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在屋裏站了大約三十分鍾,文爺這才穿著一身潔白的浴袍慢悠悠的從裏屋掀簾走出,一手用牙簽剔牙,一手拎著一隻蒙著黑布的鳥籠。頗有一副浪蕩痞子的模樣。
“聽說你來找我?”文爺坐在小木凳上滿臉輕鬆的問道,順手將鳥籠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陳生走過去,淡笑著點頭回道:“正是,今日來主要是想和文爺談一筆生意。隻是不知文爺有沒有興趣?”
“生意?”文爺奇怪的皺皺眉,轉過頭斜眼端倪著陳生,“是古井安讓你來找我的?”
“不是老爺的意思。純屬是我和你之間的交易。”陳生不緊不慢的說道,心裏一直盤算著怎麽才能從文爺嘴裏探出口風。他想知道,老爺想要解救的那個蕭山到底對文爺有什麽價值?
他更想知道,費勁心思救那麽一個人出來,究竟值不值得!
文爺不以為意的彈了彈手指,輕輕吹了一口手指,緩緩開口說道:“既然陳管家這麽有興趣,那麽就請你說說看——究竟是什麽買賣?”
陳生坐在文爺對麵的小木凳上,慎重的開口說道:“文爺,我想這次古老來親自來日本找您,憑你的人脈您不可能聽不到風聲。很簡單,我們此次來,隻是想從文爺這裏帶走一個人。”
“蕭山嗎!”文爺快速的打斷陳生的話,冷冰冰的質問道。
“是!”陳生畢竟是古老的管家,所以即便是麵對如此凶神惡煞的東道主,也從不皺一下眉頭。簡單幹脆的一個字,透露出最堅定態度,最幹脆的表決。
文爺無奈的咂著嘴,腦海裏還回憶著蕭山剛才奮力賣命伺候他的場景。好不容易才馴服的奴才,怎麽能說放就放?為了束縛蕭山,他這些年可沒少華力氣和銀子。可是眼前,古老步步緊逼向他索人,這若是不答應那老頭子,說不定還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文爺揉著太陽穴,滿臉沉重的感慨道:“蕭山對我很重要,這樣吧,我先聽聽你們開出什麽條件。”
“您想要什麽?隻要是合理的要求,我們都會滿足您。”陳生見文爺鬆了口,心裏不免暗暗竊喜大功告成。
文爺笑著打開鳥籠上的黑布,從籠子裏一把抓出一隻橙黃色的金絲雀。看著那隻拚命掙紮的金絲雀,陰陽怪氣的說道:“這鳥兒最怕寂寞,若是這隻走了,另外一隻也活不久。這蕭山若是走了,我要是寂寞了,可怎麽辦?”
寂寞!陳生猛的一驚,陳生早就知道文爺喜歡養男寵,有很特殊的怪癖,難道說這個蕭山就是文爺的男寵?如果真是這樣,老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撒手不管。要知道,老爺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怪癖的同性·行為。
不,不是討厭,而是厭惡,甚至惡心!
古老真的會為了敬海,而改變多年的態度和見解?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還是這隻是古老的一種計謀?
陳生心裏七上八下,抱著試探的心思,小心探問道:“沒想到蕭山對文爺您如此重要,看來蕭山跟了您很久了……”陳生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餘光掃過文爺的臉,竟然意外的發現一絲狡黠的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蕭山這個畜……哦,不,這個人吧,他十幾歲就跟著我打天下了。那個時候我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隻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半途從我手下溜走了!為了抓住他,這些年我沒少花錢少花人。”文爺點燃一根棕褐色的雪茄,深深的吐著煙圈,滿眼迷離。
“那您想要多少錢?”陳生腦海裏突然浮上一副畫麵,門口的那些男孩子活生生的被文爺這個喪心病狂的人販子肆意糟蹋……想到這,陳生的心狠狠的墜痛!
這世界,真的有天堂與地獄!不在遠處,就在人間!
“錢?”文爺冷冷一笑,轉而哈哈大笑,移開口中的雪茄,眯著眼笑問道:“一隻鳥死了,另一隻也就要死了。為了讓我自己活下去,所以不能讓蕭山走。除非……”
“除非什麽?”
“一隻鳥死了,可以再找一隻替代。”
陳生直覺後背冒汗,他似乎能猜測到文爺的意圖,文爺這是明擺著一人換一人。隻是這人是誰?陳生覺得自己不能再談下去了,接下來的談話必然不是自己能掌控和決定的,這需要古老來拿主意。
陳生鎮定的禮貌一笑,起身客氣說道:“文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會如實轉告古老爺。隻是不知您想要的那個人是誰?”
文爺舔著嘴唇,眼神透露一種難言的危險,抽出口中的雪茄夾在兩指之間彈了又彈。
“陳生啊,我想要的這個人,怕是你們舍不得給啊。”
“您想要誰?”
“我要……敬海!”文爺挑著眉,慢悠悠的吐出最後兩個字。當敬海兩字從他口中滑出的一刻,陳生明顯的從文爺眼中看見一道貪婪而渴望的目光。
匆匆告別之後,陳生立刻開車奔回酒店,他實在忍受不了文爺那無禮而又卑鄙的要求。
敬海兢兢業業的服侍古琦風多年,對古家可謂是絕無二心的忠誠。每當想起敬海這個孩子,總會讓陳生心裏隱隱疼痛。敬海對古家,如今,透過依戀還溫柔。
午夜的櫻花,零落,飄散,是一片風光,釀一場愁傷!
也許幸福很容易。
也許幸福太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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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陳生便早早守在古井安的門外等待古老起床。
伺候著古老喝下第一杯早茶,陳生關上房門,痛心的稟告道:“老爺,昨天晚上我提前去文爺那裏探底,蕭山卻是在他手裏,很有可能還是他的寵奴,您看……”
“看什麽?寵奴怎麽了?寵奴就要不出來了麽?雖然我看不起這種人,但是事關敬海,不救也得救。”古老性子直,脾氣也暴。聽到蕭山的身份竟然從地下奴市的東家淪落成一名寵奴,古老心裏竟然莫名的有種惋惜。
如果沒有如果,憑借蕭山的能力和魄力,必然能成就一番事業。
隻是老天,太苛刻!
“可是文爺他不肯放人。”陳生擔憂的看了古老爺一眼。
“他想要多少錢?我給他!”古老臉色陰沉的難堪,口氣裏帶滿了憤怒與不滿。昨天晚上文爺就推脫著不想見自己,沒想到現在又故意提高價碼想要狠坑他一頓。
“老爺,他不想要錢,他想要以人換人,用敬海換蕭山!”
“他放屁!”古老氣憤的拍案而起,滿臉通紅的拄著桌子。敬海為他們古家犧牲的已經夠多了,尤其是當自己得知這麽多年來敬海從沒有在古琦風麵前說過自己一個“不好”,即便是敬海在自己這裏受了再大的委屈,再多的虐待,敬海始終都隱忍著保守著秘密。
那句“我隻想讓少爺心中留存一個偉岸的父親形象”,如同一根長針始終貫穿在古老的心髒。每當回過頭想到敬海這些年付出的一切,古老總想要做些什麽能彌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