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蘿吃了幾次水, 就學會了衝浪。
她真的有天生的運動基因加持,這方麵, 祁盛甚至都自愧不如。
隻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站在了衝浪板之上,按照祁盛所教的技巧,雙腿分開重心下壓,在又一個大浪打來的時候,她竟穩住了衝浪板,迎著浪湧的方向飛馳在水麵之上, 颯爽又帥氣。
就連玩著電動衝浪板的煤球都禁不住停了下來, 望著迎向潮頭乘風破浪的小姑娘:“厲害。”
“帥啊!小江蘿。”宋時微滿臉驚喜地望著她,“太炫了!”
江蘿的心髒撲通狂跳著, 立時愛上了海風在耳邊呼嘯、遊走於跌宕潮頭的感覺。
像風一樣自由。
她總是為自己的外貌自卑, 然而此刻的她, 逐浪而行,光芒四射。
朋友們都為她歡呼了起來,男生們甚至吹起了口哨。
“祁盛, 看我!”
“看著呢。”
“我帥不帥!”
“帥暈我了。”他望著她, 嘴角噙著溫柔的笑,似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
江蘿回頭望祁盛, 沒成想,一個巨浪洶湧襲來。
翻車了。
潮浪將小姑娘直接拍翻吞沒,人都沒了。
下一秒,祁盛戴上墨色防水鏡、如海豚般頃刻沒入水麵,再層層浪湧間找到了女孩, 將她從水裏撈了起來。
江蘿鼻子都進水了, 難受得咳嗽起來, 如抓著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少年的頸子,讓他的身體作為支撐,浮出水麵呼吸著。
祁盛沒入水中,解開了她腳上的係帶,衝浪板也浮上了水麵。
江蘿抱著他,大口地呼吸著。
“得意忘形。”
他不鹹不淡地點評了一句。
“你不救我,我也能浮起來。”
“是嗎?那鬆手了。”
“別!”
小姑娘手腳並用地纏著他,在起伏的海浪中,她和祁盛的身體正緊緊相貼,嚴絲合縫。
她觸碰到他肩上的肌肉線條感,緊繃著,濕潤的發茬在陽光下閃著光。
忽然腦子像剛開啟的可樂罐似的,氣泡咕嚕咕嚕地往外冒。
她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
跟做夢似的。
“能浮起來?”祁盛準備丟開她了。
“不、不能,我要沉下去了!”
他隻好讓她如八爪章魚似的纏著自己。
“不會浮起來你還玩什麽衝浪?”
“不是你要教的嗎?”
“前提是,你自己會遊泳。”
“我會啊。”
隻是…隻是現在不想鬆開他而已。
“受了驚嚇。”江蘿有點心虛地說,“忽然就不會了。”
“那帶你上岸?”
“也不。”
“想怎樣啊。”
就想抱著。
但…好像也不太好。
“那你帶我慢慢遊上去吧。”
語氣頗有些戀戀不舍,“要慢一點,我受驚了。”
祁盛沒有多想,托著她上了岸。
江蘿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壞流氓,各種無理取鬧,還特別愛占他的便宜。
好在,因為是青梅竹馬,從小如此,所以祁盛並沒有多想,甚至願意包容和忍耐她。
這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黃昏時,陸縵枝邀請大家在沙灘邊吃海邊落日燒烤,孩子們嘻嘻哈哈的鬧成一團,開心得不行。
晚上,陸縵枝又安排了海邊的露天電影,大家在沙灘邊吹著海風,聽著細細的海浪聲,前方巨幅的白幕上正播放著《肖申克的救贖》。
江蘿跟祁盛兩人坐在最後排的雙人野餐布上,少年雙手撐著身體後仰,用十分舒適的姿勢隨意地坐著,下頜微抬,微藍的光芒籠罩著他英俊的臉龐,眼底仿佛落滿了星星。
江蘿時而看屏幕,時而用餘光看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集中精力地感受著他在身邊的感覺。
“有沒有想過學藝體。”祁盛盯著屏幕,冷不丁地提議道,“真的很適合,大學學個舞蹈專業什麽的,表演也行。”
“但已經錯過了藝考,也沒有專業地學習過。”江蘿無奈地說,“其實,我還可以選擇成為一個作家。”
祁盛想到被她的“憂傷文學”禍害的那幾年,笑了:“別了吧。”
“不許笑。”
江蘿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那些羞恥的作品,她可不是寫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拿去念給祁盛聽麽。
“叫你不許笑啊。”
祁盛嘴角酒窩加深了:“怎麽老子連笑的資格都沒有了。”
“就是不可以!”
