遠,也不敢確定。”
“那還用確定嘛,肯定就是那個小妮子搞的鬼。”我就說,她怎麽肯這麽輕易放過我,而且要搬出去住,原來就是想找人來對付我。
看來,我真不該太輕敵。無論這次她帶來的人是誰,我估計,都是對我不利了。
“天香姑娘,現在該怎麽辦啊?”小丫頭一時間,急得團團轉。
我目光一沉,隻能朗聲道:“讓大家一起先離開。”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就要到了。”
“那準備迎戰。”剛說完這句話,我又發現不妥。這裏除了一些老弱病殘的以外,幾乎都隨蕭清允他們出征了。唯一幾個身強力壯的,也被司馬茹兒帶走了。眼下這些,自保都不夠,還怎麽迎戰啊?
“確定要迎戰?”顯然,那丫頭也懷疑剩下這群將士的能力。
當下,我隻能咬牙搖了搖頭道:“算了,這樣隻會錯殺無辜。這個司馬茹兒,一定是派人衝我來的。隻要我離開,你們應該就沒事。快,快,找一個地方讓我離開。”
那丫頭聽罷,恍然大悟的拉著我道:“哦,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繞開那群人馬。”
於是,我也沒有多想,就隨她拽著往後門跑。
一路上,眾人看著我倆驚慌的奔跑,也沒多問,隻是詫異的盯著。
我也來不及解釋,再不走,肯定就來不及了。
我隨著她,繞過一處假山,轉過一個石洞,驀地看到一扇大門。
“姑娘,隻要從這裏出去,應該就沒事了。”
我點點頭,想也沒想,就把那門打開。可是,門剛剛一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排排陰冷而刺眼的鋒利兵器。
我先是一愕,繼而冷然一笑。看來,連這裏,也被馬司茹兒埋伏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吃驚的小丫頭,沉沉的說道:“我出去了,如果我死了你活著,記得告訴蕭清允,我是被那個女人害的。”
小丫頭點著頭沒反應過來,我就踏出了那道門。
外麵是豁然開朗的草地,四周鳥語花香,若不那些用利刃包圍著我的士兵有些煞風景,其實這裏就跟天堂一樣。
我被他們像圓圍起來,我冷然的睨向四周道:“司馬茹兒,有種給我出來,躲起來算什麽英雄好漢?你以為,這一些,我不知道是你幹的?”
我話一落,司馬茹兒就從牆的另一邊走了出來,她嘴角洋溢著滿意的笑,一雙眼睛像鉤子般人厭惡。
這時,她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的朝我走來道:“怎麽樣?楚天香,甕中捉鱉的感覺不好受吧?我早就猜到你要往這裏逃,所以一直就埋伏好了,就等你往這裏鑽呢。”
“算你狠。”
“這不是算我狠,你也不想想,清雲山莊是你待得久,還是我待得久?要了解地形,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我不屑的挑起眉道:“少廢話,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她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唇角含笑,眼神得意無:“這句話,你說錯了。我不會殺你,到時候清允哥哥回來,我可沒辦法向他交待。”
“哼哼,你可真聰明啊,你以為你這樣變相的找人害我,就能解脫你的罪名嗎?你以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嗎?”我不齒的說完,憤怒的瞪著她。
她卻搖著頭冷笑道:“誰說是我變相要害你?明明是你罪有應得。”
“我罪有應得?我自認我長這麽大,從沒做過虧心事。也從沒有,愧對過誰。”
她傲然的挑著眉道:“是嗎?那你刺殺太子妃,如此大逆不道,你還敢說你沒做過虧心事?”
“刺殺太子妃?”我埋下頭,難道,她找來的真是楚天雪?該死,和她一樣卑鄙的女人,難道我生命的最後一刻,就要落入那個女人的手裏?
不,她殺了赫連舞,我還沒有報仇,好不容易活過來,難道就要死在她的手裏?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當下,我移動腳步,緊握拳頭,所有的不甘與憤怒,似要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怎麽?楚天香,看你的樣子,你想逃啊?”她挑唇謁問,隨後又笑道:“哈哈,我告訴你吧,這是不可能的。你已經被太子的人馬包圍了,你插翅也難飛了。”
“太子?”是他嗎?
