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飛關中歸海莫淩焦躁不安地站在城樓上遠眺茫茫雪原,心中怎麽也壓不下那股煩躁。

他們已經回到渡飛關四個時辰了,四哥怎麽還沒回來!四哥到底帶兵做什麽去了?頭腦嗡嗡直響,暴躁地一拳擊打在城樓上,身體向前傾去,似乎這樣便能看到天際。

他覺得他現在像是隻無頭蒼蠅,完全搞不清狀態,真後悔昨日聽四哥的什麽狗屁軍令帶人先回了關城。早知會這般坐立難安,倒寧願違了軍令,充其量也就是一百軍棍。

正想著,突然右耳微動,敏銳地撲捉到什麽。耳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雖然天際還看不到絲毫撥動,但歸海莫燼眸光已經亮了起來,迅速往城下跑去。

“開城門,開城門。快!”

搶過一匹馬翻身而上,驅馬便向外衝去。

“鋒銳營,跟本將出城,迎接大帥。”大喝一聲一人一馬已衝出城門飛馳而去。

他一點都不擔心那正踏蹄而來的會是敵軍,那隱隱傳來的蹄聲肅穆劃一而又殺騰威沉,除了黑翊軍不做它想。

果然沒跑出多遠便見對麵一對人馬飛馳而來,領頭之人卻不是歸海莫燼是誰?隻是顯然他們經過了一場惡戰,雖是凜然不減,卻莫名多了幾分沉重和哀肅。而且昨日留下兩千,現在歸海莫淩看到的充其量不過兩百餘人。

眸光微動,歸海莫淩心生沉痛,快馬迎了上去。

臨近歸海莫淩一驚,這殘餘的兄弟們個個鎧甲已看不清本色,血染殷紅,不少人都受了重傷,望之一眼便覺怵目驚心。

看向歸海莫燼更是一驚,他的麵上亦是血光點點。要知道以四哥的武功萬軍廝殺最多也就是血染戰袍,他從沒見哪次戰後自己的四哥如此狼狽過。

心中一觸,歸海莫淩大喝一聲:“四哥先回城,我來斷後。”

“不必了,沒有追兵。回城!”

歸海莫燼血染的麵容上難掩一份蒼白,勉力提聲說道,策馬便向渡飛關衝去。

歸海莫淩一愣,忙吩咐眾人護著重傷的黑翊軍回城。

“王爺,主子也受了重傷。”蒼亦驅馬過來,捂著胸前的傷口虛弱道。

“什麽?四哥受傷了?傷哪裏了?”

歸海莫淩正扶著一個斷了右臂的士兵下馬,聽到蒼亦的話大驚失色。匆匆回身大喝道,話語一落也不等他回答便翻身上馬急馳而去。行動間,還忍不住嘶吼著。

“你們他媽的這到底做什麽去了!”

“王爺,傷口必須馬上縫合,這傷臨近肺部,治療不及時引發肺部感染就不得了了。”

歸海莫淩尚未走進房,便聽到商飛捷焦急的嚷嚷聲從屋中傳出。一把推開門便走了進去,入目歸海莫燼躺在軟塌上,上衣已被撕開,露出大片胸膛來,那胸口赫然一處極深的穿傷,鮮血染得內衫呈現濃重色彩,他的身上也滿是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隨著他胸口的微微起伏,那傷口的血便隨呼吸不斷湧出。歸海莫淩麵色猛變,吼著便衝了上去。

“商飛捷,你死了啊,還不快縫合傷口。”

“王爺不讓!”商飛捷瞪了一眼歸海莫淩,一臉無奈和焦慮。

“四哥,你這是幹什麽?”歸海莫淩一愣迎上歸海莫燼淡漠的眸光急得直跳腳,這些年他已經很少見見歸海莫燼受傷了,這次他傷得這般重倒是令他著實無措和焦躁。

“先止血,傷口就按我說的處理。”歸海莫燼掃了一眼急得團團轉的歸海莫淩,清漠的眸光盯向商飛捷。聲音有些虛軟,但話語卻堅定,透著壓力。

商飛捷望了眼那傷口卻是不能再拖,歸海莫燼的麵色已是蒼白到了極點。緊蹙雙眉上前便著手動作了起來。

“都是求大夫盡力醫治的,沒見過王爺這般非要草草處理的,自己的身體不知愛惜,又不是木頭鐵塊。”

“什麽意思?商飛捷,什麽草草處理?”歸海莫淩聽得頭疼,一時間還真有些弄不明白,撫著額角嚷道。

“王爺說傷口草草處理,王爺要趕往京城,最好到達京都時‘重傷不治’。”商飛捷恨恨說著,手上卻絲毫不敢懈怠。

歸海莫淩一聽又是一愣,重傷不治?什麽意思?看向閉目休息的歸海莫燼,見他麵容疲倦想問明白可又覺得時機不對。總之是四哥要回京,回京的原因怕隻有蒼亦知道,他轉身便要去找蒼亦。

“塵兒出事了,我需要回京的理由。”歸海莫燼微卷的聲音傳來喚住了他的腳步。

順了口氣才接著道:“那盒子裏放著的是北紇單於的首級。現在你就發捷報回京,另外就說我重傷難治,需要回京療傷。”

說完這些臉上已是一陣陣冷汗直冒,虛浮地睜開眼看向一臉暴怒的歸海莫淩,歸海莫燼微微蹙了下眉頭。

“四哥,你不要命了?塵兒就算……都傷成這樣怎麽回京!你死了算了!省得我心裏難受。”

一陣火氣衝起,看著歸海莫燼虛弱的樣子,知道現在不是生他氣的時候,歸海莫淩直覺心頭憋悶無處發泄,狠狠甩袖就往外衝。

“按我說的去做。”

身後傳來歸海莫燼威嚴的聲音,歸海莫淩砰地一聲甩上房門便怒氣衝衝地揚袍而去,心中已是明白了所有。蒼亦送來塵兒出事的信,四哥要回京,正苦於沒有理由的時候,北紇大軍卻到了。

所以他帶兵殺了壺衍提虛,二千人萬軍陣前取了北紇單於首級,怪不得會傷成那般。或是他根本就是故意讓自己受傷,就像他說的,他需要回京的理由。。四哥都想好了,有了那壺衍提虛的首級,既是他受傷也不會影響海天士兵士氣。何況現在北紇人怕是一個冬天都在內訌,所以他回京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歸海莫淩越想越是生氣,氣惱歸海莫燼不愛惜身子。狠狠地在院子裏舞動著手中的寒劍,半響才停了下來。氣悶想,總得準備一輛舒服些的馬車,傷得那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