兩人打鬧了起來,滾成一團,祁盛被她逼到了沙地裏,故作生氣地拍了拍灰:“再過來試試。”
江蘿不信邪,又撲了上去,倆人在沙地裏翻滾了好幾圈。
最後,小姑娘撲在他的身上,大口地喘息著,攥著他皺巴巴的衣領。
祁盛也微微蹙著眉頭,抱怨了一句:“被你弄得全是沙。”
“誰讓你笑我。”
“行了,起開,老子要看電影了。”
江蘿將他拉了起來,兩人回到野餐布上,一起看電影。
海風涼爽清透,含雜著淡淡的海鹽氣息。
祁盛正經睡覺的時候總失眠,偏是在上課或者看電影的時候,他的睡意來得很快。
感受到倦怠之後,他躺了下來,枕著餐布之下鬆軟的沙子,閉上了眼。
江蘿看到男主逃出監獄,伸手支了支他,想叫他一起看,偏頭發現他已經睡熟了。
微藍的光籠罩著他鋒利的輪廓,細細的眼線彎起漂亮的弧度。
江蘿頗有心機地望向夥伴們。
刺激的情節讓每一個人都凝神專注地看著前方的白色幕布,專心致誌,沒人注意到最後排的她和祁盛。
她躺在了祁盛的身邊,過了會兒,悄悄地挪近了些。
見他似乎全然睡熟了,於是她又挪得更近了,幾乎和他手臂靠著手臂,竊喜與歡欣充滿了胸腔,小鹿亂撞。
過了會兒,她輕輕牽起了祁盛的手。
他的手指皮膚柔滑細膩,根根指節頎長飽滿,江蘿偷牽著他,平躺在野餐布上,望著那一片寧靜而燦爛的星空。
仿佛又回到了兒時的仲夏夜,祁盛牽起她胖乎乎的小手的那晚,叫她不要哭了。
那一夜,滿天星星墜落在了她的世界。
江蘿自言自語地說:“祁盛,我會努力趕上你的腳步,我要和你考同一所大學,一直一直在一起。”
說完之後,她側過頭,看著少年鋒利的輪廓。
他仍舊閉眼熟睡著,狹長的眼線微微上挑,睫毛密密地覆著眼瞼,清雋漂亮的五官在她心裏如星如月一般。
她淺淺地笑了,牽著他的手:“數到三,你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
“一、二、三…”
她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那就說定了。”
……
次日,小夥伴們在港灣邊跟陸縵枝道了別。陸縵枝緊緊地擁抱了江蘿,戀戀不舍地托著她的臉蛋,叮囑她,回家後也要時常聯係。
這一次小島之行簡直就像做夢一般。
大明星陸縵枝竟然邀請過他們一起玩,上船以後胖子還讓宋時微捏捏他,以確保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回家以後,江蘿無數次在老爸麵前提起了遇到陸縵枝的這件事,老爸情緒都淡淡的,絲毫不像以往她說什麽新鮮八卦那樣興高采烈地應和。
後來,江蘿逐漸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這一次深海市的美好際遇,像美夢一般留存在了江蘿的心裏。
那晚沙灘上,星星與海潮偷聽了她的秘密,她保守著這個秘密,將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學習上,一個人孤獨而又勇敢地踐行著獨自對他許下的諾言。
一年之後,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梅雨造訪夏溪市。
高考,如約而至。
火車駛向遠方,青春終將結束。
所有的羞恥、秘密、中二病……隨著英語考試結束的下課鈴聲響起,突兀地戛然而止。
從此刻開始,他們即將奔赴人生的另一個盛大而輝煌的階段。
江蘿走出學校大門,清涼的微風帶著夏日的訊息,吹著路邊的香樟葉,隨風揚起、簌簌而下。
校門口站著一群穿著綠旗袍裙的媽媽們,正焦急地等待著自家的孩子走出考場。
綠旗袍寓意著旗開得勝、一路綠燈。
所以每年高考那兩日,校門口總會出現這樣一道獨特靚麗而又獨特的“旗袍媽媽團”風景線。
江蘿聽江**說,最後一場考試他也會過來等她結束,隻是在爸爸堆裏找了半晌,也沒找到江**那挺拔高聳的身影。
什麽啊。
說好了要過來,又沒來。
江蘿忿忿地摸出手機,開機,看到江**的短信跳出來——
“乖寶,爸爸來了!好好考,爸爸給你加油!”
