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覓塵微微一愣,這才驚悟,忙執起茶壺給他續上。正欲退後,卻見他抬手掌心向上,麵有不悅。她趕忙將茶盞端起,輕輕放入了蕭瀲晨的白皙的掌中。

回頭卻見歸海莫燼好笑地瞅著自己,覓塵聳聳肩將茶壺放下,靠近他小聲道:“看來我不僅當不了采茶女,當婢女也不夠資格呢。”

歸海莫燼卻是拉了她的手輕撫,正待說話蕭瀲晨卻猛然抬頭,看到兩人模樣微微一愣,隨即忙錯開了目光。

覓塵瞪了歸海莫燼一眼,轉身步至椅前入座。

“蕭公子以為如何?”

蕭瀲晨這才看向她目光晶亮,麵有敬意:“夫人真乃奇才,這份所謂的策劃書蕭某之前聞所未聞,書中所列皆是要緊之事,一目了然,鬆緊有別,心思縝密。更有許多蕭某前所未聞的說法,比如宣傳,包裝之類的。許多想法也甚為新奇,讀這幾頁策劃書勝過蕭某奔走幾年所學啊。”

歸海莫燼不想覓塵的幾頁紙竟這般得蕭瀲晨讚許,詫異挑眉。

覓塵笑著擺手:“蕭公子再言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都是胡思亂想罷了,公子不見笑已是萬幸。”

她嘴上這般說,心中卻甚為得意,想前世時好歹她也是專學企業經營的,再加上家裏又有公司。雖是叔叔管理,但她好歹也去公司看過,參與過幾次會議。憑著所學,蒙住這古人還不容易。

“公子看這筆買賣可還做得?”

蕭瀲晨卻不急著答話,微微沉思,伸手去端茶盞,目光一頓,隨即看向覓塵感激一笑,又看向歸海莫燼。

“方才蕭某失禮了。”

歸海莫燼笑著擺手:“蕭兄客氣了。”

蕭瀲晨執起茶壺起身為三人續上茶,緩緩步至椅前坐下,輕呷兩口茶這才看向覓塵:“蕭家願意用糧食入夥,卻不知夫人想如何與蕭某呃……合作?”

覓塵麵容一亮:“純盈利我們三七開賬,我拿三分。”

見蕭瀲晨愣然,覓塵趕忙又道:“蕭公子一定覺得我是獅子大開口,隻憑這麽幾張紙,再加上提供一個水精儲地便敢索要如此之多,簡直就是搶劫。”

蕭瀲晨被她說中心思卻也不否認,挑眉笑道:“確實如此。”

覓塵也不介意,回他一笑:“海天對開山一直有嚴格的法令規定,不允許除了官府以外的人鑿山,倘若我能拿到朝廷允許開山的官憑,是不是便可以多分一些利呢?”

蕭瀲晨心頭暗思,靠蕭家的財力和朝堂人脈雖不知那儲藏水精之處在哪裏,倒還不至於拿不到開山憑證。他餘光撇了下歸海莫燼,心道和這堂堂王爺幾句話便能解決此事比起來,這事對蕭家來說可謂不易。再加上開山之後亦難免和官府打交道,重重麻煩事豈會少了?倒不如將這些一並交由這人,試問誰還敢找麻煩。

思索片刻,他看向覓塵點頭應是。

覓塵將方才抽出的那兩頁紙遞給他:“再加上這些是否我便能得到三分利了?”

