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父子見麵

走到書房門口,牛二站住腳步,轉身對李麥和魏鎮華說,“你們在這等等。”

“是!”

李麥和魏鎮華下意識地立正挺胸抬頭。

牛二笑了笑,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然後帶上門。

魏鎮華小心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麥子,你發現沒,牛叔叔身上有一股很濃重的殺氣。但是感覺久了又不像是殺氣,總之讓我感覺在他麵前,不是軍人的都得拿出一個軍人樣兒來。”

李麥低聲說,“那就是殺氣。時間長了,殺氣沉澱下來就形成了獨特的氣質。他們那一代的人,尤其是我父親身邊的幾個心腹,哪個不是殺人如麻。一會兒你問問牛伯伯,看他記得不記得有多少敵人死在他手裏。”

“我估計他自己都記不清楚。”魏鎮華搖了搖頭說。

“那就對了。”李麥低聲說,“當殺人變成家常便飯,他就會給人一種……你剛才形容的那種感覺。咱們這些人跟他們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那當然沒法比,我殺過幾個人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你呢?”魏鎮華問。

李麥認真想了想,說,“我的……其實我的也記不清楚了,得回部隊查秘密檔案才知道。”

“……”

書房裏麵,牛二走過去報告,“排長,他們到了。李麥和魏鎮華。”

“老魏家的孩子。”李路說了句,走過去在書桌後麵坐下。

“對,老魏家的長孫。這些年一直跟著李麥,他們關係很好。”牛二說。

李路點了點頭,說,“讓他們進來。”

“是。”

牛二轉身走出去,打開門,站在門口處,對李麥和魏鎮華說,“進來吧。”

李麥深深呼吸了一口,魏鎮華下意識地整理著著裝,妥妥地收起了平日裏的嬉皮笑臉玩世不恭。即將麵見李路給他的感覺,如同麵見他們家老爺子那般忐忑。

這個書房是山莊的核心部位,原來作為牛二的書房,牛二讓位給牛忠實之後,被牛忠實用作於自己的一處僻靜辦公地點。陽光農業集團很多重要決策是在這裏做出來的。

後來牛二告訴牛忠實,讓他把這裏整理出來另有他用,於是不久之後李路就回來了,變成了李路在南港的一處處理事務的地方。

書房麵積很大,布置得古香古色,很濃的南方味道。所有的家具辦公用品,都是沉穩的風格。

李麥之前有在這裏和牛忠實會過麵,談的就是對付淩家的事情。

這一次再次來到這個書房,感覺卻是大為不同——李麥自己都無法說得清楚當時的心情是如何一種情況。

李麥抬眼就看見書房的陽台處站著一個中年人,他雙手隨意地背在後麵,背對著他們,麵朝外麵廣闊的田野。李麥的記憶中,父親的具體形象停留在孩童時期,更多的是來自父親的僅有的幾張照片,以及有關於父親的秘密記錄。由這些有限的信息和資料體現出一個父親的所有形象。

他甚至在擔心,真實的父親是否和印象中的父親有所區別?

牛二走到李路身後,低聲報告,“排長,孩子到了。”

李路好一陣子沒什麽反應,從他隱隱**的嘴角,牛二看得出,此時此刻排長的心情非常的激動。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排長這麽激動。

良久,李路慢慢轉過身。

李麥軍姿站得標標準準的,挺胸抬頭,目光落在李路的臉上——是父親,和自己孩童的記憶長大後的想象,完全符合。沒有意外,也沒有失落,父親就站在自己麵前,時隔近二十年,終於見到了父親。

李路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他長得跟自己一點兒都不像,他從李麥的臉上,看到的更多的是麥光華的影子,那個當年犧牲在安南的爆破手,短刀突擊隊第一批隊員唯一的烈士。

但僅僅是容貌上的不相像,李路在李麥身上,包括那雙眼睛裏,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如果說生父麥光華給了他軀體,那麽李路就是給了他靈魂。

到底誰才是自己的父親,這個問題不存在於李麥的腦殼裏。麥光華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陌生得遠古得名詞,李麥知道自己並非李路親生,但也明白自己對於李路以及翟小靜來說,超越了親生。

慢慢的,李麥雙膝跪了下去,哽咽地喊了一個字:“爹。”

李路眼裏充滿了晶瑩,戎馬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妻兒,他沒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孩子剛上小學,剛剛懂事,他便被迫離開,一走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李麥就是一個沒有了父親的孩子。他虧欠李麥的,太多太多。

深深歎了口氣,李路看著李麥,緩慢地點著頭。

此時,魏鎮華猛地敬禮,沉聲說道:“路叔叔,魏鎮華向你報到!”