“誒?”
江蘿抬頭私下張望,居然在綠旗袍媽媽堆裏望見了那個卓爾不群、鶴立雞群的“男人”!
這家夥…不知道從哪兒來搞一件超大碼的綠旗袍穿在身上,側麵高開衩的大腿露了出來。
腿型還算健美修長,隻是腿毛真的辣眼睛啊啊啊!
江**跟媽媽們聊得火熱——
“是啊,來接我女兒。”
“她媽媽?嗐,她媽媽忙,這不,我也穿一身綠、來取個好兆頭。”
阿姨們看著麵前這穿旗袍的英俊**,又是好笑,又是暖心:“你可真是個好爸爸啊。”
“你女兒一定會旗開得勝,考個好大學。”
江**擺擺手:“誰知道呢,數學好像發揮一般,昨天一回來就愁眉苦臉,希望不要影響今天的發揮啊。”
“聽說這次數學難度比往幾年都高,我兒子也是,平時數學成績都衝130,昨天回來說,好幾道大題拿不準呢。”
“算了算了,考多少是多少吧,我女兒語文和英語很好,英語還考過140呢。”江**自我安慰著,“不管她考得好不好,都結束了,隻要分數對得起她平時的努力就行了。”
“你這爸爸,心態真不錯啊。”
“我對她本來也沒抱太高的希望,普普通通的985就行了。”
“啊這…這還叫沒抱希望啊?”
話音未落,江**忽然看到自家女兒暗搓搓地推著自行車,從樹下偷偷溜過,仿佛是嫌他丟臉,不敢相認。
“乖寶,考完啦!怎麽不叫爸爸嘞!”
江蘿:……
“你不要過來啊,我不認識你!”
“我的乖女兒誒,終於考完啦,完成人生第一件頭等大事!”
在一堆阿姨慈愛的目光下,江蘿隻能硬著頭皮停下來:“爸,你幹嘛穿這樣啊。”
江**笑著接過了她的書包和自行車:“取個好兆頭,瞧瞧,這叫旗開得勝!怎麽樣,有爸爸的加持,發揮還不錯吧?”
“幸好不知道有你這樣的加持,否則考場上我就要暈過去!”
“臭丫頭。”江**使勁兒揉她的腦袋,“好了,考完就好好放鬆,想不想去哪裏旅遊,爸爸帶你去?”
“我想去南極看企鵝!”一說到旅遊,江蘿頓時興奮了起來,攥著爸爸的綠裙子,“帶我去南極好不好,我要和小企鵝拍照。”
“呃。”江**撇撇嘴,“你能不能別一來就上這麽高難度的旅遊計劃,還南極,你咋不上火星呢,老子帶你去北京看個圓明園就不錯了吧。”
“那你就別問呀,問了我就說我最想去的地方嘛。”
“虧你還是文科生,現在北半球是夏天,請問南半球是什麽季節,去了你就別想回來了,在南極當個企鵝冰雕好了。”
“也是,現在不太合適。”江蘿退而求其次,“那就去冰島看極光。”
“沒錢!做夢!隻能在國內選!旅行資費不能超過五千!”