我這個疑惑剛起,司馬茹兒突然對著身側那邊,恭謹的施了一禮,神情一百九十度的轉彎。
“太子,你來啦?這就是刺殺太子妃的那個罪人——楚天香。她現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是殺是死,皆聽太子殿下吩咐。”
司馬茹兒的話語落畢,這時,一身華袍的慕容紫君就出來了。他高貴而霸氣的站在人群之中,俊美的臉龐曲線像古希臘神話傳說中的美少年納喀索斯一樣圓潤完美。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斜飛入鬢的眉毛在淩亂劉海的遮蓋下若隱若現,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微顯飽滿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顏色。
這時,看到我時,他微沉的嘴角,總算含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透著點壞壞的味道。我竟然有些不可思議的歪了歪頭,再次抬起時,他的笑容依舊在臉上漾開,美得讓人心驚,同時又讓人覺得危險而又邪惡。
一年多了,一年多了,他的模樣雖然沒有變,但他的笑容,卻讓人越發覺得深沉,而琢磨不透了。
刹那間,我突然想到了許久以前,半於與他的一切往事。
初次皇宮見麵的場景,後又因舞兒結緣,共同遇刺,然後又一起攜手渡過。
那些場麵有溫馨,感動,驚險,搞怪,更多的是甜蜜與快樂吧。
“楚天香,好久不見,你變了。”他爽朗的一句話,驀地打斷了我所有思緒。
我抬起頭來,他還在笑,那笑是那麽眩目,那麽迷人。卻讓我,分不清是敵是友。
我愕然的站在那裏,一時不知該喜該悲。這個男人,也許以前,我可以毫無疑問的拍著胸脯與他稱兄道弟,可至從得知他娶了楚天雪以後,我再也不知,他的心是向著誰的。
“太子,我說的不錯吧,她就是楚天香,真真正正的楚天香。”司馬茹兒,一臉快哉的指著我,似乎認為,她的大仇就在此刻報了。
我冷笑,隻把她當成一個小醜。隨後,眸光怔怔的落在慕容紫君上麵,隻要他殺我,我絕無怨言。這總比,死在楚天雪這個女人手裏,要強太多了。
這時,慕容紫君大氣不凡的抬起右手,做出一個很滿意的手勢,便對司馬茹兒道:“好了,這個是本宮要找的人,你立了大功。本宮會獎賞你的,你先下去吧!”
司馬茹兒聽罷,滿臉歡喜,不住給慕容紫君點頭迎謝道:“謝太子恩賜。”語落,她起身歡喜欲走,突然,水眸看到我時,閃過一抹惡毒,當下又停住腳,有些不甘的對著慕容紫君說道:“對了太子殿下,我打算怎麽處死這個刺殺過太子妃的女人啊?”
不料,原本清俊的淺笑的慕容紫君,目光陡然一沉,如黎明前的暴風雨般讓人可怖。
“本宮有說過,要處死她嗎?”
冷然的一句話,猶如從地獄深處飄出來的。在場的眾人,包括我,也不由打了個寒顫。天,這慕容紫君平日裏不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麽,怎麽今天這麽可怕啊?
就算再怎麽可怕,也抵不過司馬茹兒對我的恨意,當下,她挺直了身板,有些怯諾道:“那太子殿下,你是打算用什麽方法折磨她嗎?”
這時,慕容紫君朝不死心的司馬茹兒望去,那冷冽的黑瞳,似有幽幽火光閃現。
隨後,他冷然的指向我道:“你看清楚了,那個女人是本宮最心疼的人,誰要是敢讓她受到一絲傷害,本宮會讓她生不如死。”
一句話落,司馬茹兒幾乎嚇得快跪在地了。她嬌顏煞白而不可思議的朝這邊凜來,可能死也不會相信,慕容紫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然,連同我自己,也沒想到慕容紫君會說這個。當即怔在那裏,竟不知該有什麽反應。
“太子殿下,可她是……”
她可能還想說我是殺太子妃的凶手啥的,可不待她說完,慕容紫君就暴喝道:“給本宮滾,若不是看在你讓本宮找到天香的份上,本宮立刻就殺了你。”
“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民女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司馬茹兒幾乎連爬帶滾的離開。
我永遠也得,她臨了那不可思議與驚懼無比的目光。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今天做錯了什麽。
見司馬茹兒走了,慕容紫君怒氣也漸然消散。
隨即,她撤退了所有兵將,偌大的地方,陡然就剩下我們倆個人了。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雖然我很感激他今天沒有殺我,但我不會忘記,他娶的那個女人,與我之間的血海深仇。
當下,我什麽也沒說,轉身欲走。
“天香……天香……你真的是天香?”他的語氣不複先前的冷漠,竟隱含無限情感與痛苦。
這與蘇士賢蕭清允見我時,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難道說,慕容紫君也同他們一樣,思念著我,牽掛著我?轉念一想有些可笑,他是太子,已經娶了京都第一美人兒楚天雪,又豈會再記掛我?
