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石第一次參與見鬼活動,在車內頗為興奮,在波比介紹汽車餐廳見鬼事件後,忍不住不停的提出自己的觀點:“傳統犯罪的目的基本上是利益,我認為應該就是逸風自己惡作劇。別人不存在誣陷逸風的可能與必要,逸風很大有炒作自己的嫌疑。他現在不承認的目的就是為了法庭,在法庭上將自己見鬼一事公之於眾,引發轟動。”

在來之前,錘石已經知道見鬼的地點和故事。為了保護錘石,大理石提前了三個小時潛伏在汽車餐廳的附近。在出發前最後一次通訊中,大理石未發現周邊附近有人活動的痕跡。因為此,錘石認為汽車餐廳就是普通的一個荒廢地點,人造神鬼之說。他不明白為什麽波比喜歡去傳聞有鬼神出沒的地方,也不明白梁襲為什麽願意免費湊這個熱鬧。

梁襲道:“克裏斯,我不太同意你全部觀點。蓄謀,策劃的犯罪通常都有利益,這點沒錯。但如果是逸風自己炒作,有一個矛盾無法解釋:逸風沒有留下還自己清白的證據。”

錘石不同意:“可能他就是傻呢?不傻不會用自己的電腦寫故事。不是每一名罪犯頭腦都那麽清醒,思路都那麽清晰。很多人因為經驗不足,即使精心策劃蓄謀犯罪,也很容易露出馬腳。逸風已經做的很好,隻不過沒有解釋梁襲你提出的矛盾。但是庭審還沒有開始,說不定逸風保留有自己清白的證據呢?”

梁襲反問:“什麽證據?證明真正有鬼的證據?”

錘石一怔:“是你說矛盾在逸風沒有留下還自己清白的證據。”

梁襲道:“沒錯,但不是這樣的證據。我說的證據指的是,在網站上發故事時候,逸風有不在家的證據,說明別人在他家發的故事,以此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警方調查很清楚,都是逸風在家時候他的電腦發出的故事和站短。逸風可能很笨,但好歹是玩了幾年網絡的人,他知道自己在法庭上即使成為網民關注的焦點,坐牢兩年後出來必然歸於平靜。”

梁襲道:“逸風在法庭上拿不出證據,除非他真能拿出有鬼的證據出來。”

梁襲覺得有些跑題,自己為什麽要和錘石去辯論逸風是否惡作劇。這種案子梁襲都是以逸風為無辜者作為基礎拓展思路。

假設逸風撒謊,今天見鬼大家喝茶聊天就好。假設逸風說的是實話,說明這件事有人在搞鬼,或者有鬼在搞鬼。簡單的問題:鬼和人的利益是什麽?鬼道不明,先擱置一邊。搗鬼的人目的是什麽?目的就是把逸風送到監獄內?以逸風矮胖窮笨的標簽,誰能和逸風有這麽大的仇?

由此推測,逸風不是目標,他沒有成為目標的價值。

錘石一邊道:“法庭翻盤的各種可能性都有,逸風是有目的的隱藏證據,為了讓自己被送上被告席,從而成為一位名人。到了最終判決之前,逸風再拿出證據出來……”

“閉嘴。”梁襲很煩的回了一句,懂不懂事,自己在思考。你這時候說了一堆信息讓自己消化,去思考,自己接受不了。

梁襲繼續沉思分析。

逸風不是目標,錢是目標嗎?有人購買了這邊的地皮?不,也不可能,這裏的地皮便宜到哭。再說諾蘭的公共服務設施,水電等都已經停了。要重建諾蘭,需要一筆巨額投資,絕對不是一個小小鬧鬼故事可以撐起來的。

接下去有什麽是會因為鬧鬼而出現的利益和事情呢?

好像隻剩下波比了,知道和了解波比的人都知道他熱衷靈異場所。

這時候生悶氣,閉嘴了一會錘石想到了一件事,本想繼續賭氣不開口,最終還是忍不住道:“會不會是網站的老板策劃的本案?根本不是為了炒作諾蘭汽車餐廳,而是為了炒作靈異網站呢?”