江蘿歎了口氣:“好摳門。”
說話間,胖子煤球幾個男生騎著車,一陣風似的從兩人身邊經過。
“我草!居然是**叔!”
“哈哈哈,叔叔這旗袍太秀了!”
“來,看這裏,給叔叔拍一張。”
胖子摸出手機,哢嚓一聲,對著江**的綠旗袍拍了一張,江**連忙摟住江蘿,可可愛愛地比了個剪刀手——
“耶。”
江蘿一臉別扭,不情不願地靠在老爸身邊。
祁盛按下刹車,停在了江蘿身邊。
他穿著純白的運動衫,帶著一陣清新的夏意,按下刹車時,手背骨節輕微地凸起,有種工筆的流暢線條感。
“昨天考完,你不接電話?”
“因為不想跟你對答案!”
祁盛幫江蘿補習了一整年,做完數學試卷走出考場以後,他迫不及待想問問她情況如何。
隻要數學能撐住,她就不會和他差太多。
“現在可以對了吧,選擇題是不是BADCE。”
江蘿連忙捂著耳朵:“不聽不聽不聽!”
“掩耳盜鈴可還行?”
“就是不聽,就是不對答案,文理卷又不一樣。”
祁盛有點擔憂:“我要早點知道你的分數,大概推導一下啊。”
“推導什麽啊,不要了,分數出來自然就知道了,我現在隻想每天睡懶覺,對了答案就睡不著了。”
祁盛見她這樣逃避,也不再多說,揉了揉她的腦袋:“笨蛋。”
“你們現在去哪兒啊?”江**說,“走,叔叔請你們吃飯。”
“不了**叔,我們去籃球館。”
“這一考完就去籃球館,你們這…多熱愛運動啊。”
“不是。”胖子擠眉弄眼地說,“三年之約已至,嘿嘿,我們去體育館的智能測量儀上看看盛哥的身高,有沒有衝到一米八九。”
一聽到這話,江蘿臉頰驀地脹紅了,下意識地抬眸望望祁盛。
祁盛抿著薄唇,想笑,但忍著,一雙明亮清澈的黑眸卻不依不饒地勾著她:“一起嗎?乖寶。”
“不、不了!”江蘿緊張地退到了江**身邊,“你們去吧,此事與、與我無關…”
“怎麽會沒有關係嘞。”胖子壞笑著,“你可是盛哥最寶貝的賭注喲。”
“才不是,你們無聊!”
幾個少年騎上車,消失在了香樟林蔭道的盡頭,陽光耀眼。
江**看著女兒這別別扭扭的樣子,好奇地問:“什麽賭注啊?”
“別理這些臭男生。”
話音未落,忽然任離跑了過來,手裏攥著一束校園裏偷摘的梔子花:“江蘿,我來跟你表白啦!我愛你,跟我在一起吧!”
“哎呀!”
江蘿紅了臉,趕緊躲到了江**身後,羞恥大喊,“你、你不要過來,快走開!”
“我是真心的。”任離滿腔熱忱,“跟我在一起吧,數學那麽難你肯定也沒考好,我們商量著報同一所大學啊!”
“呸呸呸!”江**氣呼呼地推開了任離,“臭小子,少胡說八道,我們乖寶考得好得很!不可能跟你這家夥上同一所大學。”
“那…異地戀也行,我無所謂的,隻要能跟你在一起。”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走開啦!”
“我喜歡你三年了!我會好好愛你的!你當我女朋友吧!”
“我不喜歡你,你快走啦。”江蘿躲在江**身後,跟個犯慫的小雞崽似的,“爸,你讓他走,好丟臉哦。”
江**看著麵前這個似乎不太聰明的男孩子,無可奈何道:“你知道我們乖寶心裏有人吧。”
“誰不知道。”任離撇撇嘴,“不就是祁盛嗎。”
“知道你還來。”
“反正都畢業了,以後也不一定能見麵,不試一次,心裏總是不甘心。”
任離看著躲在爸爸身後的那個小胖妞,“你當街舞隊隊長之後,我就沒敢再來煩過你了,看著你一步步變成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我打心眼裏為你高興。不過,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不妨膽子大一點,你看我,明知失敗,不也還是要一頭撞在南牆上嗎?”
