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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葉小璿和古凝玉被綁架以後,這兩天吃的夥食幾乎可以用“糟粕”來形容,為了不讓她們養足精神趁機逃跑,陳沫下令不許給葉小璿她們吃的太好,太飽。葉小璿畢竟曾經過過窮日子,對於清湯小米粥加半個饅頭而言,她還是可以容忍。可是小玉就不一樣了,從小就吃慣名點西餐的她,突然要適應這樣艱苦的環境,顯然有些困難。小丫頭看起來,整個人就像大病了一場。
葉小璿再一次端起半碗清湯小米粥,心裏不免開始擔憂隔壁屋裏的小玉。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長時間這樣下去一定會鬧出病來。這幾天每天餓的饑腸轆轆的她,明顯覺得腸胃不適。更別說往日四餐頓頓不少的古凝玉了。
葉小璿放下碗,抬頭看了一眼短發女人。輕聲說道:“把我這碗端給小玉吧。”
短發女人輕哼一聲,不屑的瞅了一眼葉小璿。嘲笑的諷刺道:“別裝的跟個聖人似的,搞不好過兩天就要死了,何必要顧及別人呢?我勸你還是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別再操心別人了。”
“你隻管把這碗粥端過去就行了,還有碗裏的那半個饅頭。”葉小璿靜靜的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仿佛稍稍一翻身,就會用盡全身力氣。
短發女人撇了撇嘴,“好好好,就算是幫你完成心願。”看著女人消失的背影,葉小璿使勁咽下唾沫。肚子咕嚕嚕的叫著,抗議著她剛才愚蠢的舉動。虛弱的女人緩緩閉上眼,莫名的絕望與無助瘋狂流竄。
屋子裏外都是陳沫的人,別說是從這裏逃出去。連踏出這個臥室門都是問題。也不知道白寧和古琦風他們有沒有發現陳沫的詭計?
短發女人端著盤子走向小玉的房間。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小玉,短發女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從小玉第一天被關到現在,這個孩子始終不哭不鬧。沉默淡定的如同一個木頭人,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她這麽大的孩子,若是遇上綁架這種事十有八九都會被嚇的哇哇大哭。可是古凝玉這個怪胎卻不同,得知自己被綁架的那一刻,古凝玉隻是稍稍皺了下眉,就好像早就知道這種事要發生一樣。
短發女人朝前走了幾步,看了古凝玉一眼,疑慮的說道:“小玉,你餓不餓?這是葉小璿讓我給你帶來的。”
“熊媽?”小玉輕聲低喃,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黑色短裙的女人。冷聲問道:“她沒有吃?”
“當然沒有啊,她呀,非要裝聖母!讓我把她的口糧端給你。”
古凝玉沉默了很久。白嫩的小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她知道,這是葉小璿給她的愛。她一定是怕自己吃不好弄壞了身體,所以寧肯餓著也不願意讓自己受丁點委屈。這個傻女人,怎麽老是這麽蠢?她也不想想,就算自己苟且偷生活下來,也會背著一輩子的痛苦。
那種感覺,會比現在饑餓的感覺痛苦一百倍!
古凝玉想了又想,抬頭對短發女人笑著說道:“麻煩你去請我媽咪過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談。”
短發女人聽到陳沫的名字,不由得顫了顫肩,看在小玉是陳沫一手帶大的份上,她隻得點了點頭,退了出去。女兒想要見母親,想必陳沫也不會拒絕!走出屋的時候,短發女人掉頭看了一眼古凝玉,柔軟的內心不由得被眼前的場景深深震撼著。
小玉捧著那碗清湯粥,淚眼朦朧的喝下去。如同喝毒藥一般,孩子的眼眶紅成一片,晶瑩的淚水一滴滴打在碗裏。
從開始到現在,堅強的小姑娘第一次流淚。隻是這份眼淚,不因恐懼,隻因感動。也或許,藏滿了她沉重的感謝。
短發女人走出屋,站在屋外的草坪上,猶豫了半天才拿起電話撥通陳沫的電話。
“陳總,您女兒想要見你。”
“哦,為什麽?”陳沫有些不可思議,從綁架以來,她從來沒有去見過古凝玉。可是這個小丫頭竟然猜到是自己所為。而且這麽久的時間,古凝玉寧可挨餓也從未低頭說過一句軟話,從來不哭鬧著要吃的、喝的。沒想到今天卻主動約她談話。
“她沒有說理由。”短發女人想起小玉滿臉的淚痕,心底難免有些鎮痛。還以為小玉是那種養在溫室中的嬌貴公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年僅六歲的孩子竟然因為感恩而留下動情的淚水。
