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臆想的恐懼
鄭部長手裏拿著一個牛皮紙袋,有些鼓鼓的,顯然裝了不少材料。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陽光農場,在警衛的指引下來到了李路的書房,恰好是金廠長和李路的談話陷入僵局的時候。
在書房門口,鄭部長卻是站住了腳步,他停頓了一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才踏入書房。
進入書房,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在書桌後麵穩穩當當坐著的李路,然後看到了背對著自己坐著的金廠長。
金廠長回頭看了一眼,對鄭部長點了點頭。
看著李路,鄭部長百感交集。
就是這個人,二十多年前那一槍沒有打在自己的要害上,否則,自己早已經不存在。李路會是打歪的嗎,沒有人會相信。作為首支特種部隊的締造者以及全球最具戰鬥力的特種部隊的鼻祖,在那麽近的距離上,李路會打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在醫院裏醒過來之後,鄭部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李路留了他一命。他不知道李路為什麽會留他一命,但那已經無關緊要。
鄭部長什麽也沒說,走過去,把牛皮紙袋放在了李路麵前,隨即走到一邊坐下。
金廠長的眼神落在牛皮紙袋上,對李路說,“老李,你先看看這些吧。”
李路拿起牛皮紙袋打開,粗略地掃了一眼裏麵的材料,微微地笑了笑,放下,說,“你們也耍不出更好的伎倆。”
“但往往最簡單的也是最有效的,你應該知道這些材料意味著什麽。”金廠長說。
那些材料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東廠總部和警察總部聯合調查秦俊豪襲擊案的結論。在南港市局被暫時接管的短短幾個小時之內,一起襲擊案中的襲擊者和被襲擊者進行了一個華麗的對換,受害者變成了秦俊豪一夥,而主謀變成了李路。
多麽可笑拙劣的顛倒黑暗的手段。
金廠長說:“你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小兒科。如果需要,我們可以把所有想得到的罪名強加在你身上。之所以這麽做,隻是想向你說明一點,我們的決心是很大的,你是沒有機會的。”
扯著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李路拿出煙來慢慢地點上,抽著,目光地轉到了鄭部長身上,李路問道,“如果我必須得死,我希望是你來動手。”
金廠長猛地愣了一下,看向鄭部長。
鄭部長心情複雜,他看著李路,沉聲說道,“如果這是你最後的心願,我相信組織會考慮的。”
李路嗬嗬地笑了笑,金廠長和鄭部長都完全能夠看出來感覺得到,李路並不是在裝,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好像這一天他早已經料到,而自己這邊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動作,在他的腦海裏都已經存在了很長的時間。
麵對這樣的對手,金廠長非常的恐懼,然而他不得不麵對。
“老李……”金廠長沉吟著,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考慮,他看著李路,說,“如果你願意全力配合,我會向上麵提出申請,爭取……”
“免我一死。”李路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金廠長閉上嘴巴,他知道自己心裏想的,都被李路看穿了。
“全力配合……”李路重複著這四個字,他諷刺地點了點頭,說,“老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話,沒有一丁點的分量。你沒能力免我一死。”
何嚐不是一種悲哀,位高權重如自己,的確如李路所說的一樣,自己的話和態度,沒有絲毫的分量,金廠長悲哀地想著。
“但是,你得說話,你得表態,你得給他們指示。”金廠長說,“全麵接管不可避免,如果你不想陷入一片混亂,你就得站出來說話。”
“我不會開這個口。”李路很幹脆地拒絕了。
金廠長頓時皺起眉頭,“老李,你又何必呢。你知道在我們眼裏你是什麽嗎,你已經是神了,你的存在讓很多人敬畏也讓很多人恐懼。你已經到了這個程度,難道還不能證明你的人生價值嗎?把持著幾大行業命脈的企業集團,你覺得這樣的情況繼續持續下去會有更多好處嗎?那些人都是你的老部下,追隨了你二十多年,即便是你完全失蹤的那段漫長的時間裏,他們都從來沒有生出反叛之心。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老李,你得到的已經足夠足夠多了。你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當你選擇回國,你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為什麽到了今天,你還是不願意妥協呢?你我,還有他們,還有更多的人,所做的一切,不管做了什麽,都是為了能夠讓這個國家更加的繁榮富強,讓人民過上更加幸福的日子。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難道你認為隻要按照你的想法才能達到最終目的嗎?”
金廠長緩了一口氣,說,“老李,我和你一樣,我也從來沒有丟失信仰。我更不願意坐在這裏和你說這些。你我二十多年的戰友情,以前你是我的部下,後來我是你的部下,如今麵對麵坐在這裏,是誰造成的?沒有誰,是時勢,是這個時代。”
“你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未來的世界不會再發生大規模的戰事,武裝力量將會長期作為威懾而存在而沒有真正的用武之地。你是戰士,我甚至敢說你是上個世紀末全球最偉大的戰士。然而,如今的世界已經不是你可以適應的世界。你的那一套思想,已經不符合實際形勢了!”
“你為什麽不願意讓步呢,非要鬧個魚死網破你才甘心?”
李路目光淡淡地看著金廠長,緩緩地說,“你們畏懼我,你們因為我的存在而產生了極大的恐懼。但你們沒有意識到,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你們強加到自己身上的。我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永遠不過問政事,我憧憬著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我十八歲入伍,我打了將近三十年的仗,我做了我應該做的我能夠做的。我退隱了下來,我也一度以為,這樣可以讓你們放心。”
微微搖了搖頭,李路說,“可是很快我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斷,事實證明,你們依然深陷於你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恐懼當中。”
擺了擺手,李路說,“就談到這吧。”
說完,李路閉上了眼睛,看似閉目養神。
金廠長和鄭部長對視一眼,他們不得不相信,他們是無法讓李路給幾大企業集團下命令執行移交了,他們也知道李路接下來想要幹什麽。
慢慢的,金廠長和鄭部長起身離開了書房。鄭部長走到門口的時候,站住腳步,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路,五十多歲的他,眼中冒出一陣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