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燼目光輕閃,他曾注意過,塵兒腕間那顆珠子性涼,這麽說來該是那冷珠。
“孤帶至海天的那顆乃是冷珠,觸之絲涼,色澤五彩琉璃,卻多以藍、青、綠等冷色為主。孤手中尚有一顆暖珠,色澤相反,觸手和暖。”他說道此卻是猛然看向歸海莫燼,挑眉。
“王爺就不好奇上次孤是怎麽發現你們前往藥穀的?說起來這一楞一暖兩隻鑲淚珠還真是奇怪,離得遠了不會有異樣,一旦距離在二百裏之內便會相互吸引發出光彩,可這要是在距離太近縮到五十裏之內便會又恢複常態。”
歸海莫燼心念微轉,難怪在藥穀會被察到行蹤,而他和塵兒後來扮成梟極衛卻未被察覺,想來這次也是這鑲淚珠惹的事。他冷笑一聲:“至寶?本王看來卻是至害。”
萬俟瑜娑卻是一笑:“王爺這話可就不對了,說不定等聽完孤下麵的話,王爺會比任何人都當其是至寶呢。”
他見歸海莫燼抿唇不語,接著道:“我萬俟一氏祖上曾有過以為商人,默契一脈便是由那一代開始走向富貴的,萬俟牧歌,王爺應該聽說過吧?”
“泰國巨賈萬俟牧歌?”歸海莫燼微微蹙眉。
萬俟瑜娑點頭笑道:“那王爺也該聽聞,這位泰國巨賈在不惑之年僅僅被一劍傷及了腿部卻導致昏迷不醒十多年,直到逝世。”
歸海莫燼隻覺渾身冰冷,窒息半響,隻覺胸間悶疼,才冷聲道:“你什麽意思?”
萬俟瑜娑起身,走了幾步笑著回頭,滿麵愉悅:“孤沒什麽意思,隻是想告訴王爺,南翼至寶鑲淚珠便是萬俟族上留下來的。據說那萬俟牧歌乃是異世之人呢,而當年,便是這鑲淚珠將其帶到這個世界的,這可是我萬俟一族的秘密。郡主現在的情景可是跟當年的萬俟牧歌很相像呢。哈哈,王爺若不是挾製了孤,鷹赫也不會射傷郡主,這麽看來倒是王爺害了自己的心上人呢。”
他笑得邪魅絢爛,讓人隻覺他說著的乃是這世上最為甜美的諾言,然而歸海莫燼卻猛然起身,抑製不住渾身顫抖,狠狠握住雙拳才忍著沒有衝上去將那張吐出惡毒之語的嘴撕裂。
萬俟瑜娑見他這般卻是越笑越得意,越笑越開心,他湊近歸海莫燼輕聲道:“說不定孤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怎麽用鑲淚珠的人呢,王爺還是當心些,孤現在可虛弱的很,王爺一掌孤怕是經受不住。時辰到了,孤該出去了,讓城下以為王爺失言殺了孤呢可就不好了。”
他說著大笑轉身,快步便向外走。
歸海莫燼頭腦因為他的話陣陣轟鳴,眼見他轉身隻覺那裏不對。這萬俟瑜娑不是逞口舌的人,何以說這番話?他猛然一驚,抬頭間見萬俟瑜娑右手一揚,撫上了麵部。
歸海莫燼身影驟然一晃,轉瞬便扣住了萬俟瑜娑“你方才吞下的是什麽?!”
萬俟瑜娑被他鉗製著脖子,片刻臉上已是泛紅,額頭更是滾大的汗珠向下落。然而他麵上卻浮現了孩子氣的無邪笑容:“王爺反應真快,可惜啊……還是晚了一步。”
歸海莫燼身子一僵,望著眼前笑容無邪的俊美男子,心中升起一股冷寒,他猛然一掌拍在萬俟瑜娑的腹間,直將他整個身體撞飛出去甩在牆上,跌落在地。接著他飛身掠至萬俟瑜娑身前,將他倒提過來。
“吐出來!”
歸海莫燼嘶吼著,隻用力拍著萬俟瑜娑的背部。
萬俟瑜娑卻是不停發出陰邪的笑聲,笑聲被歸海莫燼拍打的力道打得斷斷續續,聽上去越發陰森可怖。
卻在此時,蕭瀲晨聽到動靜衝了進來,見這般情景一愣之下忙衝了過來,伸手便欲去阻歸海莫燼。
“王爺,他會死的!”
“那便讓他死!吐出來!”
歸海莫燼猩紅的雙眸瞪向蕭瀲晨,見他生生止住腳步,竟倒提著萬俟瑜娑搖晃了起來。
蕭瀲晨眼見歸海莫燼神情激狂,再看萬俟瑜娑卻見他笑聲漸弱戛然而止,麵色更是呈現土灰。蕭瀲晨頓時大驚,再顧不得什麽,撲上前便將萬俟瑜娑搶了過來,將他平放在地上,扣住他的脈息。
歸海莫燼冷冷望著這一幕,一言不發,麵色已是黑沉的可怕。
蕭瀲晨閉目良久,將手從萬俟瑜娑腕間拿開,竟似再無力氣般坐在了地上,抬頭對歸海莫燼搖了搖頭。
歸海莫燼冷笑一聲,邁步便向外走,推門衝蒼亦遞了一個眼色。蒼亦忙閃身而入,見萬俟瑜娑躺在地上,不免一驚,瞪大了眼眸看向歸海莫燼。
“去城中找和他身形相似的人悄悄帶來,另外喚高植和商飛捷過來。”
蒼亦雖是心中不解,可也不敢多問。知道時間緊迫,馬上便到了帶萬俟瑜娑上城樓和城下南翼人見麵的時辰。高植素來略懂易容之道,蒼亦心知歸海莫燼是要讓高植來行易容之術。隻是商飛捷乃是大夫,讓他來做什麽?難道那萬俟瑜娑還沒有死?
蕭瀲晨眼見蒼亦出去,看向端坐桌前脊背僵硬的歸海莫燼,終是蹙眉道:“為什麽?”
歸海莫燼冷冷望向地上躺著的萬俟瑜娑:“是我被亂了心神。”
他現在才明白,萬俟瑜娑根本就不是要和自己談覓塵的事,說那些隻是為了擾他心神。萬俟瑜娑他本就是想自殺的,在他歸海莫燼進了這看守房後死去,死在城下南翼上萬大軍的麵前,以期激起憤怒。
平洲若果真有海天大軍,他歸海莫燼便不會隻身到這流砂城來。這一點,怕是這三日,萬俟瑜娑已經想的很明白了,他正是洞知了自己的誘敵之計,才會有此舉,他是在拿性命做最後一搏。
歸海莫燼雙手猛然緊握,方才若是自己晚了一步,讓萬俟瑜娑走出這房子,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隻是他萬不該吞下鑲淚珠,那珠子如今已是能令塵兒醒過來的唯一希望了……
歸海莫燼腦中嗡鳴,方才萬俟瑜娑的話在頭腦中交織回放,他目光落在搖動的燈影上,眸光狂肆,複又慢慢沉定。
不會的!塵兒不是那萬俟牧歌。他一定會找到辦法令她清醒過來!一定!
蕭瀲晨眼見歸海莫燼神情不對,低頭望向身旁的萬俟瑜娑,眸有所思。直覺這事應該和塵兒有關。
他這幾日也一直憂心忡忡,隻覺塵兒這麽睡下去事有蹊蹺,現在看歸海莫燼的神情,他不免心一緊。
半響,不得結果,終是一聲長歎,起身輕拍歸海莫燼的肩頭,邁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