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月華仙子的仙魂，江穆直覺的感覺到，她此次經曆仙夢之雲的收獲會非常大。
她似乎觸及了某種至關重要的真相。
但他沒有忙著詢問，而是任由月華仙子繼續組織語言。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一次我不知道觸發了什麽條件，所以仙夢之雲沒有向後推演，而是向前，仙夢之雲化作了某種催化物質，將那塊藍色石頭，也就是仙煞裏所記錄下來的東西，向我展開了，所以，我的仙魂竟是追隨這種仙煞物質，一口氣向上追溯了百億年，也就是老怪物及其部署族人被打入虛妄大獄的前一刻。”
月華仙子的仙魂有些微弱的波動，目光裏全都是經曆了無數歲月的古老滄桑。
她停頓了很久，這才對江穆一字一頓地道：“老怪物是古仙人，他，代表著人族。他的部屬，他的族人，他的門下，全都是人族。”
“你知道仙界九盟嗎？其實，那代表著九個因仙靈之氣而誕生的種族，幾乎可以統稱為仙族。仙靈之氣就是仙族生命的源泉，也是力量的源泉，更是進化的源泉。”
“而百億年前，以老怪物為首的人族仙人曾經嚐試引入其他仙煞物質，想拓寬仙族的力量上限，畢竟，論起九族裏誰的野心最大，誰最貪婪，誰最勤奮，誰最擅長競爭，當人族莫屬。”
“可以說，當年老怪物率領的人族所做的事情，與你今日讓我所做的事情，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然後，事情泄露，並且引發了巨大的災難，同時人族也遭到其他八個仙族的群起圍攻，一場慘烈且曠日持久的戰爭過後，以老怪物為首的人族落敗，人族大部分高品仙人戰死的戰死，被俘的被俘，然後被投入九獄，其餘有關聯的人族仙人也一並被投入其中，至於最底層的人族仙人則全部貶為奴仆。”
“而如今的九盟高層裏，已經沒有人族的位置，雖然時過境遷，百億年的光陰讓此事已經少有人知，但人族為奴為仆卻是常態。”
江穆聽完，在震驚的同時，卻也有些恍然大悟，許多曾經讓他覺得不合理的地方也有了答案。
沒錯，這才合理。
因為仙界九盟之中，但凡有一個人族古仙人大佬在，也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人族被龍族奴役。
原來人族的大佬已經在牢獄之中，且已經徹底湮滅。
此時月華仙子繼續道：“其實，當年其他八個仙族認為人族太過於危險，爭強好勝之心過於強烈，做事情又過於擅長競爭，所以，他們曾建議將人族徹底絞殺滅除。但最終，是老怪物選擇投降，才換來人族的苟延殘喘，甚至，人族之所以還能夠再成為仙人，可以通過飛仙台進入仙界，也與此有關。”
聽到這裏，江穆想了想，就道：“當年人族到底引發了怎樣的災難，值得這樣惡劣對待？還是說，解析仙煞這件事從本質上就是錯誤的？”
“正確還是錯誤，沒有誰能確定，但當初，人族的確因此犯下大錯，他們不但捕獵其他仙族的生靈測試仙煞的效果，也以人族犯人做測試，隻能說，令人發指吧，光是龍族據說就失蹤了七百二十九條仙龍。”
“結果到最後，局麵失控，間接製造出了數千個魔仙人。”
“這些魔仙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在仙氣雲團之中自由出入，而這是仙族很難做到的，便是強如古仙人，也輕易不敢這麽做。”
“另外，仙族由於隻能汲取吸收仙靈之氣，對仙煞的容忍度是極差的，要想生存，隻能居於仙山，仙島，仙石上麵，如果要離開這些區域，就得換上禁法黑袍，但禁法黑袍也隻能支撐數日時間。”
“反過來，這些魔仙人卻能無限期，無止境的存在下去，仙煞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日常的養料，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當年，這些魔仙人被製造出來後，人族高層就知道犯下大錯，拚盡全力，調動精銳絞殺，可仍舊被一部分魔仙人逃出去，而後來其他八個仙族也展開了對魔仙人曠日持久的追殺，這份追殺令迄今為止仍舊有效。因為仍然還有五十九個魔仙人一直不知所蹤。”
“百億年來，他們從未露麵，有人說他們已經死絕，也有人說他們已經繁衍出了一個強大的仙煞魔族。”
“其他八個仙族一直在備戰，但有關於要將人族徹底屠殺殆盡的言論，一直喧囂塵上。”
說到此處，月華仙子的仙魂沉默了，這就是她利用仙夢之雲所得到的最主要的情報之一。