李路收回思緒,目光落在魏鎮華身上,認真地打量著他,含著微笑,緩緩點頭說道,“好小子,你就是魏老總的長孫。”

“是的,路叔叔!”

魏鎮華答道,“路叔叔,您是我的偶像。若不是因為您,我不會參軍,更不會參加特種部隊跟恐怖分子死磕!”

李路哈哈一笑,“不是因為我,你家老爺子也會把你送到戰場上去。你們這些孩子,生在特殊的家庭,就得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魏鎮華又大聲說道:“路叔叔,今天之前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機會見到你,現在,我死而無憾了。”

李路和牛二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李路指了指魏鎮華,對牛二說,“我估計他著拍馬屁的本事是跟他爹學的,他爺爺可不會這個技能。”

魏鎮華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腦袋。

也就李路敢當著人家孩子的麵去說人家那個正部級的老爹是馬屁精,若是別人,魏鎮華妥妥的撕爛他的嘴巴。魏鎮華哪能不知道,他爺爺還是總部老大的時候,李路已經是那種可以隨便進出總長辦公室隨便拿總長辦公桌上特供中華當著總長麵抽煙的人。

論大牌,誰都不敢自以為是的把自己排在李路的前麵。

別人都說李麥是大紈絝,可是跟他老爹李路比起來,就是孩子過家家玩泥巴一樣可笑。

李路年輕的時候,是敢和軍長拍桌子頂牛的人,那會兒他還是小排長。

此時,牛二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李麥,於是對魏鎮華說,“小魏啊,我帶你參觀一下山莊。”

魏鎮華心領神會,啪地再次向李路敬禮,“路叔叔,我先去參觀山莊!”

“好,替我給你爺爺帶好。”

“是!謝謝路叔叔!”

牛二帶著魏鎮華離開。

李路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在李麥身上,緩緩歎了口氣,他說道,“起來吧。”

李麥站起來,軍姿筆挺地站著。

走到辦公桌後麵的大班椅坐下,李路說道,“過來坐著說話。”

李麥依言走過去,坐下,腰板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

喝點茶,李路點了一根煙抽起來,抽了好幾口,才緩緩地沉聲說道,“你媽媽下午三點到南港,你跟我一塊去接機。”

“是!”李麥果斷地答道。

常人很難以想象,一對別離了二十年的父子,再次見麵會是在短暫的激動之後,迅速地回歸平靜。沒有感人的對白,也沒有讓人涕零的追憶。其實,軍人從來就如此。

或許前一刻彼此還沉浸在動情的傾訴之中,但後一刻,便會變成麵無表情手持鋼槍隨時準備踏上戰場的戰爭機器。

麵對軍神的父親,李麥的感受尤其深刻。

“你還在生你媽媽的氣。”李路像在問,又像在闡述一個事實。

李麥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這般反應已經表明了態度——他的確還在生氣。

如果不是翟小靜當年的反對,此時此刻他已經和翟曉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乎生育了好幾個浩浩。翟曉雨的死,李麥心裏將其中的部分緣由歸結在強烈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母親翟小靜身上。

他同樣費解,最不看重門戶的母親,為什麽會如此強烈地反對他和翟曉雨的婚事,難道真的就隻是因為翟曉雨比他大十歲嗎?

五年以來,李麥同樣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還有一個他一直過不去的坎——翟曉雨的死,到底跟家裏有沒有關係?

此時,他隱約感覺到,藏在心裏的這些問題這些症結,很快就會被解開。

李路緩緩地說,“我在境外這些年,一直和你媽媽保持著聯係。兒子,爹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相信你很快就會明白。”

李麥低了低頭,沉聲說道,“爹,我不願意那麽猜測,但是一切都發生得很蹊蹺。”

微微擺了擺手,李路說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頓了頓,李路慢慢說道,“女娃我見過,人不錯,很好,可以當我李路的兒媳婦。我也聽說了,你找了一棒子明星過來要給她慶生,要求婚。”

李麥抬起頭看著李路,心跳加速。

看著兒子,李路有些說不出口,他應該加倍補回一個父親的責任,但站在大局上考慮,他卻不得不暫時把這些情感拋到一邊。

“但,目前的情況,不適合搞這麽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