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棋子的勢已經用盡了。”
棋盤兩側，老怪物與白衣男子仍在對弈，時光似乎不在此處停留。
“能走到這一步，也算難得。為我人族大業，更算是死得其所。”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我還記得他曾意氣風發與我對賭的一幕，那驚豔的一劍。”
“這是個既老實，也有趣的孩子。”
說到此處，一枚棋子被撿了出來，連帶著還有若幹棋子被撿出，都沒用了。
“你猜八大仙族會怎麽選？”白衣男子忽然問道。
“那要看我們以何種方式攤牌？百億年前我人族認罪，自囚於九獄，如今我們憑借九獄，坐擁三大先手，他們哪裏還有選擇的權力。”
“難不成他們還希望萬物歸於零，一切恒定，然後被我們開著星空巨艦滿仙界的去獵殺他們嗎？說實話，我倒是挺期待。”
“嗬嗬，這可不是一個玩笑，萬物歸零，一切恒定，終極末法一旦開啟，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想再次複蘇，怕是得以萬億載歲月為單位才行。”
“老夥計，我勸你三思。”
“你多慮了。這隻是一種選擇而已。我人族必須要有這樣同歸於盡的勇氣和決心。”
“且拭目以待吧。”
“善！”
——
仙界，龍族禁地。
此地已經化為一片廢墟，龍族此次當得上損失慘重，一座仙島，數座仙城被摧毀，光是龍族精銳就死傷上萬，更不必說底層以及一些抓過來的其他仙族奴仆。
此事本來極為隱秘，卻在此時大白於天下。
當然，這都是小患，真正的麻煩或者是好處，是那柄可以摧毀末法仙島，鋒利無匹的仙劍。
“末法龍鱗竟有如此威力！為何我等竟不知此事！”
深空之中，一道聲音滾滾而來，但除了有數幾位強大的存在，便是天仙也感應不到。
“嘿嘿，你等不知很正常，連老夫也是剛剛推演得知，我龍族從來都沒有末法龍鱗的說法，這是老夫那逆徒赤血與人族在當年的一場交易。”
“赤血這逆徒惱老夫當初的懲罰，與人族暗中勾結，以人族之法淬煉至尊龍鱗，以百億年之功方得到這一片末法龍鱗。”
“而這一片末法龍鱗，隨便與一口仙劍融合，就造成這般破壞，而就老夫推演所知，這樣的末法龍鱗，人族還有五塊之多！”
“諸位，人族亡我之心不死啊！”
“笑話！這麽嚴謹的事情你能推演得出來？”
“老夫所言為真，因為這就是人族讓我們能夠推演得到的，諸位若不信，盡管推演。”
好一陣沉默之後，才有一道聲音憤怒道：“三選一，人族真是可恥！”
“諸位以為如何？”
“此事，我等需齊心協力！”
“我鶴族決不屈服！”
說來說去，還是廢話，因為，眼下就有一塊末法龍鱗擺在那裏，真相到底如何，搶過來一看便知。
但是，在那一口仙劍徹底失控之前，卻沒有誰想試試那玩意到底有多鋒利？
不是他們沒有把握，身為各仙族的古仙，在這世上，在這仙界之中，還沒有什麽力量是他們掌握不了的，區別隻在於，值還是不值？
如果這末法龍鱗隻有一塊，他們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而現在嘛！
還可以等。
順便，也要看看那人族小子還能堅持多久。
沒錯，那人族小子每多堅持一息，都是一種巨大的成就，堅持的時間越長，也就間接證明了人族的威脅水分越大。
一句話，可控製的力量就不算危險。
說實話，他們在最初推演出末法龍鱗的威力時，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有誰希望終極末法來臨呢？
“嘖嘖，一百二十九息了，人族這位小兄弟有點厲害啊，如果他能活下來，老夫願意請他來我鹿族做客。”
“嗬嗬，真想看看人族那幾個老怪物此刻的表情啊，他們的棋子造反了！”
深空之中，氣氛莫名的輕鬆起來，因為若是連一個人族拋出來的小棋子都可以在末法龍鱗的衝擊下堅持這麽久，那麽都不用他們下場，隨便派個弟子過來就能搞定。
當然，料敵從寬，就算最後仍然需要他們來出手，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
江穆都不知道，他居然能堅持這麽久。
他已經麻了！
哪怕他有六大究極神意，六十萬道至尊神意，要想一直維持太虛劍意的運轉，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他手中的四千五百萬道仙靈之氣基本上都耗盡了，連五口門板飛劍都加入進來，也隻是讓局勢稍微緩和一點。
他真的要支撐不住了，意識都開始模糊，要死於此處麽？
但就在此時，他被一雙手臂抱住，一種熟悉的力量注入太虛劍意，接過主導權，開始掌控這發狂的野獸。
楚妃月的劍靈終於在這一刻恢複了理智。
這件事本來就是錯誤的。
江穆根本不應該在此時融合仙劍，仙劍正在進階，楚妃月的劍靈也正在沉睡，這般突兀的以末法龍鱗融合仙劍，直接打破了仙劍的內部結構。
