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父子對話
海軍醫院，高級病房裏。
李麥躺在病床上輸著液，人要存於昏睡狀態。醫生帶著護士仔細地做檢查，病房裏很安靜。
胡文兵、翟若男和浩浩站在床邊，看著他。
病房外麵，裴小帥提著公文包，既擔心又著急的等待著。
醫生取下聽診器，走出去，護士給李麥蓋好被子，端著盤子跟在後麵出去。胡文兵急步追出去，醫生已經站在外麵等他。
“情況怎麽樣，醫生。”胡文兵壓著聲音問。
摘下口罩，醫生說，“沒有任何問題，身體健康得很。”
“可人怎麽還不醒？”胡文兵皺眉問。
“別急，讓他休息休息，休息好了自然會醒。”醫生說道，“病人受過刺激吧？你們注意點，盡量不要讓他情緒產生劇烈的波動。”
胡文兵急忙點頭，“明白，謝謝。”
擺了擺手，醫生離去。
胡文兵返身回到病房裏，目光落在翟若男身上。他暗暗歎了口氣，走過去，低聲說，“翟小姐，你先帶浩浩回家，我在這裏守著。”
翟若男擔心地問，“醫生怎麽說？”
“沒事，受了點刺激，輸點液休息休息就會醒。”胡文兵說，“你先回去吧，一會兒他醒了看見你，隻怕又會情緒激動。”
默默低下頭，翟若男看向李麥的臉龐，心裏難受極了。
胡文兵蹲下去，摸著浩浩的腦袋，又拍了拍蹲在他身邊的大貓的腦袋，然後對浩浩說，“浩浩，你先跟小姨回家，文兵叔叔在這裏等爸爸睡醒，好不好？”
浩浩果斷地搖頭，“我要留在這。”
“可是你下午還要上學的。”胡文兵說。
浩浩還是搖頭，“媽媽不見了，不上學了。”
胡文兵一下子愣了，幾個大人折騰半天，都在擔心張曉雨的離去對李麥的影響，獨獨是忽略了更重要的人——浩浩。想想胡文兵都替李麥感到頭疼。
站起來，胡文兵對翟若男說，“翟小姐，你先回去吧，浩浩，就讓他待在這。”
此時，浩浩也仰起頭對翟若男說，“小姨，你先回去吧，我等爸爸起床。”
心裏長歎一口氣，翟若男點點頭，輕輕拍了拍浩浩的小腦袋，看了眼李麥，離開病房。
浩浩走過去，湊近了看李麥，就那樣趴著床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麥慢慢睜開眼睛，腦子有些渾噩，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老爸！你起床了！”浩浩登時喊起來。
李麥扭頭一看，浩浩的小臉兒近在咫尺，調皮地笑著。李麥的腦袋往後縮了縮，“兒子？你怎麽在這。”
浩浩拿手一指胡文兵，“文兵叔叔說你生病了，我來看你！”
胡文兵說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此時，後麵卻有人說話，“老板，胡長官，我去吧。”
胡文兵扭頭看過去，皺眉。
李麥說道，“哦，他是我的助手裴小帥，你還沒見過。”
“噢，你認識我？”胡文兵帶著警惕說。
李麥說了句：“行了，小帥，你去給我弄點稀飯榨菜。”
“是。”
裴小帥走之後，李麥才說道，“我跟他說過你。”
胡文兵拉了把椅子坐下，“他什麽來頭。”
這事兒非同小可，胡文兵的身份不同一般，情報部南港站的重要骨幹，身份是對外保密的。李麥對公司下麵一個新來的員工坦露胡文兵的身份，顯然很奇怪，即便那是他的助手。
“他是裴叔叔的兒子。”李麥說。
胡文兵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裴叔叔？你是說……”
李麥緩緩點了點頭。
“裴叔叔他，他不是犧牲了嗎？”胡文兵更加奇怪了。
李麥說，“犧牲前就有了小帥。我也是前不久才發現的，而且，我懷疑裴叔叔可能還在。”
胡文兵盯著李麥，腦子飛速地轉著，但一時半會他想不明白，正想問，李麥卻擺了擺手問道，“以後再說這個事情。你派人去找張曉雨了嗎？”
點點頭，胡文兵說，“命令下去了，最多一天，就能有消息。”
搖了搖頭，李麥說道，“把命令撤掉吧，不找了。”
“不找了？”胡文兵吃驚道，“怎麽，怎麽就不找了呢。”
“撤掉命令吧。”李麥說。
胡文兵看了李麥一會兒，起身走出去打電話。
此時，李麥下床，對浩浩說，“兒子，轉過身去。”
浩浩不知道他要幹嘛，依言去做。
趁著浩浩背對他的時候，李麥拔掉手背上的針管，飛快對用創可貼把針眼貼上，然後把浩浩抱起來，坐在床上。
浩浩仰著腦袋看李麥，“老爸，你不找媽媽了嗎？”
李麥不知道該怎麽跟浩浩解釋，想了想，他轉過身麵對著浩浩，盤腿而坐，浩浩也學著他的樣子盤腿而坐，大貓好奇地看著這父子倆，蹲坐在床邊。
“兒子，老爸要好好地跟你談談。”李麥整理了一下思緒，說。