波比解釋道:“靈異網站類似外星人網站,受眾基數基本上不會在短時間內有太大的變化。你說出花來,人們不信的還是不信。即使你什麽都不說,人們該信還是會信。相信有靈魂的人很多,但相信有鬼魂的人不多。網站炒作的利益並不高。這種案件已經到了刑警介入的層次,有心人也會等最終的結果出爐。如果真要炒作,逸風不能在汽車餐廳全身而退。”

波比道:“靈異網站有自己的一套鬼規則,比如怨氣,附身,驅魔等。在情侶故事和逸風故事裏都沒有出現。因此,我認為梁襲是對的。逸風不是在炒作。”正確答案是:梁襲一向是對的,跟他走肯定沒錯。

錘石還沒有領悟這個真理,他不甘心就這麽服輸,並且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警方的支持。錘石繼續就逸風自導自演進行剖析與說明。話越說越多,越說越來勁,坐在後排的梁襲無法靜心思考,動不動就被錘石的論調帶走。

這是禮貌和本能,別人在說話時,梁襲會本能的傾聽別人的話,會思考別人所說的話。日常波比會問:怎樣?有發現嗎?梁襲就會說出來,說出來的同時又能幫助梁襲理順事件。錘石相反,他是巴拉巴拉的從側麵和正麵與反麵去印證自己的想法與觀點,講的都挺有道理。但問題在梁襲一個問題都不讚成,錘石一口氣提出的一堆問題讓梁襲無法消化。錘石硬生生將梁襲腦子的高速公路堵成了羊腸小道。

和波比一起見鬼時,波比提供信息,等待梁襲思考,提出問題。

和錘石一起見鬼,錘石恨不得將自己個人的所有想法都塞進兩人的腦子中,以說明自己的推理正確性。錘石的推理似乎有點樣子,但是卻過於在乎枝節問題。在乎細節沒錯,但是在戰略都沒有確定的情況下,開始演練個人戰術,屬於輕重不分。

……

三輛車下高速,在殘破,雜草叢生,高低不平的公路上行駛了大約十公裏左右,到達了諾蘭汽車餐廳。

錘石一馬當先,波比跟上,梁襲靠在汽車車門冷靜一會。保鏢長吩咐AC兩車拉開距離,布置區域防守。有其他車輛進入區域內,讓保鏢們能第一時間得知。

保鏢長、威利和兩名保鏢留在B車,B車就停在汽車旅館對麵20米的位置。梁襲很不放心對保鏢長道:“搜下這片區域。”

保鏢長:“A車回援,區域搜索。”梁襲沒用禮貌用語,加之不加掩飾的煩躁態度,讓保鏢長有些緊張。

“A車明白。”

A車掉頭回來,四名保鏢下車,他們兩人一組進入汽車餐廳檢查,出餐廳到後門。餐廳的後門是一條小溪,蘆葦群如同絡腮胡一樣的茂密。汽車旅館在諾蘭鎮的下遊,逆著小溪可以到達四公裏外的諾蘭鎮。

十分鍾後A車匯報:“沒有問題。”

“回崗位。”B車幾名保鏢從後備箱拿下茶點送到汽車餐廳內,保鏢長問:“梁先生,一起進去坐坐嗎?”

梁襲道:“腦子嗡嗡嗡,難受。對講器借我用。”

保鏢長將自己對講器給梁襲,梁襲按對講器道:“我很煩躁,我先不進去了。”

波比調笑:“嘿嘿!吃醋了?”

梁襲火大:“吃你妹妹。”

波比知道錘石的話有點多,從倫敦一路過來,75%的話都是錘石說的。加之路上梁襲很沒禮貌讓錘石閉嘴,波比能理解梁襲的煩躁心情。波比道:“你先在車裏休息一會。”

“好。”梁襲把對講器還給保鏢長,保鏢長很有耐心,他示意其他人將茶水和點心拿進去,他留下來陪在梁襲身邊,他看出梁襲需要一個說話對象,於是保鏢長引導道:“我想不通這個案件出現的原因。第一個可能逸風很傻,想用這個方法出名,但如果真傻,就想不到這個方法。第二個可能,逸風的遭遇有可能是真的。第二個可能就複雜了。”坐副駕駛的保鏢長聽了一路錘石的分析。

梁襲順著思路道:“有人在附近幹壞事,有情侶恰巧路過,情侶受到驚嚇。但解釋不了有人潛入逸風的家。”

梁襲道:“潛入逸風的家,用站短下注,盜竊旅館老板的指紋刻模,偷走逸風的血。為什麽?我不知道。我問自己,這麽做……”

錘石聲音從對講器傳來:“梁襲,桌子很幹淨也很結實,正常來說,鋪設一條毯子,男女即使交談一個小時,也不至於將布滿了灰塵的桌子擦幹淨。我肯定逸風故意製造現場。”

“臥槽!”梁襲一掃頭發,煩!如果是波比,早就開罵了。因為和錘石關係不是很熟悉,梁襲還要禮貌的回:“好的,知道了。”

“你意思是不同意我的看法了?”錘石道:“我從……”

保鏢長將聲音關小,從腰間抽出一根雪茄遞給梁襲:“讓輕鬆一點。”

剪煙頭,點火,梁襲輕吸一口雪茄,吐出煙霧,香氣滿口,問:“我剛才說到哪?”