蕭瀲晨接過一看,那是兩張女子衣服的草圖,皆是修飾水精。旁邊更有水精配飾和衣服相映成輝,越發顯得拿衣服和首飾的精美脫俗,他隻瞄了兩眼便笑著抬頭。

“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消失久已的妙手‘白衣’。”

覓塵見歸海莫燼詫異望來,忙道:“蕭公子好眼力。”

蕭瀲晨淡笑起身:“糧食的事王爺不必憂心,蕭某吩咐下去這就將所籌糧食即可運往城外,馬上布施。臨近城郡的糧食,王爺可著人找我府上管家蕭海,自有人帶士兵們前往提糧。”

歸海莫燼卻不想覓塵真能將此事辦成,竟有些恍惚,起身回禮:“本王代百姓謝謝蕭兄了。”

大事說定,布施之事又拖延不得,三人客套幾句,歸海莫燼便帶著覓塵告辭。蕭瀲晨親送兩人到府門,覓塵稍後兩步。

“以後還請蕭大哥多多指點。”

蕭瀲晨眸光一亮,笑道:“以後也請白衣姑娘多多提點。”

兩人相視一笑,覓塵見歸海莫燼傲然馬上看來,忙抬步下了台階翻身上馬。兩人辭了蕭瀲晨心事已定,倒也不急著回府,任由馬兒嗒嗒不疾不徐走在街頭。

覓塵心中甚有成就感,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前幾日因為雲諾的事她對那些難民頗有幾分怨意,昨日見大哥已經開始用食,再加上大哭一場的發泄,她心頭也就不再忌怪。如今想來為百姓籌到了糧,一來能救人,再來也不怕大哥差事出差,隻覺心頭微鬆,隨時心頭仍感沉重,可到底不再動不動就落淚。

歸海莫燼見她氣色好了些,挑眉揚眸:“蕭大哥?我倒不知何時有了這麽個大哥。”

覓塵見他麵容不悅,頂嘴道:“”一口一個蕭兄,我這可是跟著你喚的。

歸海莫燼輕哼一聲:“倘若那東海翻不出水精來,我看這事你怎麽收場。”

“到時候啊,我就往翰王爺的王府一鑽,索性就不出來了,看誰能把我怎樣。”

覓塵說著微微咬唇:“你想辦法……安置你的人前來接替大哥。好不容易籌到糧,這可是換取民望的好機會。”

這是覓塵頭一次跟他提朝堂之事,歸海莫燼一愣,眸中燃起熾熱,半晌才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塵兒。”

覓塵聳肩:“我隻是不想我們的努力便宜別人,再說,你的人我放心。不然誰知道會不會來個貪官。不過,朝廷的旨意到底何時能下來,得盡快扶棺回京啊,不然……”

她眼眶一熱,忙眨眼逼回眼淚,心中難受,她揚鞭狠抽馬兒,飛衝而出,歸海莫燼望著她的背影,歎息一聲,忙策馬跟上。

兩日後朝廷旨意終於到了,允戴峋翔即刻回京,翌日,天空再次飄起了細雨,飄飄****在人的心尖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二十四個領幡人開路,眼前飄滿白色,入目全是蕭索。金絲楠木棺材下鎮厚冰,隨著馬車滾滾而動。戴峋翔一身麻衣,親自趕車,身形僵持在細雨中,層層麻衣下是裹不住的撕裂的悲傷。

覓塵一路在馬車上照顧孩子,聽著車外的誦經聲,哭喊聲,吹打聲,心也隨著晃動的馬車隻覺沒著沒落般空**。

日日急趕,車行十日,大隊終於在第十一日的傍晚到了雒陽城的南郊。覓塵一身男裝,騎在馬上跟在馬車之後,望著道旁景色,心中縈繞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依稀尚記得出京時的情景,那時尚是冬季,而現在已是夏日,短短半年,改變的又何止是窗外景色?

馬車突然停下,覓塵忙從思緒中抽回心神,勒馬前望。隻見不遠處兩個身影被夕陽拉地很長,皆著白衣,輕風將兩人衣袍吹起,飄飄****,在兩旁綠色中尤顯蒼涼。

覓塵本以為這幾日對白色已經麻木,卻不想看到此景還是忍不住淚濕睫羽。望著歸海莫湛和鄒苑曦一步步走來,望著前麵大哥孑然而立的身影,覓塵仰頭閉目,淚水潸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