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襲掛斷電話,有些猶豫:“我不確定要不要警告伊莎,對方可能持有非常規武器。”

波比反問:“為什麽不說?”

梁襲道:“聽得出來伊莎工作已經很緊張,我不能沒有證據情況下亂說話,會加重他們的工作量。目前伊莎能用的隻有紅河小組、兩名刀鋒探員,還有反恐辦公室的部分人員。她很擔心某個內鬼突然爆發殺死戴維斯。自從血色黎明事件來,至今還沒有確定內鬼的身份,這讓伊莎和刀鋒都感覺不安。”

波比問:“調查不是說明和刀鋒、菌方沒有太多關係嗎?他們隻知道押送金主一部分信息。隻有MI6全盤掌控所有信息。刀鋒應該沒問題吧?”

梁襲道:“講道理是這樣,可是針對性的調查沒有任何結果,不得不使人懷疑還有其他可能。這個內鬼絕對是一條大魚,沒有人知道內鬼的身份與目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臨時被逼無奈當的內鬼,還是壞人的長期眼線。哎呀!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卷入陰謀,但是事到臨頭總會摻雜太多這方麵的思考。不對,怎麽會有雞骨頭?”

梁襲連線朱麗葉:“朱麗葉,戴維斯為什麽會有雞骨頭?”

朱麗葉回答:“安全屋原本是一個微型養雞場,因為環保問題關停已經十年。目測不是食物雞肉中的骨頭,應該是被埋在土裏很久的雞大腿骨頭,一端破碎,被人磨開破碎處,變成了一把利器。”

梁襲道:“我需要安全屋的全貌圖、外部結構圖與內部擺設圖。”

“好的。”朱麗葉問:“可以問為什麽嗎?”

梁襲道:“我懷疑圍外被滲透,但沒有滲透到安全屋附近。我需要知道安全屋所處的位置與地形。如果能排除被滲透的可能,那可以專心到其他可疑點上。”

梁襲感覺不怎麽好。馬爾上校走的是閃電戰,兵貴神速,速戰速決的路線。而自己慢悠悠的思考節奏很可能跟不上馬爾上校。

梁襲掛斷電話,對波比解釋道:“我不認為戴維斯能挖出一塊雞骨頭。或者可以這麽說,就算戴維斯看見一塊雞骨頭,他或許也不會想到這是一件武器。最少有人讓他看見了生的希望。如果能確定這些信息,我們就可能可以知道馬爾上校想幹什麽,戴維斯是什麽目的吞吃棉花。”

波比問:“會不會就是單純太餓,想吃宵夜?”

梁襲看了波比三秒:“會。”

波比笑:“輕鬆點,遇見案子你整個人都變了。輕鬆一點,輕鬆一點。”

梁襲看了波比一會,波比知道這貨根本沒看自己,隻是被自己聲音吸引而已。梁襲突然轉頭,道:“皮特,去雷丁。”

“ok。”

波比不滿:“喂,喂,我是老板。”

皮特問:“老板,去哪?”

波比拉下自己衣服,肅然回答:“去雷丁。”

……

雖然戴維斯人在醫院,但梁襲認為在醫院弄不明白整件事,必須去一趟安全屋。

安全屋在雷丁鎮外五公裏處,早年是一位華人開設的一家小型肉雞養殖場,產品非常受倫敦和雷丁華人的喜歡。建築被拆除了一部分,修建安全屋又增加了一部分建築。

安全屋距離公路兩公裏路程,是一個小山包。用鐵絲網圈出一片地方,將雞散養。散養地放置了雨棚,雞籠。飼養者每日提供少量的飼料,日常由公雞自己找食。沒錯,養的全部是公雞,閹割過的公雞,學名叫閹雞,肉質鮮美,散養不好鬥,價格相對比較高昂。

鐵絲網還在,鐵絲網另外一邊是當時華人夫妻的住所。夫妻是一對教師,長年在城市生活,退休後選擇了回歸鄉土。雖然沒有鄉,但最少有土。剛開始夫妻養幾隻雞,種一些菜,小日子過的很愜意。直到妻子將自己父親接到英國生活。她的父親看見這麽一片土地後,輪膀子開始大折騰,折騰出了一個養雞場。

養雞場的一邊是一棟板材為建築材料的兩層小樓,整齊的一樓三個房間,扶手樓梯上去又是整齊的三個房間。板房邊有一個半遮蔽的倉庫,原本用於堆放木材,畢竟距離小鎮較遠,水電可以解決,但供暖問題要自己處理。

