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三兩枝,春暖一樹紅。/有蝶棲息在,紅塵盡不同。”隱在花莖間的小亭中傳來一個清透的聲音,讓這暖暖的春日午後也多了絲透徹,如同春風拂過小院。

此時涵音山房小花園的蘇泊亭池畔邊放著一張躺椅。輕晨,不!該叫覓塵了,她已經躺在上麵一上午了,午飯也是在這小亭裏用的。看了一上午的醫書眼睛也覺得累了、頭也覺得有些發懵,覓塵把書放在躺椅邊的小桌上,揉揉額角,看著遠處的點點杏花喃喃地念著這首不知誰寫的詠春詩。

涵音山房的小花園是靖恪生前親自打理的,取名百味園,滿園的花草在這春日爭相鬥豔,不見得都是多名貴的花卉卻也多樣多姿。沒見得多麽繁花似錦,卻也清雅別致。在這春日小花園顯得春意盎然、生機勃勃。覓塵這幾年也移了不少自己喜愛的花木在這院子,多是些奇花異草,每日裏精心地照料著,也為這花園添了不少美景。覓塵還讓人在院中移種了一叢修竹,綠地如同流動的水色一般,清新爽朗、寒翠欲滴。

小亭的廊下開挖了一處池塘,以白淨的瓷器鑲嵌著邊底,清澈的水流在春日的清風中起著波瀾。雕花的瓷盆養了幾盆造型別致修剪奇特的盆景,放置在淺淺的水池中,又挑選了各色的遊魚,點綴養殖在其中,潔白的水池底下,五彩的遊魚靈動地流竄其中,看著就覺得生機勃勃。

覓塵自躺椅上起身,走到亭子裏,在亭欄邊上坐下,閑閑地倚在欄杆處看著池子裏麵的遊魚。漫不經心地從廊柱的小籃子裏抓出些魚食撒進水池裏,看著那些秀氣的魚兒靈活地追逐著食物。一陣清風吹過,池麵起著漣漪,覓塵看著那一圈圈**漾開的波紋,思緒飄忽。

五年多了,自己來這海天朝已經五年多了啊!覓塵歎了口氣,望著遠處的翠竹林陷入了沉思。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啊。依稀還記得自己初到這裏的那個冬季,自一個二十有四的成年人突然變成七歲孩童,那個冬日溫滿房屋的暖爐、置著厚厚幔帳的閨房、沉重印花的銅鏡、身上層層繁瑣的羅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的閣樓、甚至是漫天飛舞的落雪……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讓自己那麽的陌生,陌生到現在想起還恍然如夢。

而現在那個七歲的小女孩也已經長大了,年前她已經過了十三歲的生日。這就是五年嗎?讓一個身高一米不足的小孩子脫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啊,她已經是個少女了,雖說才十三歲,可是由於塵兒這幾年刻意地鍛煉,覓塵的身高已經一米六了,這個頭在這裏的女性中已經算是高個了,何況她才十三歲,還在長個子呢。

她現代時候就很高,足足一米七二。到了這裏發現海天的女性個子普遍不是很高,已經習慣了高個子的她,可不想這世做個矮子。刻意地利用自己的知識每日鍛煉,早晚喝牛奶,清晨起來活動身體,晚上還要做瑜伽。事實證明很有用,這才十三歲就比那幾個丫頭要高了呢。

想起那四個丫頭,她不免嘴邊勾起了溫暖的笑。她們真的對自己很好啊,縱使她有多冷情冷性,幾年的朝夕相對,對於幾個丫頭無條件的付出也沒辦法不感動。五年多,她們已經成了她的朋友、姐妹,最親近的家人。

綠意和紫墨這兩個丫頭已經在前兩年結婚出府了,尤其是綠意,孩子都一歲多了。哎,真是快啊。她還能想起那年幾個丫頭圍在一起談論著那什麽京都四公子,還記得幾個丫頭緋紅的麵頰,羞怯的表情,這一晃都為人母了呢。這兩年來由於綠意和紫墨不在身邊了,青黛和紅研更是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都已經是二十的姑娘了,卻還是跟著她不願出府,不過她也不急,反正這兩丫頭也還沒有心上人。等她們像綠意和紫墨一樣有了喜歡的人,她也不怕趕不走她們。

覓塵抬眸看向這高牆小院,真不敢相信啊,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在這小院過了這麽多年的大家閨秀生活,每日在這四方小院中兜兜轉轉,竟是也不覺得有多著急。每日在這涵音山房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也不覺得有多難受,隻覺得心也跟著沉靜了下來,洗淨了鉛華,也把現代帶來的浮躁都帶走了。

