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璿的臉色隨著回憶慢慢暗沉,輕輕抬眸的瞬間,正好看見敬海別具深意的眼睛。

“敬助理。”葉小璿每次看到敬海總有一種異常親和的親切感,她一直很向往英國高雅民主的生活,自從她第一次遇見敬海,她就察覺到敬海身上強大的貴族氣息。

優雅、英俊、穩重,還有一點點沉靜。他是宛如白鴿一樣的男人,總能給人一種和平安詳的舒適感。

敬海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那份合同書,掃視了一眼封皮的字跡《人事簽訂合同》,心中滾起一圈圈酸水泡。“葉小姐日後就是古家的一員了,還望葉小姐對少爺多多盡心才是。”

葉小璿無奈的一吐苦水,“哎,你家那個變態少爺,他是故意拿合同整我的。”

隨著敬海手中的快速翻閱,葉小璿驚奇的發現,敬海眼裏的失落竟然越來越凝重。

這裏的每一條,都承載著少爺讓葉小璿無法逃離的理由。字裏行間無不隱含著少爺強留的意願。

他為什麽非要留下葉小璿不可?少爺明明根本沒有動過那盒奶球。因為一直對花椒敏感的緣故,打開飯盒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葉小璿動了手腳,所以別說是試吃,就連碰都沒有碰過。可是少爺煞費苦心釀這場局,真的隻是因為“貪玩”麽。

三番兩次莫名相救,如今不但把她帶回家裏,還費盡心思用各種手段留她在身邊,這種種跡象難道還不足以表明少爺對葉小璿超出正常的眷戀麽?

走了一個陳沫,又來一個葉小璿!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愛著女人,而自己卻隻能一廂情願的守著失落!

敬海身子向前一傾,雙手重重的落在餐桌上。

“敬助理,你沒事吧?”葉小璿以為敬海不舒服,連忙走過去,剛要伸手去扶敬海。

“滾開,別碰我。”敬海伸手攔開葉小璿停在空中的手臂。眼神裏的哀傷與憤怒,激起滿眼的條條血絲。憤怒咬緊的牙關,幾乎像要撲上來撕咬,如一頭發怒的野獸,低沉的咆哮。

他……好恐怖!

葉小璿從來沒有見過禮儀彬彬的敬海如此失態,隻是一份合同書而已,為何他的反應如此強烈?

大約持續了三十秒,敬海似乎平複了自己的心情。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讓您見笑了。身體有些不適,我回房去休息。”

呆在原地的葉小璿吱唔著點了點頭,目送著敬海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原本像水一樣溫潤純淨的敬海,突然變成一杯烈性十足的洋酒,倒真是讓葉小璿有些迷惑和詫異。

葉小璿翻開那份合同,從頭到尾仔細瀏覽了一遍。除了每一條捉弄她的規矩,再也沒有別的什麽啊?難道……

葉小璿想都不敢想,驚訝的捂著嘴,難道敬海喜歡自己?為了自己受到這不公的條約而懊惱生氣?還是為了自己對少爺的妥協而吃醋憤怒?

對,一定是這樣。

如果不是,那之前對自己的嗬護有加,溫柔得體的敬海又怎麽會演化成今天突如其來的憤怒?

敬海……是喜歡我的?

這可真是“桃花隨處惹風流,彼時開盡此時開”啊。

緊閉的房間,是葉小璿無法侵足的世界。

敬海依著門背,手指狠狠的抓劃著門上的刮痕,這些深深淺淺的刮痕,是他每一次痛心之後留下的印記……微蜷的雙膝,仿佛在向這個罪惡的世界進行最無奈的禱告。

17年了,他待在少爺身邊整整十七個春秋。十七年的光陰,足可以讓一個幼稚的孩子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十七年前,少爺還是那個會牽著他的小手到處玩耍的夥伴,十七年前,少爺曾經許諾他們親如家人,永不分開。十七年前,當他第一次跟隨父親來古家做工時,他就被少爺最明亮的眸子深深吸引,自那以後,沉淪到底,不可自拔。

他們曾經一起上學、放學。

他們曾經一起打遊戲、開飛車。

他們曾經一起對付討厭的敵人,為了對方可以拚的你死我活。

他們曾經也曾抱著彼此,狠狠哭過。隻是那次,少爺是因為陳沫的離開,而他,卻是因為少爺難以磨滅的痛苦。

十七年,發生太多……太多沒有辦法刪除的記憶,每日每夜像長片電影曆曆在目,循環播放。

十七年,少爺憑借自己的天賦與才能,穩坐高台。而他,卻隻能呆望著衣著華麗的少爺牽起各種女人的手,穿梭溜過自己身邊。

十七年,他對古琦風的眷戀,岑默卻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