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計不成環。”
遠在幽州，天衍宗掌門竇方來眺望遠方，自言自語的開口。
過去十年來，作為五大超級宗門中最特殊的存在，天衍宗全體早已下山，全麵輔佐九玄宗，協助管理五雷城。
如今十年過去，九玄宗在他們的大力擁護下，最終在三年前由九玄宗更名為九玄王朝。算得上是這方天地裏，第一個稱王的潛龍。
而九玄王朝借助江穆贈送的萬民鼎，以及這些年庇護凡人百姓，設定律法，發展武道，也蓄積了不少的國運，如今已經是幽州第一大勢力。
尤其國運的特殊效果，讓五雷城周邊各地，朝著五雷城縮小。
但是，卻無人知曉，天衍宗作為修仙界最負盛名的推演宗門，卻是地下妖魔最早染指人間的棋子。
全靠了天衍宗似是而非的種種推演，才有了各種神乎其神的猜測，才有了一批批自命不凡的化神老怪，甚至是煉虛老怪不斷前往魔獄山送菜。
如今，天衍宗更是提前站隊五雷城，在末法尚未到來之前，就押注於此，假如，不是冒出一個浮雲道宮的話。
要知道，天衍宗認為一開始的兩大潛龍，一個在幽州五雷城，另外一個卻是南州道門，是以神劍門，神華宗為主導的。
蓋因為，南州道門的致命弱點早已被掌握。
即便成了大勢，也是要為他人做嫁妝。
“獨木不能支。”
秦州，隱姓埋名的天玄宗煉虛老祖陳楚無端開口，他與竇方來相隔十幾萬裏，卻仿佛心有靈犀，共用同一個身體。
而陳楚才說完，無盡海中，一座巨大的海島上，一名白發老者就靜靜開口。
“一計生，自有一計滅。”
幽州以東，燕州，一個正在泥坑裏滾來滾去的三歲孩童忽然低聲道：
“一計滅，當有一計生。”
……
“善！”
這一刻，九州十地，海內海外，竟是有數千人同聲稱善，哪怕他們相隔重重高山，汪洋大海，卻猶如一人。
於此同時，南疆，正對著浮雲三十六郡的地方，一個潛藏於此，避世等待靈氣複蘇的煉虛老怪，忽然悠悠醒轉。
“奇怪，發生了何事，竟迫使老夫從龜息入定中醒來？”
他有些茫然，但仔細查看，各種推演，也尋不到痕跡，於是再次入定，卻再未醒來。
無形之中，一張大網已經在九州十地鋪開，等待獵物出現。
——
“鐺鐺鐺！”
神劍道宮中，代表著大事發生的護道鍾一口氣被敲響了八十一下，此鍾聲也同步在神華道宮，太乙道宮響起。
“發生了何事？”
鐵如山匆匆趕來，他正在田間查看新莊稼的長勢，這種以退化靈米為基礎，通過不斷培育，遴選出的稻米一旦可以大規模種植，對凡人來說就再也不用擔心餓死人了。
說實話，自從師兄許靈宗羽化仙逝，鐵如山就很少參與三大道宮的事情，什麽爭霸天下，什麽入世潛龍，什麽人間帝王，浮雲爾。
可這一次，事態看來是真的非常緊急了。
放出飛劍，鐵如山隻用了小半個時辰就趕到神劍道宮，恰好碰見從北部前線返回的騰萬裏，莊境，端木崖三人。
此次三大道宮兵出齊州，東州，三人皆是統帥，卻也在此時被緊急叫回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直趨道宮，結果剛進去，騰萬裏，莊境，端木崖三人就驚得啊呀一聲，仿佛見了鬼！
隻因為道宮之中，端坐一人，身材高大，麵容清瘦，三縷長須，目光如電，那氣勢，往那一坐，竟是有鯨吞天地之錯覺。
至少是個煉虛！
而再看站在一旁，似乎極為拘束，也極為驚恐的樊闐，好家夥，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這老者是誰？
“怎麽？時隔千年，連叫一聲師叔都不會了？”
老者淡淡開口，但每一縷聲音都蘊含無盡劍意，卻蓄而不發，縱然鐵如山也是開辟了108藏劍竅的高手，此時都被驚得冷汗涔涔。
但讓他更驚恐的是，如果此人是李信，之前幫助神華宗磨滅血河魔尊的又是誰？
“師……師叔，您覺醒前世宿慧了？”