板房到倉庫之間的區域下方,埋藏著一個麵積不小的一個地下室。地下室原本用於儲存燃料,放置備用發電機和太陽能電池。嚴格來說不能算地下室,就是挖一個大坑,放置樓梯,頂部鋪設木鐵板。提姆利用原先建築風格,拆除樓梯,將地下室連出兩個出入口,一個連接到板房,一個連接到倉庫。

安全屋的後院有兩百平米土地,原本是菜園子。這裏是安全屋放風處,三個方向因為建築遮擋和高度落差原因,外人看不見地下室入口和放風處。為了隱蔽,刀鋒汽車也停放在後院。還有一麵是一個滿是灌木的小山包,高約三十米。因為安全屋的地勢本就比較高,要從另外一個方向爬上山頭,需要攀登一百多米陡坡。

不過有經驗的專業人員爬陡坡的問題不大,這裏就是留給潛入者的陷阱。安全屋啟用後,山包上的運動感應器將投入使用。同時在山頂最高的樹上隱藏有兩個帶夜視熱感功能的監視器,由上而下,一覽無餘。

“爬山?”梁襲聽朱麗葉說明後,抬頭看三十米高的小山包,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安全屋這一麵的山勢並不陡峭,比較平緩。即使有心在頂部故意朝下滾,都未必能滾到山腳。梁襲道:“我不認為山包有任何問題,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安全屋這裏現在隻剩下朱麗葉和擔心朱麗葉安全,派給她的兩名藍河隊員。金童薩蘭被派駐到醫院,相比安全屋,伊莎更擔心醫院內戴維斯的安全。

朱麗葉信了梁襲,一名藍河隊員在朱麗葉耳邊道:“他隻是不想登山而已。”

聲音故意有點大,成功被梁襲聽見,而梁襲當沒聽見。梁襲和波比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了圈雞的鐵絲網處。梁襲佇立一會道:“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用光源指引,比如用光源晃放風的戴維斯眼睛,將光源落在放風處的地上,地上有一根雞骨頭。雞骨頭應該是給戴維斯自殘用的。這個可能操作難度很高。”

朱麗葉抬頭看山頂:“對方登頂後,可以用光源指引戴維斯。”

梁襲回答:“很難!首先地上需要一塊恰巧合適的雞骨頭。我不相信偶然,為什麽會恰巧有一塊完全融入沙土之地的雞骨頭暴露在外呢?第二個可能,馬爾上校傳遞信息給戴維斯,要求其自殘住院。那戴維斯為什麽捅傷一名探員?沒有意義,他目的是離開這裏。”

梁襲琢磨一會,道:“我認為順序有些錯誤。戴維斯首先收到信息,接著他要求換枕頭,當天他又找到了一塊可以自殘的雞骨頭。他雖然還是選擇吃棉花,但也沒扔掉備用工具。吃棉花有個好處,可以動手術,可以住院。如果隻是自殘的話,不一定會被送醫。”

梁襲道:“推測馬爾上校向代為傳遞了一個信息。現在有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他們心有靈犀,馬爾的人遠遠的給了戴維斯一個暗示,比如晃他的眼睛。戴維斯知道後於是開始自殘。這個可能的操作難度仍舊非常高。”

波比道:“如果是我被晃眼睛,我會認為拯救自己的援軍到達,可以安心的在安全屋等待援軍的救援。”

“沒錯,簡單的信號難以讓戴維斯配合行動。”梁襲繼續道:“第二個可能,戴維斯收到了準確的信息,要求他找機會自殘離開這個安全屋,甚至有可能是馬爾上校教戴維斯吃棉花。這個安全屋很厲害嗎?”既然知道地點在哪,馬爾為什麽不強攻?

朱麗葉一怔,道:“我不知道。”

梁襲道:“基本可以肯定一點,戴維斯不是尋死,他想尋死,晚上睡覺時,將雞骨頭刺穿自己的脖頸大動脈即可。即使很快被發現,他也會有生命危險。”

“不是的。”朱麗葉擺出動作,道:“他雙手被拷在左右兩邊的床欄上,雙手活動區域隻能勉強拉毛毯,這也讓他成功的藏匿了雞骨頭。”

波比眼中帶星,問:“朱麗葉,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姿勢很勾人?”

梁襲看波比:“死一邊去。”

“哦。”波比知道自己失言,把妹得分場合與人。波比相信梁襲剛才也被朱麗葉那個姿勢所吸引,但是梁襲絕對不會說,也不會去想。該死的偽君子總能占據道德高地!