某一個瞬間，楚妃月是絕望的，是那種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的絕望。
因為哪怕是江穆強行喚醒仙劍，情況也不會這麽糟糕。
這等於直接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全局失守，這是她的家，她的一隅之地，她辛辛苦苦經營了許久，全完了。
不過讓她感到幸運的是，江穆並未拋棄她，也從未背叛她，一直在努力維持，確保局麵不會真的徹底失控。
最終為她爭取到了足夠的反擊時間。
這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地盤！
而在她恢複理智的一瞬間，她也就弄清楚了一切前因後果。
哭笑不得的同時，卻也感動無比，這已經不屬於凡人所能理解的情緣愛恨，那種力量不足以支撐這一切。
江穆的初心不變，是他對劍道的追求。
也因此，江穆才會在最後時刻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一句話，江穆是因為信任他所選擇的道路而信任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她。
而不是信任她才有了這個選擇。
但她不會因此生氣，那應該是凡間女子該做的事情，對劍道的追求才是他們最大的共同點。
然後，她才是他的劍靈，才是他的女人。
“君若不棄，我便生死不離。”
“這條路，很高興有你相伴。”
楚妃月輕輕的在太虛劍意中烙印下了她的心聲，這一刻太虛劍意完全由她掌控，如果她願意，這一切都是她的。
但那種事情她想都沒有想過，這一切的**，都比不上對劍道的探索與追求。
而這次危機，既是他們徹底信任彼此的機會，也是追求更高劍道的機緣。
仙劍開始趨於穩定，五口門板飛劍在楚妃月的調度下，迅速排成劍陣，雖然它們還挺不樂意。
“等將來吧，現在你們卻需要聽我的安排！”
五口門板飛劍所化的劍陣迅速發揮威力，幾乎就在轉眼間，便將仙劍內屬於末法龍鱗的力量給封印了三成。
就這三成一旦爆發，是江穆與楚妃月聯手也一定壓製不住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封印。
此時楚妃月也頗有感悟，江穆那種把一切都可以懟進門板飛劍裏的做法看似粗魯，其實蘊含大智慧。
今日若沒有這五口門板飛劍，這局麵她還真就收拾不了。
“收！”
一字令出，那一直都以末法黑焰存在的仙劍迅速穩定沉澱下來，化作一口仍然有十萬裏長的巨無霸仙劍！
好歹是實質了！
但就在這時，四麵八方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摘桃子的來了！
“這就是仙界嗎？我挺喜歡的！”
十萬裏的的巨劍之上，忽然爆發出億萬道劍光，猶如烈日。
但下一刻這劍光忽然一頓，一收，竟是如柳枝那般柔順，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聚攏在一起，成為一束！
“不好，快退！”
深空之中，各大仙族的高手都是沒來由的感受到了危險，可卻是來不及了。
因為下一刻那十萬裏長的巨劍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他們的身邊，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仙軀四分五裂，然後被隨之而來的劍氣給撕裂。
然後徹底陷入黑暗，連仙魂都逃不掉！
“嗡！”
一方大印飛出，卻是某位古仙的弟子出手了，大印上同樣有末法結構，且經過特殊祭練，所過之處，一些僥幸未被巨劍波及的仙族高手瞬間如墜冰窟，因為他們的力量直接消散，仙法無效，轉眼間就化為了凡人。
不過這大印卻隻能讓巨劍微微一滯，然後就不受影響。
可這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卻是致命的破綻。
“它想逃了，鎮住它！”
一時間，八大仙族的仙人全麵出手，頃刻間就將這巨劍定住，可是下一刻，這巨劍突然爆開，無盡劍氣肆虐深空，不知多少仙族遭殃。
而幾乎是在同時，一抹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劍光正在急速遠去。
江穆已經醒來，藏在這劍光之中，耳畔響起楚妃月輕柔的話語。
“有仙族的古仙在側，我們就算打贏了一場還有第二場，之所以他們不會下場，是想看透末法龍鱗的虛實。”
“所以，斷尾求生就是我們的最優選，隻是可惜了，我為此放棄了末法龍鱗近五成的力量。”
“但非不如此，我們是瞞不過那些古仙的。”
“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江穆發出一聲愜意的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