這幾年她顯少出門,可是這涵音山房倒也不冷清。南洛兩三天就跑一次相府,其實現在她的琴藝已經很好了,兩年前南洛就不再指點她,可還不時地往涵音山房跑,相府的那道矮牆對他來說簡直是形同虛設。

覓塵都懷疑他的輕功是不是都是這麽鍛煉出來的,自從那年被他發現她很會釀酒以後就跑地更勤了,多是來蹭吃蹭喝兼找罵。

酒是她釀來給醫聖子喝的,那老頭嗜酒成癡,自從知道她會釀酒就天天在她耳邊念叨。海天朝已經很發達了,她覺得和中國的唐宋應該等同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還沒有使用蒸餾法釀酒,這裏的酒度數都很低,所以千杯不醉的人多的很。她回響著現代時候知道的不多的釀酒方法,試驗了好多次居然還真給她製出了蒸餾酒來。

猶記得製成功後,拿那壇酒給醫聖子,差點沒把那老頭給樂死。直稱酒色潔白晶瑩、無色透明;香氣馥鬱、餘香不盡。還說什麽口味醇厚柔綿,甘潤清冽,酒體諧調,回味悠久,結果一連喝了半壇子,後來直接暈死在了她這涵音山房,到第二天天亮也沒叫醒,害的她辛辛苦苦地藏了他一天。

這五年來每天天方一黑醫聖子就會偷偷潛進涵音山房教她醫術,有時候白天也跑進來找酒喝,還和南洛那廝碰到了幾回。每次兩人碰到一起總是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順眼的,沒得讓人好笑。

這近六年的時間,她的醫術已經有所成了。理論上的東西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隻是缺少實踐,這學醫怕是貴在實踐,可是她並沒有實踐的條件。偶爾醫聖子碰到有些特殊的病患也會把她偷渡出府去看看,她還真治好了幾個病人。

雖說如此可還是缺少實踐,而且醫書還多晦澀,沒有實踐很多理論她都弄的一知半解。所以她並沒有把精力主要放在學醫術上,而是放在了毒術上,這製毒可不用那麽多實踐,隨便弄些個瓶瓶罐罐找幾隻小動物也能做很多的實驗。

還有家裏,這幾年也有不少的變化。大哥戴郇翔已經不再呆在城北大營,提拔到了兵部。住在府裏後,他幾乎每日都會過來涵音山房。偶爾羅夫人也會過來小坐,對她總是寵愛有加。還有前年嫁進七皇子府的大姐戴冰琴,她是個很溫和的女子,總是柔柔地笑著,沒出嫁前倒是和她挺談得來,也常常會來涵音山房坐坐。至於府裏的其他人,跟她的關係就不怎麽樣了。

“青黛才離開一會兒,小姐就又發起呆來了。”青黛端著水果盤進了亭子,看覓塵支著腦袋倚在亭欄上看著遠方,她進來也沒個反應,不免調笑道。

“你這丫頭越來越跟紅研一樣了,就會打趣人。小姐我發個呆愣個神,又不礙你什麽事,還要備報啊?”覓塵被青黛拉回了思緒,轉過身子回頭看她。

“怎麽就不礙我的事兒了,小姐跟青黛說話的時候也常常走神兒呢。哎,用小姐的話說,這跟人說話時候心不在焉可是不尊重人的表現,是相當可惡的呢。”青黛邊說著,邊在桌邊坐下拿了個柑橘剝著。

“就你會拿我的話來堵我,真是出息了啊。哎,這才幾年,怎麽原來那麽溫婉的一人兒就跟紅研學成這樣了……”覓塵坐到欄杆上晃著腳搖頭探腦道。

“我這哪兒是跟紅研學的,可都是小姐教導的。這柑橘是今兒上午剛從江南運過來的,紀總管剛拿過來,小姐嚐嚐吧。”青黛把剝好的柑橘切成片,拿了竹簽叉了一塊遞給覓塵,見覓塵不接,隻是張大了嘴,無奈地笑笑起身把那柑橘放進了覓塵嘴裏。

“哈哈,青黛美人真好,怪不得那麽多臭男人喜歡在胭脂堆裏賣醉呢。來,讓爺香一個!”覓塵說著,作勢就要去拉青黛。

“爺已經有了紅研那美人,還是饒了奴家吧。”青黛見覓塵伸手,一個閃身躲了開去,小姐真是劣行不改,老愛捉弄她們,不知道被大少爺教訓了多少次也不見改。這小姐一向心性不長久,怎麽隻對這個遊戲屢試不爽呢。不知道都捉弄了她們多少次了,一開始她們還被弄得滿臉通紅、窘迫不已,現在都習慣了,紅研還經常配合著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