莊境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他們三個早就嚇得快要魂不附體了，這不是單純麵對他們小師叔的問題，而是很可能有兩個小師叔……
“莊小狗，你當老夫是傻子嗎？不要來試探，有事說事，說，那個自稱是老夫轉世之身的李信在哪裏？虧你們還是化神，這方天地，可沒有什麽幽冥，既沒有幽冥，人之性靈，純粹無比，連靈氣消失都會隨著肉身退化而退化，那麽沒有了肉身，又如何轉世？”
“隻憑這一點，你們還不信老夫？”
那自稱李信的老者怒吼，但主要是在吼樊闐，很顯然，樊闐不信他。
“還請閣下驗明正身，在此之前，我等絕不信閣下所言，就算閣下的麵容與我家師叔一模一樣，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麽？”
樊闐把脖子一梗，雖然害怕到極致，但卻一點不讓步。
“老夫熟知神劍門曆代秘辛，很多連你都不知道，這還不算？”
李信有些焦躁，他千年前就自大慣了，仗著是千年一出的修仙天才，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然也不會有瘋子李信之名，他做事隨心所欲，還是這千餘年來在魔雲幻境中打磨了性子，若是換做千年前，眼前這幾個小兔崽子，他會打他們個半死再說。
“不信，閣下應該知道，修仙界神功秘術無數，這種竊取他人神魂記憶的秘術又不是沒有。”樊闐堅持道，開玩笑，若是這樣就能假扮別人家的先祖，那可就出了大笑話。
“放屁！那你之前所謂的轉世師叔，不也什麽都不知道，就被你給認可了？”李信真的給氣壞了。
“那是因為他老人家磨滅血河魔尊在先，而且為了天下蒼生，以一己之力對抗蒼龍大陣，最終與蒼龍大陣同歸於盡，他的行為已經證明了，他就算不是我們的小師叔，也絕非妖魔，而閣下，既然口口聲聲說是我們的師叔李信，那麽請問，我等怎麽會知道，你不是妖魔派來的奸細？”
“好好好！有種！像我那死板的大師兄！”樊闐這一番話，倒是讓李信哈哈大笑，目光中更是有些許緬懷，隨即，他不耐煩地擺手。
“那你們就隨便用什麽辦法，隻要確定了老夫就是妖魔派來的奸細，老夫願意當場自絕！”
而樊闐聽得此話，便不再客氣，神劍門又不是小宗門，就算末法來臨，測試的手段也不會少，尤其這種核心弟子，都會提前在宗門中留下精血氣息，神魂玉冕，隻要一一對照下來，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這些李信自然知曉，但他就是想鬧一鬧，氣一氣，順便看看這些師侄們爭氣不爭氣，若是隨隨便便就相信了，他反而要抽打。
接下來樊闐特意請來已經快要咽氣的公孫雲羅，隻因為千年前，太乙門的公孫雲羅還不是老太婆，還是個小小的絕世仙子，暗戀李信得很厲害，但直到李信跳了魔獄山，這才放開心結，並一舉突破化神。
如今李信回來了，就讓這老太太看上一眼，也算個安慰吧。
當然，也是為了從側麵驗證這個李信是真是假。
沒想到一看見公孫雲羅，李信就皺起眉頭，上前略一檢查，隨後出手如電，以劍元力輕而易舉的，就將公孫雲羅根基裏的紊亂劍氣給收攝走，並修複好根基經脈，雖然不敢說恢複如初，但至少能續命一段時間。
“你不該強行開辟三百六十枚藏劍竅的，這不僅僅是代表著更多的藏劍竅，而是代表著一個大圓滿，我那魔魂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隻傳授給你們前半部功法，而後麵重構劍元力的法子，非我護持，不然不可強行開辟，宇文小狗就是這麽死的吧，這魔魂，害我弟子，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這一番話，聽得眾人都是微微色變。
