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播放結束,梁襲看著獨眼:“你認識戴思樂。”用的是陳述口吻,非疑問口吻。

獨眼一攤手,很無奈承認:“我的老想好!明麵上尋找他的信息,會發現他隻是情報機構一名處理文書雜務的普通雇員。實際上他現在是法國情報機構主要成員之一。說好聽點他是傳統保守派,說難聽點他是特務頭子,法國情報係統中專門幹髒活的人。”性格和獨眼類似,為了國家利益做事不擇手段。

獨眼自顧介紹道:“法國在非洲利益巨大,適逢某國動**。我們的人當時要將一名藏身在野外的某國政客送出某國,法國人則千方百計要把他送到監獄或者弄死。這件事對於法國人來說非常重要,對於我們來說隻是一位朋友的人情。上司吩咐過我們,實在不行就亮明身份,把人交給法國人,不要和法國人死磕。”

但接任務的人是獨眼,獨眼囂張的性情讓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妥協。在法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正常人應該選擇盡可能快與目標接頭,將其送走。但獨眼不這麽幹,他用錢收買了本地一個軍閥,讓他們攻擊攔截一支前往首都的車隊。車隊就是從鄰國趕赴某國首都,準備協助官方搜捕目標的戴思樂一行人。

趁戴思樂生死不明,其手下損失慘重,獨眼這邊動手。法國人這才知道有人搞事情。問英國,英國說不知道這事情。這種暗戰就是啞巴戰。受傷戴思樂拒絕做手術,親自帶隊追擊。由於法國人在非洲很強的軍事實力,獨眼被他們堵在了邊境線上。

危急時刻,獨眼一槍幹掉了目標,和手下整理幹淨後,拿著英國護照從正門過邊境。他們自然被扣押下來,但是法國人找不到他們犯罪證據,英國使館要求當地釋放英國人,在被扣押數天後,一行人獲釋離境。

這個結果雙方都很抓狂,獨眼沒有完成任務,但是戴思樂也沒有完成任務。因為任務重要性不同和動用資源不同,獨眼受到了內部嘉獎,戴思樂受到了斥責。最糟糕的是,戴思樂因為錯過手術時間,他的左臂傷勢惡化,隻能選擇截肢。

據說在此事發生後不久,戴思樂放言一定要弄死獨眼。誰能想到,兩年後兩人在中東合作辦成了一件大事。恩恩怨怨,家國情仇實在說不清楚,講不明白。

梁襲道:“接下去好像沒我的事。”剩下是崴腳和政客的遊戲,這個遊戲謊言為主,吹牛為輔。能讓看客們聽的一驚一乍,滿滿的大棋和陰謀論。其實就那麽回事。最後大家暗中商議一下,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畢竟不可能為了這種事真翻臉,但不拿出點態度出來又不行。就目前看,法國人肯定要吃虧,估計得給英國人一些補償。同時還要配合德國和英國人對沉默者計劃的全麵調查。

從遺言上來說,基本認定了沉默者小組失聯是由法國人主導的一個陰謀,加之海利亞城堡之戰,馬爾團夥所使用指揮係統,法國被確定為一係列事件的幕後黑手。

……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法國堅不承認這件事。蕾娜父親和地中海一起前往巴黎與法國情報人員交涉,得知戴思樂因為手臂舊傷發作的原因,在一個月前請了三個月的長假,前往新西蘭療養。三國聯係新西蘭的使館,一天後使館反饋來一個消息,在戴思樂租借的遊艇中發現了戴思樂的屍體,初步判斷為中毒。死亡時間與貝斯塔自殺時間非常接近。因此大家有理由懷疑戴思樂畏罪自殺。戴思樂死亡就代表責任人死亡,如果未發現法國情報係統參與沉默者幹預計劃,那代表幹預沉默者行動的隻是戴思樂本人。

一天之後,戴思樂直屬三名主管全部否認存在所謂的幹預行動,他們對幹預行動完全不知情。接下來一周,三國情報人員詢問和提審戴思樂直屬部門人員,沒有任何人承認自己知道幹預行動,很多人表示根本沒有聽說所謂的幹預行動。

調查報告有了,結論就由政客們商議。

這件事怎麽對外交代呢?

要不你們法國人認了?

