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麵桃花
無鳳腦中一片混沌,對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小姐。”鳶尾趕緊上前,取出披風為她披上,“夜間風涼。”
“到底出了什麽事?我們不是借宿在民居麽?”無鳳問道,“還有,你們剛才說要感謝誰來著?”
“回小姐,我們借宿的那個村子是個賊村,”秦籌將今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無鳳,直聽得無鳳心驚不已。若是沒與洛頎揚同行,後果不堪設想!
“洛教主他們人呢?”無鳳環視四周,並未現兩人身影。
“還沒趕上來。”
“秦籌,你去看看。”望著破廟外微微擦亮的天際,無鳳說道。
“小姐,屬下不能走。你二人都不會武功,若是又有什麽意外生……”
“他們那麽久還沒趕上來,我怕他們出事。”這樣她會一輩子不安寧的。
一主一仆,一坐一立,就這樣無聲的對峙著,誰也不肯妥協。
晚風吹得愈猛烈,路過這破舊的小廟,帶來了馬蹄聲陣陣,愈漸清晰。
“小姐!”鳶尾驚喜的看向無鳳,“一定是他們!”
“走,快出去看看!”
三人出了廟門,便見兩騎踏月而來,正是洛頎揚二人。
“洛教主,蕙帶姑娘!”鳶尾興奮的招手。
馬在破廟前停下,兩人下馬與三人會合。
“你醒了?”劫後重逢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
“此番多謝洛教主和蕙帶姑娘相救了。”無鳳鄭重道,“我水雲間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有什麽我們幫得上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本座隻是很久沒殺人了,想動動筋骨而已。”聽到無鳳的話,洛頎揚有些氣惱。這個丫頭非要將一切利益化麽!不可否認的,那一刻,他隻是單純的想救她而已,可沒有考慮這些!這麽有趣的玩具,若就這麽沒了,太過可惜。
“洛教主,你受傷了?”迎著月光,無鳳注意到了洛頎揚蒼白的臉色,而那身銀藍色的騎裝也早已被鮮血染透,變得暗沉,遂擔心的問道。
“小傷而已。”洛頎揚淡淡答道。
“那麽多血……”無鳳指著他的衣服。
“都是人家的。”的確,絕大部分都是那些賊人的血,但在那麽多人中突圍一點傷也不受,顯然是不可能的。洛頎揚身上也有多處傷口,好在不深,比之內傷就算不得什麽了。而蕙帶則傷的嚴重些,特別是左腿處有一道刀傷,深可見骨。
“蕙帶姑娘,你還好吧。”鳶尾即時扶住了險些栽倒的蕙帶。注意到她流著汩汩鮮血的傷處,“得快些止血才行。”
“這是金翟霜,止血療傷很有效。”秦籌取出自己的傷藥遞到蕙帶麵前。然而蕙帶隻是不屑的瞥了一眼,並不接,自己從袖中取出一瓶傷藥來。秦籌尷尬的收回手,“差點忘了,論藥物自是你們藍教的強些。”
蕙帶掙脫了鳶尾的攙扶,尋了處空地坐下,自行上藥。
“你也上點藥吧,雖是小傷也馬虎不得。”無鳳對洛頎揚說道。
“嗯。”
金光破曉,霞光萬丈。
“天亮了啊。”
“小姐,可要出?”秦籌問道。
無鳳轉身,看了看調息完畢正閉目養神的洛頎揚,“再停留些時候吧。”雖然沒有問,但看洛頎揚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顯然已經解決了那夥賊人。既然後無追兵,多留片刻給他們療傷修整也是應該的。
“不必了,我們還是立刻啟程吧。”洛頎揚驀然睜開了眼睛,“到城鎮修整會方便許多。”
“洛教主言之有理。”無鳳看向正在換藥的蕙帶,“蕙帶姑娘如今騎馬可能會加重傷勢,還是和我們一起坐馬車吧。”
“多謝澹台小姐的好意,隻是哪有做屬下的坐車,留主子一人騎馬的道理。蕙帶的傷止了血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麻煩姑娘了。”蕙帶神情倨傲的回道。
“你……”鳶尾有些氣不過,她家小姐難得好心,這個蕙帶居然是這種態度!不就是幫了他們一回,至於那麽囂張嗎,可別把小姐的客氣當福氣!
“既然如此,洛教主也一起吧。”無鳳說道,雖是笑臉盈盈,笑意卻未曾到得眼底。洛頎揚的兩個貼身侍女每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個個都對她不是很友善呢。
“本座素來不喜乘坐馬車,隻好辜負澹台姑娘一番美意了。”洛頎揚回道。
“那無鳳也不再強求了,我們出吧。”
登車的登車,上馬的上馬,一行人重又出北行。
出了破廟行之不遠,就是一帶桃花林。遠遠望去,如煙似霞,落英繽紛,一派粉色的絢爛。
“小姐,好美啊!”鳶尾忍不住讚美道。
“的確很美。”看著車窗外匆匆掠過的美景,無鳳忍不住伸出手去,沾得一兩瓣飛花。
“澹台姑娘喜愛桃花?”洛頎揚笑問。
無鳳微搖螓,“桃花是娘最為鍾愛的花。”
“原來如此。”
“以前在我們的小院子裏,也種著一棵桃花樹。娘親精心照料,澆水施肥從不假手於他人,每年入春,我們院的桃花總是開得最好的,隻是後來……”
言心居裏有桃花樹嗎?鳶尾仔細回想著,卻依然沒有印象,應該是她服侍小姐以前的事了。
“後來如何?”
“後來,一個春日裏三夫人偶爾路過我們的院子,見桃花繁茂非常,心生羨慕,便告訴了老爺。老爺為討三夫人歡心,不顧娘的苦求,派人將桃花樹移到了三夫人的院子。那三夫人也隻是一時之興,哪會有閑心去料理花木,隻隨意將桃花樹交給了下人打理。不過幾月,桃花樹便苦死了。”無鳳語氣淡然無波,好似在講他人的遭遇。鳶尾握住無鳳有些冷的手,可憐的夫人,可憐的小姐。都是鳳燕行那混人,讓她們母女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委屈!
“可惜了。”洛頎揚第一次聽無鳳講她的家事,原來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麽和美。大家族裏的妻妾爭鬥他也有所耳聞,雖未曾親身經曆,但也可以想象。此中殘酷並不遜於當初他與師兄弟爭奪教主之位所體會到的。一句可惜,不知是可惜那株桃花,還是可惜無鳳小小年紀便要被逼麵對如此殘酷的爭鬥?這滿腹的奇謀詭計不正是這樣被逼出來了麽。其實,他自己又何嚐不是?
反轉手,任花瓣飄落。車輪碾過,馬蹄踏過,化為一抹殘紅,隻餘那股芬芳久久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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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夜,碼字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