第一次,她對古凝玉產生了一絲絲好感。
“好吧,我現在過去。”陳沫掛了電話,手指不由得停在衣櫃裏的一套親子裝上。這是小玉四歲生日那天,陪她一起買的親子裝。這套衣服,她幾乎從來沒有穿過。摸著小玉那套粉紅色的衣服,陳沫的眼眶不由得微微變紅。本該是幸福的一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小玉,不要怪媽咪狠心。媽咪真的是迫不得已!如果還有來世,就讓媽咪重新補償你。
陳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關上櫃門便轉身朝屋外走去。
開車急奔郊外,不到四十分鍾,陳沫便站在小屋前。短發女人看見陳沫的車,便連忙迎過來。
“陳總,您來了。”
“恩。”陳沫敷衍的回應著,隻顧著去看小玉。她很想知道向來視她為仇敵的古凝玉到底要跟她談什麽。
短發女人輕步跟在陳沫身後,再一次來到小玉所在的屋子。
“找我說什麽。”陳沫扭頭看著古凝玉,語氣一片默然。
“如果你肯放了葉小璿。以後我會乖乖聽話,你說的,你想的,你願意的,我都不會反對,也不會再和你處處作對。”古凝玉抬起頭說道,目光裏一片期待。
“嗬嗬,你這是跟我談交易?”陳沫饒有興趣的坐了下來。注視著眼前臉色煞白的孩子。
“算是吧。隻要你放了她,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放了她?你們都知道綁架者是我了,放了你們任何一個都有可能給我造成禍害。你們出去報警,我討的是哪門子的交易?”
古凝玉早就猜到陳沫有撕票的打算,聽到陳沫說這番話,她更加確定自己和葉小璿處境危險。隻要陳沫想要的一到手,她和葉小璿誰都走不了!
“媽咪,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討厭我的存在,可是葉小璿是無辜的,她是被我帶進這場漩渦的。我不想因為我而害的她去死。你可以把她送往國外,隻要我不承認,就不會有證人。”
“喲,你這是和我打悲情牌?”陳沫冷然一笑,其實心裏卻隱隱嫉妒不已。葉小璿這個女人,何德何能。奪了古琦風,又奪了古凝玉的心。如今竟然能讓一個小丫頭甘願舍棄自己而去救她,想象都讓人覺得嫉妒。
什麽時候,這個世界上也能有像小玉這樣的人,敢於站出來保護自己!
一個六歲的孩子,就已經分得清黑白是非,這種天資也足以對得起古家一脈相傳的良好的基因了。
“古凝玉,你死了這條心吧,不管是你還是葉小璿,我都不會放。如果你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陳沫站起身來,剛要往外走,便聽見身後一陣冷冷的嘲笑聲。
“叫了六年的媽咪,竟然抵不過一摞摞紅票。陳沫,在你心裏究竟還有沒有人心,有沒有情感!”小玉第一次當著陳沫的麵,直呼她的姓名。看著陳沫驚訝的表情,小玉緊接著譏誚道:“你真的以為我爹地什麽都不知道麽?你也不想想,那樣聰明精銳的男人,怎麽可能被一騙就是幾年。我爹地之所以沉默著不捅破,是因為一直在等你,等你有一天意識到錯誤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可是你卻從來沒有顧忌,肆無忌的利用他的信任,他的寵愛,在他眼皮底下胡作非為。你覺得這一切,真的可以瞞得過他?想必此時此刻,爹地的心裏早已被你傷的一片冰涼。”
“古凝玉!”陳沫簡直沒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古凝玉剛才那番鏗鏘有力的措辭如同廣播劇一般,極其流暢有見地。陳沫皺著眉,疑惑的問道:“這些你怎麽能知道?你才六歲而已……怎麽可能?”
古凝玉淡淡一笑,繼而笑答:“是啊,我確實隻有六歲。可是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我在你那裏不受寵。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門外聽見你給別人打電話,你親口說,我根本不是你親生的。從那以後,一直因為得不得寵愛的我,反而看開了。你可能很奇怪我為什麽這麽早熟,你也不想想,生活在你的冷眼威迫之下,我怎麽可能不敏感,不小心。你對爹地撒謊,對仆人刁鑽,我怎麽可能看不見聽不到?還有,真的要感謝你給我買了一堆什麽《中國曆史》,《三字經》。就是利用平時翻著字典看書,我才成熟的如此迅速。”
陳沫啞然,完全搞不懂現在的狀況。眼前的古凝玉,她幾乎一點也不認識。那個每天嗲聲嗲氣叫著爹地媽咪的女孩子,怎麽會突然這麽有思想?這簡直就是絕無僅有的早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