我們沒幹。

總得處理吧?

認了有什麽好處?

最終結論:本案和沉默者無關。貝斯塔、丹尼還有數名涉案法國人疑似被法國極端組織聖旅雇傭,準備在倫敦進行破壞行動。刀鋒調查員發現他們陰謀時遭遇襲擊,恰逢本地警署巡邏車路過。這就是西南小鎮公路槍戰的真相。不能說完全沒有關聯,隻要封住朱麗葉,梁襲等人的口,這件事暫時蓋過去。在新聞發布會上,總監助理特別說明這些是初步掌握的情況,具體案件細節還在調查中。

當公眾需要一個交代,給公眾一個交代,公眾會很快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轉而尋找其他熱點。與此同時,德英法三國情報機構重新組建聯合調查組,他們要弄清楚馬爾團夥的真相,沉默者小組失聯的真相,還有馬爾團夥拍賣品的真相。首先要對已經被捕的馬爾上校進行審問,英國人同意聯合調查組審問馬爾,條件是不得使用超過界限的刑訊逼供方式。

這麽界定呢?比如你可以使用疲勞審問,但你不能摧毀身體健康。你可以使用噪音幹擾,但你必須保證他最低的睡眠。你可以使用測謊儀,但不能使用奇怪藥物。

由於英法涉及案件較深,聯合調查組組長由德國人擔任。組長不是別人,正是蕾娜的父親蕾父,梁襲親生母親的現任丈夫。由於相關案件多發生在英國,馬爾被關押在英國,因此聯合調查組的總部就設立在英國倫敦。

……

神仙辦事,凡人休假。鑒於自行車是梁襲能接受的鍛煉,卡琳在休息天以自己喜歡騎車為由製定節目。梁襲對此表示反對,他認為步行更有利於環保,可惜美人在身邊,意誌不堅定,隻能是踏上了騎車之旅。

出發前卡琳準備頭盔,護膝,外傷藥物,水等。見梁襲忙碌刷手機,伸頭一看,隻見這貨正在看目的地附近有什麽好吃的。

從公園出發,沿著河邊一路朝南,花費了兩個小時到達了梁襲的午飯目標:墨西哥烤羊店。梁襲已經預定了半隻烤羊,草地上擺上桌椅和太陽傘,吹著河風,看著美景,對著美人,吃著美食,慢悠悠的度過一個下午,這才是梁襲想要的休假生活。

卡琳她認為休假生活應該是:高山滑雪、海邊衝浪、登高望遠,參加馬拉鬆、鐵人三項等。

目前來看,他們基本上是不可能達成一致。但梁襲有辦法,比如高山滑雪對吧?我們去瑞士租一個別墅,我目送你滑雪到山腳,在山頂烤肉等你回來。你的所有休假項目我不參加,但我會積極參與。麵對能想出這樣辦法的梁襲,卡琳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成年人隻有選擇權,沒有改變權。你可以不選擇他,但你沒有權利要求他變成你想要的那個人。

除開這方麵的分歧,梁襲在卡琳心中可以說是完美的,即使拋開愛情,理性去思考,卡琳仍舊願意給梁襲打出滿分。梁襲沒有惡習,自律,交際簡單,在生活方麵默契和諧滿意,偶爾會給自己驚喜,腦子一抽能突然做出浪漫的事。

卡琳很少見慢節奏的年輕人,她能理解梁襲生活環境使然。約翰和瑪麗的生活都是緩慢無比。通常來說梁襲這類人沒有精彩的生活,但梁襲因為工作原因,他的生活都是故事,有些故事更是刺激無比。

比如今天的話題還沒更新到五天前的西南小鎮槍戰,還停留在七天前的血月突邀故事中。三天前,梁襲陪同貝克破了一樁密室殺人案也充滿看點。不少女生對這些話題興趣不大,卡琳相反,她是特工出生,她在MI6生活,訓練和工作了很多年,所經曆的事遠不如梁襲半年時間內經曆的故事精彩。聽梁襲講故事,和自己討論事件與案情,卡琳認為是一種享受。

中午的話題從波比被禁足開始,波母上門哀求波比不要再和梁襲一起玩。在場的波父則交代,新車交付之前,盡可能的留在家裏。從這個話題談論到了波比留宿的伯爵夫人,梁襲剖析了伯爵夫人,說明了自己對她的側寫信息。慢慢的引出了整個事件。

在梁襲說明事件時,卡琳很配合搭話與提出問題,在說完整個事件後,卡琳才提出比較重要的問題。第一個問題:“貝斯塔是自殺嗎?”