浩浩挺了挺胸脯，凝重地點點頭，“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李麥說道，“兒子，你今年多大了。”
浩浩低頭掰著自己的手指頭開始算，說：“五六七八九，還有五個月我就五歲，所以我現在是四歲半。”
李麥點頭，說道，“問句題外話，你才四歲半，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下麵的事情。”
浩浩伸出手拍了拍李麥的大腿，他胳膊不夠長，身子前傾才勉強完成這個動作，“你說吧，我有心理準備了。”
李麥凝視著浩浩，慢慢開口，“兒子，其實張老師不是你的媽媽，她隻是長得像你的媽媽。”
他也做好心理準備了，不管浩浩是苦是鬧，他都得告訴他，浩浩不能永遠在謊言中生活。而從今天起，也再沒有張曉雨的存在，謊言已經繼續不下去。
然而，讓李麥感到意外的是，浩浩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低下頭，沉聲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李麥大驚，“你怎麽知道的？”
浩浩抬起頭，看著李麥，“因為你不跟媽媽一塊睡覺。我問過多多，她說他爸爸和媽媽都是睡一個房間的，你們睡兩個房間。多多還看見她爸爸親她媽媽的嘴巴，你沒親過媽媽。”
足足好一陣子李麥才穩住心神來，仰頭看了看天花板，歎了口氣，“唉，老子活了二十三年，卻不及兒子活了四年半。”
浩浩說，“老爸，你不要傷心。其實昨晚我就看見媽媽在收拾行李了，她不知道我偷看到了。”
李麥驚訝地看著浩浩，“那你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
浩浩理所當然地說，“你們的大人的，我小孩子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李麥低頭沉默。
浩浩問，“老爸，你不找媽媽了，是嗎？”
李麥語氣沉痛地說，“媽媽不讓我去找她，她說……唉，說了你也不懂。老爸現在心裏很亂，很多東西搞不清楚。兒子，老爸最擔心的就是你。”
浩浩又費勁地拍了拍李麥的大腿，“我知道。老爸你放心，雖然你跟媽媽打架了，但是我知道你們會和好的。多多說她爸爸媽媽今天打架，明天就又一起玩了。”
苦苦一笑搖了搖頭，李麥說，“唉，老爸心裏很亂。”
浩浩說，“不要著急，好好想清楚。老爸，你不要擔心我，我保證以後按時吃飯好好上課，不給你添亂。”
李麥欣慰之極，重重地點頭，“謝謝。”
“不客氣。”浩浩說。
頓了頓，浩浩問，“現在幾點了？”
李麥看了看時間，說，“十三點零五分。”
浩浩說道：“我回家睡午覺，下午去上課。”
“好兒子，真乖！”李麥馬上下床把他抱下去，大貓一看，急忙站起來，朝浩浩低吼了一下，浩浩抱著它的脖子，就跨上去，騎在大貓的背上。
此時，裴小帥提著飯盒急步走進來，猛地看到小少爺騎在一隻大貓上，差點嚇得沒把手裏的飯盒給扔出去。這貓咪也太厲害了吧，能馱起小孩。
李麥說，“小帥，你把我兒子送回家去，然後回公司，不用過來了。”
裴小帥放下飯盒，說，“是。”
浩浩嘴巴甜甜地說，“小帥叔叔，辛苦了，我們走吧。”
“好的好，咱們走。”
大貓馱著浩浩走出去，裴小帥亦步亦趨地跟著出去。
胡文兵走進來，浩浩衝他說，“文兵叔叔我回家去了，再見。”
“浩浩再見。”
盯著大貓看了好一陣子，胡文兵坐下，問李麥，“那就是你上次從山裏弄回來的小老虎？”
李麥點了點頭。
“我兒子真牛逼，把老虎訓得服服帖帖的比狗還乖巧。”胡文兵讚了一句，又看了門外一眼，轉過頭，看到李麥表情呆呆滯滯的樣子，他說道，“命令撤了，人也撤了。真不找了？”
李麥緩緩搖頭，“不找了，找著了也沒用。”
“出了什麽事，說說吧。”胡文兵問。
深深地呼吸，李麥沒有回答，而是問道，“老胡，你覺得我對張曉雨怎麽樣？”
胡文兵低頭想了想，說，“你跟那幾個女人的事情，我也聽魏鎮華說過不少，也看在眼裏。看得出，你喜歡她。我也認為，當浩浩的媽媽，別人都不合適，隻有這個張曉雨。”
李麥搖著頭說，“誰說不是呢，可是問題不在這裏。張曉雨她說，她說我對她的感情，是對翟曉雨的延續。”
“什麽意思？”胡文兵一下子沒理解。
“覺得我把她當成翟曉雨的替代品了……”李麥沉重地說，“更重要的是，我居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