但李信卻不管，自去測試精血，以及神魂玉冕，整個過程，眾人屏氣凝神，不敢錯過半點細節。
而最終結果顯示，這真就是千年前那位瘋子李信，如假包換。
反正不管別人信不信，太乙道門的公孫雲羅眼淚汪汪的握著李信的手，那是信了。
“還需驗證一次！”
鐵如山忽然開口，“我們都知道魔獄山下必然鎮壓著什麽，所以，可以用此物一試。”
說著，鐵如山鄭重取出一枚令牌，上書鎮獄二字，這是古仙人在這人間唯一所留下的東西。
一共有四塊。
“鎮獄令牌，這的確是個好方法。”
見到此物，李信神情也鄭重起來，如果他真的是妖魔放回來的傀儡，絕對逃不出此物的驗證。
“你是神華宗如今的掌門？很不錯，這塊鎮獄令牌一定要保管好，我聽說當年一共四塊鎮獄令牌，其中一塊在天玄宗，另外一塊在天衍宗，天衍宗這個宗門我認為很可疑。”
“我當年之所以要去魔獄山，就是受到了天衍宗的大長老古崇山的蠱惑，現在想來，頗多破綻，待有時間，我定要去找他們算賬！”
聽到此話，眾人麵色再次一變，天衍宗在修仙界的聲望可算是最崇高的，尤其太上長老古崇山為了推演古仙人第三諾直接被反噬，所有聽聞者無不惋惜，玉淵宗的太上長老都因為感懷老友逝去，在十年前就已經闖進了魔獄山，至今沒有消息。
“閣下若是真從魔獄山返回，可曾見到玉淵宗的太上長老秦池？他在十年前進入的魔獄山。”
樊闐問道。
“秦池？”李信失神半晌，那對他來說也是一個熟人，更是忘年交，因為興趣相投，但他在魔獄山，是誰都沒見到。
“沒有，老夫一直被困在魔雲幻境中，不是領悟了這轉化劍元力的法子，最終開辟了360枚藏劍竅，得大圓滿劍氣，還破不開魔雲幻境，老秦啊，你傻啊，魔獄山就是個坑，這事兒隻要把古崇山那王八蛋抓起來搜魂，必然能知道些線索。”
李信煩躁無比。
眾人見了，心中的疑惑也不由又少了一些。
“如果這劍元力轉化之法是閣下所創，那為何，那位轉世之人也掌握此法？”莊境開口了，他都不管江穆叫師叔了，顯然是信了六成。
“因為他是我的魔魂，我在魔雲幻境中殺了足足幾十億個我的魔魂你們信嗎？所以別信什麽轉世，如果有轉世，那也一定是魔魂轉世！那個小兄弟，快快用你的鎮獄令牌驗證於我，此物是古仙人所留，絕不會出錯！”
李信喊著，但眾人卻再次臉色一變。
“你們這些兔崽子，臉色一變一變的，到底又怎麽了？”
“這這，天玄宗太上長老陳楚，也是轉世回來的！”端木崖結結巴巴地道，如果轉世就是一場騙局，那麽何止浮雲宗那位，連天玄宗那位都是魔魂啊，這修仙界，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人？
“陳楚！”
這一次，李信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天玄宗啊，堪稱修仙界第一超級宗門，再加上一個天衍宗，瑪德，事情大發了！
“莫要慌張，蒼天有眼，讓老夫領悟出大圓滿劍氣，當務之急，是先來驗證老夫是真是假！然後再做計較，如果如你們所言，這修仙界九州十地，早已遍布妖魔，一個應對不好，恐有大禍！”
一行人此時已經信了至少七成，畢竟現在陳楚轉世為元靈宗掌門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
而天玄宗之前毫無征兆的對南州開戰，更是差點放出血河魔尊，還暗中勾結魔門，這一件件，一樁樁，足以證明天玄宗的根子不清白。
那麽假若天衍宗所謂的古仙人二諾，三諾的推演也是有問題呢？
“那就驗證吧！靈石由我們來出。”
樊闐看了一眼鐵如山，關鍵時刻，還是神華宗靠得住，因為他們是唯一一個現存於世的，古仙人所留的道統守護宗門。
那麽隻要從這一環，證明了李信從身體到神魂都毫無問題，那麽，以上的一切也就全部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