但接下來要何去何從，她也不知道。
江穆想了許久，這才緩緩問，“那麽，這塊藍色仙煞石頭裏，的確記錄了人族在百億年前是如何嚐試掌握仙煞這種力量的對吧，你自己來感覺一下，這件事的利與弊。”
“有利，也有弊，但我仍然不能確定，這麽做到底對不對。我們是仙族，仙靈之氣才是我們立足的根基，難道仙族的仙法還不夠強大嗎？”月華仙子此時居然反問，同時她也鄭重警告江穆。
“我現在明白了你的想法，你不知用什麽方法獲得了一塊仙石，這的確是無價之寶，是我們在仙界安身立命的基礎，但，以史為鑒啊，如果你不去踏過那條紅線，其他八個仙族的古仙人，未必會理睬我們，但一旦我們這麽做了，你覺得你能抗得過古仙人？”
“我知道，我也明白，我從未忘記，更不曾小看過仙靈之氣，但是，如果把仙煞當做是一種武器，一種危險又致命，但隻要掌握得當，就不會傷到自己的武器如何？或者再退一步，我們不能因為仙煞會引人入魔，就抗拒它，隔絕它，我們得想辦法研究它的特點，想到該用什麽辦法來對抗它，規避它，對吧，何況我們又沒有打算抓捕他人來測試此事。”
江穆盡量勸著，“一句話，知己知彼，你不能讓我對仙煞連了解都做不到吧。”
“行！你要是這麽說的話，你先想辦法解決掉我的這個屍體，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不是小妹在一直鎮壓著，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這就是一個標準的魔仙，而且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明明我的仙魂已經逃出來了，但這具屍體竟是能夠根據我殘留下來的記憶，自行凝聚演化出一個雛形的我。”
“魔仙？”
江穆一怔，再看月華仙子的那具屍體，想了想，還是先給月華仙子送去五十萬道仙靈之氣。
“此事是我莽撞了，你先凝聚仙軀。小妹，去幫忙。”
秦小妹一愣，立刻放開對月華仙子屍體的壓製，她更明白江穆的意思，那就是需要對月華仙子的仙魂進行更進一步的安全篩查，這種事情對如今的她來說很簡單。
“小妹？真是一對狗男女！”
月華仙子罵了一聲，迅速飄遠，因為就這麽一瞬間，她那屍體上就長出了半尺長的藍色絨毛，光靠著仙石的末法鎮壓，已經不太奏效了，蓋因為這是完成了二次異變的仙煞，對末法仙石的抗性更高。
但江穆並不著急的樣子，隻在旁邊靜靜的看著，看那毛茸茸的屍體內部不斷變化，那仙煞的力量仿佛擁有某種生命一樣，在永不停息的尋找著生命的怒放。
月華仙子的仙軀成了它最大的養料與模板。
短短半盞茶時間，一個大約十七八歲，模樣與月華仙子有九分相似的少女就這麽一點點的，從無到有，從大到小，從高到低的在江穆麵前凝聚出來。
然後這個少女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指著月華仙子的仙魂道：
“江穆，她是假的。”
“瑪德，老娘先砍死你！”
隻這一句話，月華仙子的仙魂就破了防一樣吼道。
好在江穆比她更有理智，也更有判斷力，一口門板飛劍瞬息落下，將那少女釘在地麵上，她口中溢出鮮血，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種無奈的傷感。
“江穆，你莫要被騙了，我這具身體自然不再是從前的我，可這魔魂真的就不是我啊，我使用仙夢之雲的時候被它複刻了記憶，你殺了我沒關係，但那魔魂你一定要絞殺掉，更不要給它重塑仙軀，就當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月華仙子，我建議你將我們徹底摧毀，殺掉，如此才能不留後患。”
“草你老母！”
月華仙子的仙魂更躁動了，怒不可遏，甚至失去了理智一樣。
反過來，反倒是那被門板飛劍釘在地上的少女更清醒。
這一回，連秦小妹都有些疑惑了。
可是，江穆仍舊沒有哪怕一點猶豫，太虛劍意坐鎮，一百萬道大圓滿劍氣湧出，一口氣就將那少女磨滅了幾百遍，可就算是這樣，她都不死，仍舊以一種格外冷靜的態度說著話，仿佛旁觀者。
但是，江穆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遲疑，大圓滿劍氣配合太虛劍意，一遍接一遍的磨，千遍，萬遍，十萬遍，百萬遍！
直到徹底將其磨滅。
沒有精魄，沒有其他，隻剩下一小撮藍色的煙雲。
此物，與那種紫色煙雲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