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深談

李閑趕到公司,急步走向李麥的辦公室,卻沒看見人。

裴小帥把浩浩送到家交給翟若男,剛剛回到公司。看見李閑,便打招呼,“閑總。”

李閑說,“裴助理,你來得正好。老板他人呢?我有急事找他。”

示意李閑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裴小帥關上門,放低聲音說道,“老板家裏出事了。”

李閑大吃一驚,“出什麽事了?”

猶豫了一下,裴小帥說道,“老板娘離家出走了。老板找不到人,都急暈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李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老板的家事,誰也不敢多發表意見。

裴小帥問,“估計這個事情老板心情糟糕得很。”

“這……”李閑一下子難住了。

兩人正猶豫的時候,卻聽見外麵員工們打招呼的聲音,李麥來了。

果然,李閑和裴小帥急步走出去,看見李麥大步走過來,胡文兵跟著。李閑急忙迎上去,還沒說話,李麥便指了指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裴小帥急忙送過來茶水。李麥往大班椅上一坐,胡文兵自己找了個位置坐在角落裏。

李閑和胡文兵打招呼,然後站在李麥麵前,低聲問,“麥哥,你的身體沒事吧?”

擺了擺手,點了根煙,李麥說,“沒事。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夏克天正在審。”李閑趕緊匯報,“另外,在龐超的手機裏找到一個陌生號碼,咱們的數據中心裏找不到機主的情況。”

此時,胡文兵說,“號碼報過來。”

李閑說了一串數字,胡文兵拿出手機給站裏打電話,然後對李麥說,“最多十分鍾就能有消息。”

點點頭,李麥對李閑說道,“你從安保部裏挑幾個人,組成一個專門小組,任務就是順著高小波、龐超這條線往裏麵查,不管涉及到誰,一查到底。”

拋開所在環境和人物的因素,這話聽起來像是警察局領導在做指示。公司裏相信有許多人會感覺到奇怪,包括李閑這樣的高層。以李麥在警察局裏的關係,把這件事情交給更加專業的警察來做,顯然是最好的。

但李麥卻排除掉了警察局,也沒有讓內務局這樣的神秘部門來牽頭調查,自然更不會把南港站扯進來。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李閑帶著幾個公司的人在調查。

李閑猜測,麥哥也許是想親自抓到幕後指使者,狠狠地出一口惡氣。

但胡文兵是知道李麥為什麽要這麽做的。

李麥隱隱感覺到背後有國盛集團的影子,秦俊傑死了之後,國盛集團看似一跌不振,實際上情況並非外界猜測的那般糟糕。秦國華不是省油的燈,他出山重新執掌國盛集團,情況改善很多。

再一個,除了一個五星造船廠的股權之外,實際上國盛集團“割讓”給槍團公司的資產並不會給國盛集團帶來致命的打擊。這就好比一個臃腫的人,痛下苦心減肥,終於把體重身形什麽的恢複到正常水平。

這些企業本身上麵的情況,對當前情況影響不大。

關鍵的地方在於,一旦查實工地坍塌事故是秦國華在背後指使的,就會證實一點——秦國華以及秦國華背後的人開始對李麥動手。

李閑重重點頭轉身離去。

辦公室裏剩下李麥和胡文兵二人的時候,胡文兵走到李麥的對麵來,盯著李麥看了一陣子,問,“你,沒事吧?”

李麥奇怪說,“我能有什麽事?”

“不對。”胡文兵搖搖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從醫院回來你就跟沒事人一樣,不對。”

擺了擺手,李麥說,“非要表現得痛不欲生才顯得正常?”

頓了頓,他又說,“張曉雨說得對,我和她都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想想,想清楚。現在,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你能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張曉雨不在了,你千萬不能倒下,別忘了浩浩。”胡文兵說。

點了點頭,李麥陷入了沉思,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工地那個事故真的是秦國華指使的。”

胡文兵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不是怕秦國華報複,你是擔心他背後的人。”

摁滅煙頭,李麥又點上一根,“秦國華不算什麽。二十年前他是我爹下麵的一個小角色,二十年後他依然是一個小角色。他隻不過是被推出來的一個馬前卒罷了。不過,我也不擔心他背後的人,我隻擔心怎麽樣才能在交鋒中從他們身上獲得最大的好處。”

胡文兵搖頭苦苦一笑,“你知道秦國華代表的都是些什麽人嗎,你還想從他們身上獲得好處。照我說,能把他們伸出來的手砍掉,就是最大的勝利。”