梁襲腦海中想象著,戴維斯被拷住,拉上毯子蓋住脖頸,然後歪頭靜靜的吃棉花。這動作容易被發現。哦,他拿雞骨頭攻擊刀鋒的原因,是為了吸引其他人對自己的攻擊,刀鋒的人傷勢越重,其他人製止的力度會越大。梁襲道:“沒錯,他不想死,但是他必須離開安全屋。”

波比道:“戴維斯不是蠢蛋,荒山野嶺他的援軍救不了他。去了醫院,重兵把守的情況下,別人能救他?”

這也是個問題。之所以將代為安排在這裏,伊莎防範的是殺手,而不是援兵。去醫院之後,戴維斯遇刺可能性會提高很多。

梁襲道:“會不會有這樣一個可能,戴維斯以為來了救援,沒想到等來了殺手?問題還是出在戴維斯怎麽收到信息問題上。餅幹內藏紙條?怎麽保證有紙條的餅幹分到他手上呢?”

朱麗葉一邊道:“他們食物全部是正規包裝未開封的麵包,餅幹和礦泉水。”

梁襲點頭,問:“戴維斯認為誰會救他?馬爾上校嗎?”

沒人能回答。

梁襲撥打電話:“伊莎,安全屋期間,有外人進出過安全屋嗎?”

伊莎回答:“沒有,就連和檢察官談話都是使用視頻通話方式。他們通話在好多天前,當時我也在場,檢察官不會有問題。”

梁襲掛斷電話,無奈道:“好吧,去爬山,氣死人。”

波比幸災樂禍道:“我在下麵為你喝彩,去吧,少年。”

梁襲走到山邊,然後看向旁邊一塊大石頭,看了好一會後走過去低頭觀察地麵,這裏有比較明顯的腳印痕跡。這塊石頭這個位置坐的很舒服,雖然看不見公路,但是可以看見遠處的風景。

梁襲撥打伊莎電話:“不好意思伊莎又打擾你。”

“沒事,戴維斯還在手術,預計還需要十幾分鍾。你說。”

梁襲問:“戴維斯是不是晚上放風?”

伊莎回答:“晚飯後,大概七點左右。”

梁襲道:“天有點黑了。”

伊莎:“對。”

梁襲道:“他是不是經常坐在鐵絲網南麵的一塊石頭上,看著西麵發呆。”

伊莎:“沒錯,近幾日四麵山巒在日落後會留下一片紅色天空。我曾經問他,他說最美不過夕陽紅。我說最美之後是死亡。他說不,夕陽是希望,雖然黑暗吞噬光明,但新的一天將很快到來。”

梁襲道:“他看的方向有移動信號塔。按照信號塔的高度,必須在頂部安裝警示燈。”通常來說,一個區域超過45米的最高建築必須安裝警示燈。警示燈一閃一閃,學名叫航空障礙燈。

伊莎:“摩斯密碼?我陪同在他身邊也看見了警示燈,而且我多次站立在他身邊一起看夕陽,沒發現異常。”

梁襲道:“除非對方能看得見你們。在他單獨發呆時就發出信號。你和他在一起時就正常閃燈。”

伊莎:“無人機?我們被無人機監視了?”

梁襲道:“伊莎,我個人認為戴維斯是配合對方去住院,戴維斯認為對方會救他。但是從客觀角度來說,要在醫院救他,比在安全屋救他難度要高的多。為什麽戴維斯會認為對方是來救他的?難道客觀存在救援戴維斯的力量嗎?”

說話間,手術區的門打開,一位老人被護工從裏麵推出來。陪同的女醫生呼叫後,兩名坐在手術區外等待的病人家屬上前,醫生交代囑咐了一些事宜回到手術區,家屬和護工一起陪同病人離開。

今天的手術不少,多名患者是上個月球場恐襲的傷者。他們為了恢複正常生活,必須進行二次,乃至更多次的手術治療。好在手術區隻有兩個門,一道是工作人員進出的小門,一道是手術區的大門。

伊莎問:“你說什麽?”

梁襲在電話中問:“戴維斯送醫,你們會首選哪家醫院?”

伊莎:“瑪利亞。”

梁襲問:“必選嗎?”

伊莎道:“考慮到安全問題,肯定是送瑪利亞醫院。瑪利亞醫院因為遭受多次恐襲,擁有全英國醫院最強的安保力量。院方還投資了很多錢增加了很多安保設備。”

梁襲不喜歡必選,必須代表固定模式,會被對手提前預判。何況本次對手馬爾上校是梁襲認為自己迄今為止遇見過的最難對付的一個團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