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你是誰?
“你是誰?”
浩浩仰著腦袋望著中年人,皺著小眉頭,問道。
中年人含笑不語,就那麽打量著浩浩,良久良久,他才微微點頭,“小小年紀處變不驚,敢於麵對世間所有的一切,心緒不曾被改變影響。很好,不愧是我老李家的後代。”
“這人真奇怪。”浩浩心道,“可以他怎麽感覺好親切的樣子……”
“你是誰?”
浩浩又問。
中年人含著笑容,兩手背在身後,聲音沉重有力,一個字一個字似乎都似子彈一般釘在牆壁上。
“李浩,浩浩。浩浩蕩蕩,很不錯,做人做事就應當浩浩蕩蕩。你爹給你取了個好名字。”中年人說。
浩浩昂了昂下巴:“我名字是我娘取的,不是老爹取的!”
“哦,翟曉雨,是翟曉雨取的。”中年人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下,很快恢複過來。
“爺爺,你到底是誰?”浩浩的口氣緩和了一些,因為小家夥感覺到,眼前這個爺爺非常的親切,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那麽一種感覺。
中年人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浩浩。若是有人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非常的奇怪,浩浩沒有躲閃,就連以保護浩浩為己任的大貓也沒有任何動作,甚至不敢生出一絲的敵意來,真真的乖巧得像隻貓咪。
“好孩子,我是你爺爺。”中年人微笑著說。
“爺爺?”浩浩皺著眉頭歪著腦袋,“我也有爺爺嗎?”
中年人心裏沒來由的微微一塞,多少年沒有過這樣心軟的感覺了,大半輩子血雨腥風,風裏來雨裏去,血火之中打滾,甚至因此連自己的妻子都很難見上一麵。這一生已經過去的那幾十年,他的生命都與鐵與血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兒女情長天倫之樂,這些東西似乎從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起,上蒼就已經剝奪了去。
他為這片土地而存在。
他低聲說,“傻孩子,你當然有爺爺,還有奶奶,還有太爺爺,還有太奶奶,還有一個老太爺爺。還有好多好多的家人,我們是一個大家庭。”
浩浩奇怪地說:“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爺爺,是不是你們都不愛我和爸爸媽媽了。”
中年人心裏猛地一揪,忍著發疼的心,微微笑著說,“我們都愛你們。孩子,出生在我們這個家族,有些東西注定了要承受,等你長大了,你會明白為什麽我們沒有來看你。好孩子。”
中年人蹲下去,把浩浩緊緊抱住,眼中出現了晶瑩。或者,這是他這輩子為數不多的淚水。
浩浩很乖地讓一個陌生的中年人抱著,大貓站在一邊看著。浩浩慢慢的伸手抱住中年人,有些笨拙地拍打著中年人的後背,以示安慰。不知道為什麽,浩浩就是非常的信任這個中年人,感覺他說的都是對的,都是世界上的真理,因此沒有任何的疑慮。
或者冥冥之中真的有心靈感應的存在。
中年人慢慢閉了閉眼睛,一個聲音在心裏說著,也許自己這一輩子注定無法像其他人那般享受兒孫環膝的天倫之樂。自己這一輩子,十八歲從軍便進入烽火的南疆,兩進兩出殺入敵國立下赫赫戰功,隨即以一己之力主導實施了後麵一連串駭人聽聞的大事件,遭遇兩起兩落,被西方國家聯盟秘密機構列為頭號危險人物,即便是睡眠中腦子都不曾停止運轉,從不曾停止地思考著——未來,國家民族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就這麽一個曆屆神壇大佬苦苦尋覓的改變了國防軍改變了中國的人,此時此刻,無聲無息地在南港的海軍醫院出現,隻為見親孫子一麵。
慢慢站起來,中年人放開浩浩,微微一笑,“孩子,永遠記住,你是老李家的後代。”
浩浩不明白,“爺爺,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緩緩地搖了搖頭,中年人說,“永遠記住,你的爺爺是李路,你的父親是李麥,你是老李家的後代。”
中年人慢慢退了幾步。
浩浩皺眉問:“爺爺,你要走了嗎?”
“是的,孩子,爺爺還有事情要去做。”中年人慈祥地笑著,“浩浩,好孫子,快些長大成人。”
說完,中年人轉身,和剛才出現一樣,步伐不緊不慢沉沉穩穩的慢慢離去。浩浩看著他的背影,疑惑地撓著腦袋,在原地發著呆。
病房裏,蔡芬琴提著水果走進來。
“媽?你怎麽來了?”