“兩桶油每年花在吃喝上麵的錢高達三千億。”李麥緩緩地說,“不是三百萬,也不是三個億,是三千億。”

胡文兵的表情登時凝重起來,“這裏麵有很大一部分通過各種渠道流出境外,進入某些人在境外的賬戶上麵。”

他話鋒一轉,“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不同意你那麽做,你也做不來這件事情。牽扯太大,太深,太廣。”

李麥站起來,慢慢踱著步,“你說得對,今天之前我也沒有想過這些。不過剛才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我想了許多。張曉雨突然離我而去,告訴我一個道理,有些事情如果不抓緊時間做,就再沒有機會。”

頓了頓,他說,“我幾乎能夠肯定,工地坍塌事故是秦國華指使的。關鍵不在於他是在報複還是奉命行事,而在於他動手了。”

站住腳步,李麥看著胡文兵,說,“二十年前,我父親在曆次鬥爭中都處於被動位置。每一次,都是對手發起攻擊的時候,他才出手回應,見招拆招。長期以來的被動應付,給他帶來了無數的危機。我不想那樣被動地應對。現在,在完全進入被動狀態之前,我得出手反擊。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要打得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胡文兵搖了搖頭,說,“可是你忘了,你爹在對外的策略上,從來都是先發製人的,從來都是處於絕對主動的位置。他隻是不願意把精力消耗在內鬥中。你還記得外蒙回歸那年嗎,你爹為了大局,為了外蒙能夠順利回歸,將天大的功勞拱手相讓。要知道,那可是會被載入史冊並且會濃墨歌頌的豐功偉績。”

昂起頭看了看天花板,李麥說,“我當然不會忘記。隻是咱們得麵對現實。攘外必須安內,家裏的事情不搞個一清二楚處理得妥妥當當,又談什麽對外。有些東西避免不了,比如內鬥,上下五千年,哪一朝哪一代,都避免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抱著天真的想法?”

走回來,李麥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端起水杯喝了點水,說道,“我爹走過的彎路,我不會走,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重蹈覆轍。”

胡文兵點起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這麽說,你已經決定拉開架勢,和他們大幹一場了。”

李麥沒說話,隻是看著胡文兵。

胡文兵說,“但,你覺得咱們當前的實力,有對壘的本錢了嗎?”

笑了笑,李麥掃了眼辦公室,然後指了指外麵,說,“我這個公司甚至比不上兩桶油下麵子公司下麵的分公司的一個辦事處。按照這樣的對比,他們吐口吐沫就會把我淹死。”

胡文兵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說,“我明白了。”

李麥微微笑著問,“你明白什麽了?”

“一開始我以為你不讓內務局也不讓南港站,甚至也沒讓警察局插手調查工地事故,是為了讓事態在調查清楚之前處於一個可控的範圍。”胡文兵笑著說,“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李微笑著說道,“你繼續說。”

“讓公司展開調查,首先把事情的性質控製在內部,這樣秦國華們也許會鬆口氣,也許會放鬆幾分,畢竟,你手裏的內務局和南港站力量是他們不得不忌憚的。”胡文兵說。

“的確有麻痹對手的意思。”李麥點頭說道,“但另一個原因是,我也需要做準備的時間。”

胡文兵站起來,走過去給自己續了點水,然後說道,“看來張曉雨的離去,的確促發了你一些東西。不過真決定拉開架勢大幹一場的話,得把人召集起來,好好的拿出一套方案來。另外,有一個很重要也迫在眉睫的事情必須優先解決。”

李麥又點了根煙,問,“什麽?”

走到會客處的沙發上坐下,胡文兵說道,“這段時間我也看了,說實話,你真不是ceo那塊料。你這個人隻適合指指大方向,做一些別人做不了下不了決心的決策。就……就像太祖,你讓他帶兵打仗,那估計咱們這就都姓蔣了,可他要是運籌帷幄,老蔣也隻能窩到島上麵了。”

苦苦地笑了笑,李麥走過去坐下,“你這個對比有捧殺我的意思。”

放下水杯,胡文兵認真地說,“你還真的不能不相信,做生意和帶兵打仗完全是兩碼事。很多人都說,部隊的管理辦法用於企業公司,會產生非常好的效果。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軍人出身的企業家,他的成功不是因為懂得什麽部隊管理方式,而是因為他們的性格經過煉獄一般的錘煉,這才是關鍵因素。”

“所以,你得盡快把專業的運營團隊整起來,尤其是ceo。我記得這個事情你說過,但現在看來,顯然沒有落實到位。”

豎起食指點了點,李麥凝重地說,“你說到我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