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揮手，空中全部的劍痕便被抹去，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穆閉上眼睛，站在那裏，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思考，良久，懸於他身後的門板飛劍忽然輕輕一顫，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直到分成三千六百道。

隨後，這三千六百口門板飛劍就無聲無息的沒入大地，將方圓千裏形成一個隱匿的劍陣。

至此，江穆睜開雙眼，目光卻無比堅毅，他要再次以太虛劍意共鳴白塔城。

之前的共鳴，他的神意隻有如今的一成，很多細節都沒有看到，但這一次，得了裴輕語相助，他的實力已經不弱於古仙人。

如果裴輕語還在，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

無關對錯，也不算背叛。

而是裴輕語已經喪失了對大道的敏感性，這種敏感性全在她主體那邊，如今的她，空有力量，卻再也無法前進。

就好像一個人，失去了對苦辣酸甜的感知，但仍然可以從腦海中回憶苦辣酸甜一樣。

這也是裴輕語願意把她的力量借給江穆使用的原因。

她也需要江穆來做她的眼睛。

“嗡！”

比之前強大了十倍都不止的層疊劍印展開，隨即引動太虛劍意超過百倍的共鳴，這就是仙魂神意足夠強大的好處。

江穆的太虛劍意不分強弱，隻論完善與否，神意不夠強大，引動的太虛劍意是一個樣子，神意足夠強大，引動的太虛劍意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而如今，江穆攜可以媲美古仙人的強大神意，仍舊不能觸及太虛劍意的極限，因為根本就沒有極限，這算是他與楚妃月追求劍道至今，最大的收獲。

不過，有了如此強大神意的加持，太虛劍意的共鳴效果卻瞬間拉升到極致。

江穆都不知道這共鳴到了什麽層次？

但是下一刻他沒有看到白塔城，隻是一地的廢墟，不，不止白塔城，整個仙界都是如此。

他猶如置身於死寂的荒原，整個仙界都隻剩下了他自己。

“這是——上個時代被徹底摧毀後不久的時間段？”

江穆心中雖然疑惑，卻也知道，他的這次共鳴不能浪費。

舉目四顧，目之所及，江穆的感知會立刻出現在那裏，幾次穿梭過後，他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

很普通的一個背影，對方正在不緊不慢的跋涉，看起來沒什麽特別。

但是江穆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就忍不住頭皮發炸，心中警兆暴起，幾乎被驚得差點結束共鳴。

全靠著他如今的神意支撐，才勉強能堅持住，但江穆覺得，他此刻的身體應該早就被嚇得哆哆嗦嗦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這樣一種存在，僅僅是憑借一個背影就能差點把他嚇死。

真的，不是借了裴輕語的力量，他絕對會被嚇死。

幾息過後，那人還在不緊不慢的走著，似乎並沒有發現江穆，或者是發現了也不屑理會。

江穆逼迫著自己，克服著心中的巨大恐懼，緩緩跟上去，隔著很遠很遠，遠到了他隻能看清那個人的背影，依稀像個女人。

每一刻，江穆都在糾結著，恐懼著，隨時都想逃走，且這種恐懼越來越深入，都快要把他給壓死了。

短短的數十個呼吸的時間，他都快崩潰了。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女人的身影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開始解體，就像是無數被燒過的紙錢，有一種黑色的物質漫天飛舞。

可那女人並沒有死，在這無數紙錢一樣的黑色物質裏，她仿佛獲得了新生，猶如一條蛇蛻去了蛇皮。

她的身影裏開始有神光亮起，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仍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但僅僅走了十三步，她就徹底消失了，不是個體的消失，而是邁進了一個江穆無法理解的更高層次。

也是在這一刻，江穆之前那種難以形容的大恐懼忽然散去，一切恢複正常，不過才隻持續片刻，另外一種恐懼感生出，是那些紙錢一樣的黑色物質，它們不斷蠕動著，扭曲著，變成了一頭頭詭異，扭曲，猙獰的黑霧怪物。

它們中的大部分都鑽入了地下，還有一小部分是衝著江穆撲來。

這一刻，江穆就知道要糟，因為他竟然無法結束共鳴，甚至也無法通過逃走來躲避，那些黑霧怪物就好像影子一樣，撲上來的一瞬間就消失在江穆的意識裏。

下一刻，他頭疼欲裂，仿佛要炸開，共鳴結束，他重歸現在的仙界，可是這些根本沒有意義了，有東西要奪取他的神意，奪取他的一切。

它們是如此蠻橫，如此的鋒利，江穆強大的神意在這一刻甚至無法組織起對抗。

他完全潰不成軍。

但就在他即將全麵失守，神意仙魂被奪舍的時候，一道心劍無聲浮現，這是江穆留在月華仙子那裏的。

雖然這道心劍隻堅持了三息就被擊潰，卻足以讓江穆重整陣腳。

因為他壓根從一開始就被打蒙了。

太虛劍意的共鳴本就是最大程度的開放，不開放如何共鳴？

在共鳴的一刻，也是他防禦最弱的時刻。

所以他這麽慘。

但是當有機會重整陣腳之後，一切便完全不同。

刹那間，江穆的究極神意分成九份，直接沒入門板飛劍之中，在那裏打了個轉之後，就再次回轉，演化神雷，天羅地網，劍陣無極，各種手段不要錢的砸上去。

至此，江穆才看清楚，那欲奪舍他的，究竟是什麽玩意？

是裴輕語！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裴清瑜。

假若沒有那一層詭異的黑霧，假若她不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幻，都在失控與異變，江穆都無法分清楚，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不過，江穆可沒有研究的興趣，這玩意太危險了，不必多說，劍陣走起，劍氣切割，神雷演化。

他拿出了全部手段，耗費數個時辰，才堪堪將其徹底磨滅掉。

隻是在磨滅後的一瞬間，江穆腦海中也浮現了無數人的記憶畫麵，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反倒是他手中多了一塊古怪的黑色石頭，將其握在手中，便能感受到一種模糊的大道道韻。

江穆稍稍將其放開一點點，就差點引起一場靈氣風暴。

這東西，可以讓靈氣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