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似乎從他第一眼見到便能輕易地勾起他的情緒,每每她必是和自己作對。而每每,他竟都落於下乘。
可為何?越是生氣,越是憤怒,卻越是將她深深藏於心中,每次想到憤怒的同時,往往是隨之而來的焦躁,心癢,情緒失控!
她句句針對他,好!誓死守城嗎?他萬俟瑜娑不會讓她死!她,他勢在必得!他定要將她虜回,終有一日,她絕美的笑容要為他而盛放!
這般想著,萬俟瑜娑忽而一笑,心頭竟湧動出一股興奮。他望著覓塵,雙眸眯起,唇角戲謔,突然開始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了。相信這場攻城戰會是他有生以來最有趣的一場戰爭,他萬俟瑜娑對她拭目以待。
“陛下,怎麽辦?要再攻城嗎?”
小將上前請示,萬俟瑜娑冷哼一聲目光犀利盯向他,“現在城上萬眾一心,此刻攻城無疑自毀其亡,蠢貨!”
小將一驚,忙垂頭稱是,複又請示,“可要調集兵馬前來?”
萬俟瑜娑揮手便是一掌,那小將身體頓時被擊出,翻了幾翻才倒在地上,他來不及呼疼,忙爬了起來,撐手跪地。
“哼,孤王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傳令,就地駐紮,令重要軍務呈報來此。孤王要好好和城中人玩玩。”
覓塵眼見梟極衛駐紮在城外,這才鬆了一口氣,遙望天際淡淡的煙霞,天幕轉灰,心中卻是一陣不安。
按城中情況,怕是抵擋不了幾日,若是海天真無援軍前來,那可要怎麽辦?畢竟,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裏……
既然他決定棄守潭州,就定然是有緣由的,是戰略需要。那麽他便是知道她在此,怕是也難改變自己的戰略部署吧……
如今兩國對峙,稍有失誤,便是傾國之禍。她也萬不想,為了自己,令他背負上海天罪人的罵名啊……
蕭瀲晨站在覓塵身後,望著她堅毅的麵容,清冷的目光,心中發誓,縱使萬死,也會護好她,隻因她已是他心中的信仰。
渝州,重塞,平關軍營。
夜幕低垂,此刻軍營中防守有序,隻聞巡邏兵勇整齊劃一地遊走在營帳間。
歸海莫燼坐在主帳中,一燈明照,投在他清冷的麵容上,映得那眉宇間的深痕越顯清晰。整個麵容更是因為那緊蹙的眉宇,顯得冰冷若鐵。
算起來覓塵已經失蹤了三月有餘,他心中的焦慮自是不言而喻,夜夜不能安眠。前些時日總算有了消息,查出了塵兒失蹤的緣由。
他得知塵兒正往前線趕,心緒就亂了,戰場無眼,生怕她會出了危險。派出多批兵勇,皆由心腹帶領前往京城來此渝州的沿道找尋,可是已十三日過去了,何以還未有消息傳回。
塵兒失蹤三月,按行程,也該到了啊。會不會是出了什麽岔子,還是那戴冰琴所說非是實話?
“這平關東邊是峭壁,南邊關塞過去便是險灘,馬上要到夏汛期間了,如今河水已有上漲趨勢,隻要防守住河口渡,南翼軍想從這裏放舟北攻,死傷先不提,難道他不怕我軍將上遊堤壩掘開,衝他個措手不及?我看……不會,蕉城此人是南洛帝很是器重的一員猛將,他還不至於這般愚蠢。”
“馬將軍所言極是,本將也以為隻要死守河口渡便萬無一失。王爺,是否再派兵前往河口渡?”前鋒少將杜牛山說罷,從帳中沙圖中抬起目光望向主座的歸海莫燼。
眾人也都跟著望向他,等待著王爺發令。可半晌,王爺卻隻是坐著,目光低垂,麵色沉重,眉宇更是深深蹙著,整個麵容越發顯得冷清。
眾人見他這般,以為王爺不認同大家的看法,或是他們無意中忽略了什麽重要軍情,忙又紛紛將目光落在沙盤圖上,認真仔細地研究了起來。
半晌眾人發現無異,再抬頭卻見歸海莫燼仍是那般神情,大家不免麵麵相覷。
坐於主座旁的鄒苑曦終是一歎,輕聲喚道:“王爺?”
歸海莫燼這才回過神來,眼見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他,微微垂眸複又輕咳一聲望向沙盤,蹙眉想著方才在耳邊竄過的零星話語。
眾人不免一陣驚異,低著頭,麵麵相覷。莫非,剛剛王爺是……走神?
卻在此時,歸海莫燼沉聲道。
“不必了,這些日子,南翼軍攻得極有章法,也不冒進,蕉城不會範險而為,此處本就兵力不足,我軍若是露了心虛,南洛帝必將生疑。再堅守最多十日,郇翔、逸遠定能截斷南翼大軍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