當下,我冷笑著轉過身,睨望著他道:“怎麽?你想替楚天雪報仇嗎?我承認,前陣子,我是要刺殺她,但我失敗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隻要我活著,我就不會放過她。”
他臉色一變,迅速走到我的跟前,清俊的眸子閃過一抹不可思議道:“其實,我本不知道你還活著,你刺殺楚天雪的事,我也並不知情。直到昨天夜色,從司馬茹兒嘴裏得知你還活著,我才來找你。”
聽毫無感情的喚出楚天雪三個字時,我有些驚訝,那可是他的妻子,怎麽從他嘴裏喚出來,就跟仇人一般呢?
不過,再驚訝也改變不了他們是夫妻的事實。
“所以呢?你今天找到我,又想怎麽樣?”我淡淡的問著,語調漠然。
他有些受傷的拉著我道:“楚天香,你如此對我,難道你就是沒良心之人?”
“沒良心?”我冷笑,然後甩開他的手道:“我怎麽沒良心了?”
“你知道嘛?得知你死,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可你,明明活著,為何不告訴本宮?為何不來找我?”
“你難過?找你?嗬嗬,你可以說得更好笑一些嗎?”
“怎麽了天香?”
“你娶了我的姐姐,最恨我的姐姐,一直要置我於死地的姐姐,你卻讓我來找你?你是想讓我再次死在你女人的手下嗎?”我淒冷的詢問。
他先是一愕,繼而神情痛苦道:“你是在恨我娶了楚天雪嗎?”
“恨?我有什麽資格恨你?我又不是你什麽人?我隻是覺得,曾經我看得很重的人,讓我徹底失望了。當初,你說你喜歡我,你說想讓我做你的太子妃,雖然我是沒有答應你。但你娶別人我不怪你,可是,你為什麽要娶她?”我並不是想占有慕容紫君,但是一想到她娶的是楚天雪,我就惡心。那個蛇蠍女人,到底有哪點好?
“你誤會了,天香,本宮娶她是有原因的。”慕容紫君見我神情激動,竟一把握住我的手,將我往懷中一欖。
我當即就不顧一切的掙脫開來,沉聲道:“不要再碰我,你沒資格。你以為,我還是從前的楚天香嗎?”
他蹙眉,神情有說不出的失望與痛苦。就那樣看著我,像個無助的孩子。
明明,他是那樣高貴的太子,為何這一刻,卻像個失去什麽東西的孩子。
“天香,本宮真的不是有心娶她,而是……”
“不是有心娶,那你為何還娶,你說啊,你說啊,你說不出來了嗎?”
麵對我的步步逼問,最終,他釋然的攤開手,苦澀一笑。那笑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什麽,卻是那般的辛酸。
“如果本宮說是為了你,你信嗎?”
我聽了,竟像瘋子般大笑:“哈哈,為了我?為了我?我沒聽錯嗎?為了我,你卻娶那個女人,你明知道她害了我,我恨她,巴不得殺了她,你竟然如她所願,娶了她,還說為了我?你知道嗎?我被她害得多慘?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太子妃位。到最終,你卻為了我,還是成全了她。”
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理由,不知道他,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天香,我知道,你不信,可本宮是真的。”
待我清醒過來,看著他,他就那樣淡然的站在這裏。
曾經那個風趣,喜歡嘴上占我便宜的慕容紫君已經不見了。
現在的他,學會了隱忍,神情是如此的黯然,我知道,他難過。可是他有我難過嗎?
說不恨,那是假的。
得知他娶了楚天雪,我其實比誰都難過。
雖然我一直沒曾接受過他的愛意,但是,他在我心中,是比好朋友更好的朋友。
我希望他幸福,比起娶個我的仇人,我更恨他輕賤了自己的幸福,娶了個蛇蠍心腸,表裏不一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他注定不會快樂,不會開心。
可又為什麽,他要娶楚天雪?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看到你,我就想到那個女人。”是的,我想殺的那個,是他的妻子。是睡在他枕邊的人。
“天香……”
“如果你聽不懂,那我走。慕容紫君,謝謝你曾經給我的美好回憶。在我心中,我一直沒有把你當成太子看待,因為,我覺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同樣感謝你不殺我。但是,你我之間,從此再無瓜葛。”
“楚天香,難道你真就這麽狠心嗎?”
見我要走,他竟怒然在原地大吼一聲。
我停住腳步,冷笑:“你還想我怎麽樣?”
“如果本宮要讓你來當太子妃呢?”
他充滿企盼的話語剛落,我就揚天長笑。
“抱歉,我不是那種喜歡撿人臭鞋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