張曉雨正在給李麥夾菜,李麥找到了一絲幸福感,甜蜜蜜地吃著早飯。這貨早上喜歡喝稀飯吃小菜,部隊養成的習慣,所以張曉雨做了好幾樣小菜帶過來。
李麥嘴巴裏嚼著,扭頭看過去,看到蔡芬琴,急忙咽下去,把筷子放下,就要下床。
“哎哎哎,你別動!你激動什麽!”張曉雨訓斥道。
蔡芬琴嗬嗬笑著走過來,把李麥扶回去,說,“看見我激動什麽,你這孩子。”
李麥是緊張得不行,這可是嶽母啊老天!
“呃,呃,阿,阿姨,我這,我這……”這貨吞吞吐吐的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張曉雨看了不由撲哧一笑,李麥現在這模樣跟那個頂天立地說一不二氣沉如山的大老板哪裏有相符之處,就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嘛!
接過母親手裏的水果,張曉雨說,“我去洗一下。”
蔡芬琴看著張曉雨拎著水果出去,回頭拽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李麥是躺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還是蔡芬琴幫著他墊好了枕頭,讓他半躺著。還別說,剛才一急,扯著傷口了,李麥這會兒暗暗地疼得倒抽涼氣呢。
“我這個女兒這麽長時間不見得這麽費心思照顧我這個娘親,倒是你,讓她神魂顛倒了。”蔡芬琴開口就說。
李麥尷尬地低下頭,“阿姨,我不會辜負曉雨的。”
“這是你們的事情。”蔡芬琴慈祥地想著,從事一輩子教育工作的人說起話來就是有種讓人不得不靜心聽取的勁兒,“我從來不幹涉曉雨的感情生活。曉雨離開的事情,你來找我,我和你談過。我不是在應付你,而是你們的事情,要靠你們自己去爭取去處理,這樣才能長久”
李麥嚴肅地點點頭,之前他還有點因為蔡芬琴不願意提供張曉雨的地址而有些不滿,現在他也想清楚了。兩個人的事情,即便是生母也很難幹涉。張曉雨的家庭是很開明的家庭,這一點做得非常的好。
他當然不知道,若不是蔡芬琴的一番勸說,恐怕張曉雨至今都沒下定決心出現,也就不會有他們這一次意外中的順理成章的再次見麵。
“同甘共苦。”蔡芬琴緩緩說,“我倒是覺得這個成語應該倒回來說,共苦同甘。先苦後甜,隻有一起經曆了苦難,才知道不容易,也才會更加的珍惜。你和曉雨有這方麵的經曆,希望你好好珍惜。”
李麥挺了挺胸脯,說,“阿姨,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再屬於我,我將我自己一分為二,一半給曉雨,另一半給兒子。”
蔡芬琴笑了笑,說,“曉雨和我談過,她的心結……照我看,還沒有完全解開。這就是你的事情了。”
李麥沉默地低下頭,好一陣子才緩緩說道,“阿姨,我會搞清楚的,我會讓曉雨完完整整地明白的。”
點了點頭,蔡芬琴站起來,“好了,你安心養傷,我先走了。”
“阿姨,您,您不再坐會兒。”李麥愣了一下。
“不了,接了幾個學生,我得盡力帶好。你別起來了,躺著,過兩天我再來看你。”蔡芬琴示意李麥不要動,轉身離去。
“阿姨,您慢走,阿姨再見。”
看見蔡芬琴離開,李麥如釋重負地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額頭出現了一絲汗水。和嶽母大人的談了會兒話,比跟今上談話心理壓力還要大。
不久,張曉雨轉回來,捧著洗好撞在果盤裏的水果,“嗯?我媽媽人呢?”
李麥嘿嘿笑著說,“咱媽剛走,說是要帶學生。”
張曉雨瞪了他一眼,“那是我媽,跟你沒關係,你說話注意點。”
她總是一副劃清你我的樣子,讓李麥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張曉雨是出於羞澀還是真的要劃清你我,所以忐忑。這種想捧著花瓶行走於獨木橋的心情讓人很糾結很難受很恐懼。
“曉雨,我……”
李麥話還沒說出來,張曉雨就拿了一個蘋果過來,打斷他的話:“吃蘋果,就著皮吃。”
“好吧……”李麥無奈,接過蘋果乖乖地咬著。
“我出去看看浩浩。”
張曉雨說著就要出去,卻看見浩浩和大貓跑進來,氣喘喘地說:“我看見爺爺了!李麥!我看見爺爺了!”
李麥半天沒回過神來,“什麽爺爺,看見什麽爺爺了?”
“爺爺啊!我看見爺爺了!剛才在院子裏!”浩浩指著窗戶外喊道。
好一陣子,李麥嚼蘋果的動作停住,目光停滯下來——爺爺?父親!
他慢慢扭頭看向窗戶,外麵院子陽光明媚。猛地扔掉蘋果,李麥整個人跟受驚了一般從床上躍起來,跟瘋了一般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