“任離。”江蘿小聲說,“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我特麽也謝謝你,讓我收到了生平第一張好人卡。”
江蘿抿嘴笑了。
他將梔子花束扔進她的自行車簍裏:“這是我幫你摘的,差點被保安抓了,幸好老子閃得快,你拿去跟你喜歡的人表白吧,拜拜。”
說完,他轉身離開,迎著遠處如油墨暈染的夕陽,瀟灑地揚了揚手。
江**看著少年酷酷的背影:“耍什麽帥,絕對哭成狗了。”
江蘿撿起那束純白的梔子花,放在鼻下嗅了嗅,笑著對江**說:“爸爸,是夏天的味道。”
江**溫柔地攬著小姑娘的肩膀:“所以,要不要去撞一下南牆?”
江蘿放下了梔子花束,看著夕陽下自己胖乎乎的影子,連連搖頭:“不不,我想先減肥,之前那個《減肥訓練營》還招生嗎?”
“說到這個。”江**心驚膽戰地說,“聽隔壁王阿姨說,這個減肥班去年被取締了,好像是出了事,高強度訓練節食,有個學員都被搞進醫院了,幸好沒讓你去啊!”
“……”
江蘿泄氣地靠在老爸身邊:“如果不瘦下來,祁盛不會喜歡我的。”
“你確定?”江**擰著眉頭說,“我怎麽覺得他挺喜歡你的啊。”
“是哥哥對妹妹那種,我心裏知道。他喜歡漂亮女生,我一點都不漂亮。”
“要不破罐子破摔,去跟他表白。”江**推著她的自行車扶手,“還能更糟嗎?”
“啊!不行!肯定會被拒絕!”
“人這一輩子啊,就是做了也後悔,不做也後悔…可沒有勇氣的人,又憑什麽得到最好的。”
“那萬一失敗了?”
“那就更不用怕了!最壞的結果,他失去一個言聽計從的熱情小跟班,你失去本就不存在的愛情,看來看去,還是他虧得更多。”
……
老爸的一番話,瞬間點燃了江蘿心裏寂滅的死灰。
要去嗎?
在自己還是個胖胖的小企鵝的時候,在最不漂亮、也沒那麽優秀的時候。
沒有勇氣的人,憑什麽得到最好的呢。
“算了算了,我再瘦一點吧。”她歎了口氣,“我現在好胖唷。”
江**看她這糾結的小表情就知道,她還是沒自信。
“乖寶,我跟你說,機會稍縱即逝,讀書的時候多少女孩追他,現在畢業了,隻會多,不會少。”
江蘿心髒砰砰跳了起來,也有點惶急:“那…那我現在去,趁著那個打賭的機會,否則過了都不好開口了。”
江**笑了起來,騎上了自行車:“來,爸爸載你回家,好好給你打扮一下。”
“可你穿的是裙子。”
“怕什麽,上車,爸爸又不怕走光。”
江蘿坐上了自行車,江**一路奮力蹬踩,載著小姑娘回了家,換上了她最修身纖瘦的一條黑色長裙子,給她梳了頭,又用夾板在發絲邊緣夾了一點公主卷,小黑鞋擦得幹幹淨淨。
“我好看嗎?”
“美死了!”