保鏢長道:“對方偷走逸風的血,盜竊旅館老板的指紋。”

梁襲道:“對!這一切都說明這不是普通罪犯,成本較高,風險較大。利益在哪?他的目的是什麽?要考慮這一點,我們要綜合考慮,當所有事情發生之後,有什麽事會必然發生?”

梁襲分析:“逸風坐牢?應該沒有任何人會關心,對任何人沒有任何好處。汽車旅館成為網紅打卡點?事實上因為懷疑逸風為出名而製造假案,這類案件的作案地點和作案人是不會向媒體公開的。”諸如有些連環殺手為了出名而殺人,在被捕後他的名字和照片會被封存,以此來告訴大家,沒有人能依靠殺人出名。

梁襲道:“投入這麽多成本,必然會發生隻有一件事,就是你們老板這個傻鳥會自投羅網。不行,我很不安,我們得離開這裏。”

保鏢長沒有猶豫:“收緊陣形,B隊負責收包裹。”

此時原本坐在位置上的錘石用對講器說了一大堆自己的推理,見梁襲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站了起來探頭從窗戶朝外看,想看看梁襲在幹什麽。然後錘石身體一震側摔在座位上,再滾落地上。

送完點心,走到門口的威利聽見收包裹的命令,剛回頭就看見錘石一頭栽倒,立刻呼叫:“狙擊手。”

威利衝進餐廳,一把將波比拽下座位摁在地上,然後威利中槍倒下。

汽車餐廳內燈火充足,保鏢長看得真切,從威利倒下方向判斷:“西南方向,煙霧彈。”

門口兩名保鏢左右靠住牆壁,拿出煙霧彈投擲進去。煙霧彈要產生煙霧需要一些時間,槍手還在開槍,一顆子彈打在桌子上,將裝滿滾燙的茶水的水壺炸的四分五裂,開水飛濺四處。

保鏢長一拉車門,將梁襲塞進去,拔槍彎腰快速朝餐廳進發:“紅色警報,C車立刻進餐廳接包裹。”

此時一聲很響亮的槍聲響徹夜空,保鏢呼叫:“正北方向傳來槍聲,疑似.50口徑。”.50口徑子彈通常用於重機槍和反器材狙擊步槍,威力極大,人體挨上就是一個大洞。

說話間,C車從側麵衝進餐廳,撞開餐廳的門板和玻璃,一個漂移刹在煙霧彈位置。門口兩名保鏢立刻上前,將威利、波比和錘石三人塞進汽車內。C車撞開正麵牆體從餐廳衝了出來。保鏢長在側麵掩護目送C車離開,快步跑回B車。這時候又一發.50子彈聲音傳來,保鏢長下意識的趴下。

梁襲倒車到保鏢長身邊,保鏢長拉開車門上車,梁襲轉到正門,兩名保鏢相繼上車。保鏢長:“走走,我們的防彈玻璃和車身擋不住.50子彈。報警!”

梁襲開車,一名保鏢報警,保鏢長呼叫:“C車,包裹情況如何?”

保鏢回應:“包裹安然無恙,威利和克裏斯中槍,從傷口看應該是小口徑步槍。”

“沒聽見小口徑步槍聲音,對方應該是裝備了消聲器的小口徑步槍狙擊手。”保鏢長向梁襲和自己的隊員說明對方的武裝,繼續詢問:“傷勢情況。”

保鏢回應:“克裏斯貫穿傷,子彈打穿腹部,目測沒有傷及要害,推測大腸多處破裂。威利……威利已經死了,胸口中槍。”

保鏢長一砸對講器:“法克。”

發怒之後,保鏢長立刻調整好心態,電話聯係莊園保安隊:“紅色遇襲警報,立刻通知包裹家人,包裹未中槍。重複一遍,包裹未中槍。給C車最近的醫院地址,通知醫院接收傷員。”

梁襲在一瞬間懷疑過錘石,但在錘石中槍後,梁襲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上高速之前,梁襲靠邊停車,換上一名保鏢負責開車。保鏢長一直在忙於與外界聯係,管家,波比父親,警方,保鏢公司紛紛打來電話詢問情況。保鏢公司已經從倫敦派遣一隊武裝人員前往附近的醫院,準備武裝護送波比返回自己的家。

梁襲靠在窗邊,看見路上很多警車朝汽車餐廳方向去,還有警方的直升機不停從車頂上飛過,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