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琦風他們來到醫院的時候,葉小璿正好剛做完小手術。還在麻醉中的女人,沉沉的睡在病床上。
小玉拉著古琦風的手,透過玻璃看著病房裏的葉小璿。小姑娘擔憂的抬頭問道:“爹地,你說熊媽她會和以前一樣漂亮麽?”
古琦風看見古凝玉眼裏的憂鬱,突然想到之前葉小璿說過的話。葉小璿說過,古凝玉心裏一直覺得是自己的任性才害慘了她。小丫頭隻要一看到病床上的葉小璿,原本的歡雀立馬就會沉澱下來,隻剩下木楞楞的注視和擔心。
古琦風抱起古凝玉,親了親她緊繃繃的小臉,貼耳說道:“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來為她治療,大夫也說過了她傷的還不是太重,隻需要小小的彌補就可以了。所以小玉你不要太擔心。”古琦風心疼的揉了揉孩子毛絨絨的頭發,漂亮的薄唇輕輕貼在女兒的發梢。
他有多愛古凝玉!即便他和古凝玉的親生母親童雅並沒有任何感情,即便古凝玉隻是作為一個意外降生人間,即便幼小的古凝玉從小被陳沫利用……可是這一切都不曾阻止過他對小玉疼愛和用心。
從他得知童雅懷孕的那一天起,他就決心要做一個負責的男人。隻是沒想到,老天爺非但沒有成全,反而屢次把他帶到葉小璿身邊。
他記不得曾經他們發生過什麽!他記不得他當初有多麽在乎這個堅強勇敢的女人。他記不得他們彼此是如何吸引,又是如何分開?他甚至不記得,當初的他們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
白寧安替葉小璿掖好被角,輕聲退出了病房。
“她……還好吧?”古琦風抬眸,正好對上白寧投來的目光。白寧撫了撫淡紫色的眼睛片,低頭輕聲說道:“你跟我過來一趟。”說完這句話,白寧便從古琦風身邊繞開了。
昔日的好友,如今卻生硬而略顯陌生。
小玉不安的看了一眼古琦風,擔心的拽住古琦風的手問道:“爹地,是出什麽事了麽?”
“沒有,你乖乖去找爺爺。一會兒爸爸就去接你。”古琦風放下小玉,將小玉委托給守在一旁的陳生。
安頓好小玉,古琦風快步追上白寧,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醫院的天台上。
“到底怎麽了?”古琦風焦急的跨步過去,並肩站在白寧的身邊。
微風拂過白寧的發,仿佛要吹散男子眼底的猶豫。沉默片刻,白寧這才轉過身看著古琦風。
“琦風,我想下月就帶葉小璿離開。”白寧的聲音很輕柔,既不是請求,也不是詢問,就好像告訴古琦風一個不會變更的事實一樣。
古琦風冉冉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冷冷笑道:“怎麽會這麽快?”古琦風心裏一陣陣的抽搐,他不知道下個月葉小璿會變成什麽樣?他更不清楚葉小璿走後,自己的生活又會變成什麽樣。
他現在唯一清楚的,了解的……僅僅,隻有,他愛她。
即便全盲,停在錯的地方,他也不想逃避。
“琦風,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畢竟你和葉小璿曾經真愛過,可是那畢竟是過去了。你帶給她這麽多傷害,我真的不敢再眼睜睜看著你一次次把她推入火坑了。我經不起她受傷,受不了你殘忍。所以,請你讓大家彼此都好過一些。”
看著昔日的好友,白寧第一次覺得他和古琦風距離這麽院。
曾經的他們,一起瘋,一起笑;一起逍遙,一起快活;校園裏的單純,讓他們沒有利益,沒有衝突,沒有爭奪……可偏偏,越是珍惜的人,卻非要被推向命運的兩極。
古琦風一直麵對著遠處的高樓,目光眺望著眼前渺小的街景。他好想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笑嘻嘻的說一句“祝你們幸福!”。可是總歸喉頭幹澀,痛癢難忍。
這句祝福?要他怎麽說出口!
良久,古琦風才轉過身看著白寧,微微揚動嘴角說道:“等她康複好了再帶走她吧,我好歹還可以多盡心再照顧她。”古琦風把頭垂的很低很低,使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也許白寧才能給她幸福,也許她真正想嫁的人是白寧。
既若如此,何苦阻撓?
古琦風清然一笑,像老朋友一樣拍了拍白寧的肩膀,“白寧,你說得對。也許我和葉小璿真的不適合,很多年前就帶給她各種災難,很多年以後依然讓她受傷不止。所以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你要好好待她,讓她成為你靈魂的伴侶。”
古琦風強裝釋懷,眼底卻瘙癢的想落淚。
每一次的忠誠,換來的卻是心血淋漓……
愛情,死了嗎?
古琦風佯裝開心的一路小跑,緊咬的嘴唇透出一股膩人的血腥。看見小玉遠遠的朝著他招小手,他覺得此刻的心髒如同裂開一樣。
他現在唯一擁有的,隻有家人!
他把他的愛情,一次次親手埋葬。一次次的拋棄,一次次的抉擇,一次次的難舍,讓他終於明白,有些人不抱才暖和,離開了才不很!
嘲笑的笑容,彌漫在憂傷的臉上,看著小玉蹦蹦跳跳的跑來。古琦風換上一臉輕鬆,佯裝堅強的走過去抱起他的小公主。
“爹地,你怎麽了?眼眶為什麽紅紅的。”小玉心疼的伸出小手替古琦風撫著泛紅的眼角。聰明如她,她猜的到爹地和白寧一定談了關於熊媽的歸屬問題。雖然並不討厭白寧叔叔,可是看見爹地這幅模樣,小玉心裏還是憤憤不平。
古琦風揚起微笑,輕輕在小玉額頭吻了一下,“小玉,以後你要叫葉小璿葉阿姨,不能再叫她熊媽了。”
小玉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看著,不吵不鬧。她很乖,知道現在的爹地比任何人都要疼,都要痛。小丫頭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認真的捧著古琦風的臉,一邊輕吹一邊心疼的說道:“小玉吹吹,痛痛都飛走,痛痛都飛走……”
“不痛……真的不痛了……”古琦風抱著小玉,眼淚卻啪啪的掉下來。一點一滴打在父女兩個相擁的手背上,陽光下的淚滴那麽晶瑩,那麽閃亮!
有過競爭,有過犧牲,被愛篩選過忠誠。
現在,卻隻留下一個男人最柔弱的殘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