做完這一切,江蘿懷著惶惶的心情,去了籃球館。
靠在入口通道的牆邊,她探頭探腦地朝裏麵望去,他們的測量似乎已經結束了。
胖子和煤球幾個男生在球場打著球,祁盛懶散地倚著籃框杆,背影清瘦頎長,漂亮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球。
“盛哥,你可真行,還真衝上去了。”
“我不像某些人,耍賴耍得理直氣壯,說好的三個響頭,嗬。”
“你這是贏了,我看你輸了怎麽辦。”
一幫少年們無所顧忌地聊著天,江蘿聽他們的言辭,好像祁盛贏了,胖子和煤球耍賴不肯給他磕三個響頭。
原來贏了啊。
那就不能當情侶三個月了。
江蘿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小鹿亂撞,都快衝出胸腔了。
她頓時又想退縮了。
祁盛接了球,一個優雅的三步上籃,輕鬆地將籃球遞進了筐裏。
瀟灑恣意,仿佛六月的陽光也在迷戀他。
一轉頭,他看到了躲在牆邊的女孩。
小姑娘顯然精心打扮過,連頭發都燙卷了,畏畏縮縮地不敢進來,眼神裏滿是小心和謹慎。
“乖寶。”他很主動的喚了聲,“來打球?”
“你看她這一身漂亮裙子也不是來打球的啊。”胖子了然地笑著,“豬豬,剛剛考完可不是這一身啊,怎麽精心打扮過?”
江蘿感覺自己連路都不會走了,僵硬地來到了籃球場邊,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拿著梔子花束的手藏在背後。
祁盛一雙微微上揚的狐狸眼,掃著她:“乖寶,好漂亮。”
“祁盛。”
“找我嗎?”祁盛扔了球,朝她走了過去。
“我…我來問問你,測量結果怎麽樣了?”
球場上的男孩們開始大聲起哄,胖子笑著說:“盛爺贏了,快衝190這身高,看來跟你有緣無分,當不了三月情侶咯!”
江蘿什麽都聽不見了,耳邊充斥著胸腔裏哐啷哐啷的心跳聲,震耳欲聾:“這樣啊…那,那沒事了,沒事沒事,當我沒來。”
她又退縮了,轉身想走,祁盛叫住了她:“你今天好漂亮。”
“真的嗎?”
“嗯,你是不是瘦了?”
“沒有、高考這幾天吃的多,可能還胖了呢。”
“那我感覺你瘦了。”
小姑娘羞紅了臉:“可能是裙子顯瘦。”
“好漂亮,我心跳都加速了。”
“這…”
“你今天的發質也很柔順,是我喜歡的樣子。”
“這這…”
“啊哈哈哈哈哈。”胖子爆笑了起來,看著他們倆也真是著急得不行,“豬豬啊,你看盛哥都暗示到這份上了,還有啥說不出口的啊!”
良久,她深深地呼吸著,心一橫,堅定地望向麵前英俊的少年。
她偷偷喜歡了好多年的人——
“祁盛,我是來告白的…”
周圍男孩起哄的聲音幾乎快要掀翻屋頂了。
祁盛轉過頭、頗有氣勢橫了他們一眼,頓時挨個閉了嘴,保持安靜。
“我想努力減肥之後,再跟你說,但我又怕被別人搶先了,我知道的…我們班就有好幾個女孩打算畢業了跟你告白。”
“嗯?”祁盛薄唇間的笑意,幾乎快壓不住了。
“可我也…”
她低著頭,使勁兒搓著裙子角:“可我也好想好想當你的女朋友,你能不能選我?”
說完這句話,她幾乎繃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
眼淚吧嗒吧嗒地流淌著。
賭上了全部的驕傲。
等待著他的回答,滴答滴答的每一秒,都如同置身油鍋裏,被慢火煎烤…
祁盛俯身和她保持一樣的高度,用指腹拭去了小姑娘臉上的淚痕,笑著說:“傻瓜,哭什麽。”
“祁盛…”
她祈禱著刀子快一點落下來,不要再這樣溫柔地一刀一刀片她的肉了,“如果你想拒絕也沒關係…”
“我們乖寶,好想好想當我的女朋友。”
下一瞬,祁盛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入了懷中,單手用力摟住她柔軟的身體。
他的懷抱裏有夏天的味道,腹肌堅實,熱力蒸騰,籃球衫潤著輕微的濕汗,緊貼著她滿是淚痕的臉蛋。
整個籃球館都沸騰了起來,起哄聲響成一片。
江蘿腦子都暈了,什麽都聽不見了,唯有少年溫柔的嗓音在耳畔,餘音繞梁——
“我怎麽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