梁襲也需要卡琳這樣一位聰明的聽眾,畢竟以梁襲現在影響力有些話不能說,有責任感的成年人會對自己所說的每句話負責。和波比當然也能談,波比積極性也高,但波比是男性。說到精彩處,卡琳毫不掩飾自己崇拜眼神,而波比則在想找什麽借口踹一腳這麽嘚瑟的人呢?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卡琳是梁襲的知己。又因為都是事後談論案件,梁襲多了很多時間整理案情,考慮的也能更充分。

麵對卡琳這個問題,梁襲還是遲疑了一下:“理論上是一個完美的自殺現場。我們盤點一下,汽車是密室,外人打不開車門,隻開窗戶會破壞現場。槍有了,頭套有了,衣服打扮有了,遺言有了,屍體有了。這是一個不能質疑,無法質疑,連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自殺現場。”

卡琳聽出點意思:“太完美。”

“對。”梁襲道:“一個即將逝去的人他的思想存在嚴重偏向。比如更關心子女,比如更關係遺產分配,比如更關心世界和平。現場之所以完美,是因為有條理。”

卡琳笑道:“你好像在找茬。”

嗬嗬!梁襲一笑,道,:“你的第二個問題可以解答你的第一個問題。”

卡琳嘟嘴思考:“你這句話讓我很擔心,我會擔心沒有配合你的思路。”

“隻要你不找茬,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吧。”卡琳問:“第二個問題,遺言是真的嗎?”

“理論上這是一個完美的遺言。”

卡琳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梁襲的意思。貝斯塔留下的遺言,和他留下的現場一樣,都非常完美。遺言先解釋自己自殺的原因,做了遺產分配,並且說明叛國的原因。貝斯塔采用錄音方式錄製遺言,技術上可以甄別是否被做過手腳。

想明白之前,卡琳認為貝斯塔死亡存在疑問是百分之一的概率。想明白之後,卡琳認為貝斯塔死亡不存在疑問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梁襲道:“第三個完美,唯一留下DNA在槍戰現場的人死了,這人恰巧是最有嫌疑貝斯塔的愛人,貝斯塔恰巧自殺了,這形成了證據上的完美閉環。貝斯塔自殺的最大意義,就是將需要調查數周,數月,乃至數年的案件,用一份遺囑解釋的清清楚楚。通過完美的現場和完美的遺言來證明自己遺言中所有一切都真實可信。”

卡琳問了第三個問題:“你認為事實是什麽?”

這問題讓梁襲思考很久,最終搖頭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如果我的推測是錯誤的,貝斯塔遺言完全正確,那我是瞎折騰。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的,我再追查的話,有可能會被人視為眼中釘。假設我是正確的,對方已經布置好一切,我也不可能從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和線索。”

梁襲道:“隻要解開法國戴思樂將軍死亡之謎,就能知道我是對還是錯。”

卡琳提議:“我們可以用匿名方式提醒聯合調查組,提醒法國人對戴思樂之死進行重點調查。”

梁襲笑問:“寶貝,你是一名醫生,你應該知道很多掩蓋殺人手法的辦法吧?”

卡琳不否認:“或許。”特工加醫生,殺人於無形之中。

梁襲道:“我們可以單純的從影視作品角度來探討這個問題。比如CSI,比如柯南。你會發現凶手在非預謀的情況下,CSI也是通過各種方法,各種渠道,最終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是導演留下的。邏輯上是可以抹掉這個突破口。同樣,柯南謀殺案中,總會讓凶手留下一點破綻。現實和影視作品是不同的。”

梁襲道:“對戴思樂之死進行全麵調查,很可能出現一個局麵,無法確定戴思樂是自殺,還是他殺。”

卡琳道:“第四個問題,如果你的懷疑是對的,幕後黑手是誰?”梁襲沒有真正懷疑什麽,他隻是認為現場和遺言過於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