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安這次是來探聽消息的,身邊隻跟了一個隨從,我們要出門時陳太醫想要阻攔,最終被林朝安一個眼神阻擋了。
我離開時沒想著回去收拾東西,這裏,我來的時候隻有我一人,走的時候也不該帶走什麽,況且,我看了眼前麵在跟他的隨從說著什麽的林朝安,心中升起一陣忐忑,萬一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強硬,或者林彥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對他充滿維護,我怕是還要回來。
“陳太醫,再會!”陳一一直在我身後站著,讓我想要忽視也不能,自己這算是暫時脫離了他的掌控,看一眼他無奈的表情總不過分,因此,我故作輕鬆到,“莫急,如果你想要留下來,隻要說一句我就是那不死人就成。”
陳一不說話,瞪著眼睛看著我,眼中的怒火似乎要衝出來,燒到我的全身,在他的注視下,我遺憾的搖頭道,“如果你要是再有勇氣點,也就不會這般了。”
說完,我沒有回頭,踏出了這個困了我十幾日的地方,外麵雖然也是圍著宮牆,跟我心中的地方距離也沒有改變,隻是,我心頭在我踏出來的瞬間,感到一陣輕鬆。
我想,這是我對之前的告別。
現在才是真正的挑戰。
“你先在我的別莊待著,我先問過我二弟,你若是騙了我,”林朝安威脅道,“我讓你後悔今日說的所有話。”
跟在林朝安身邊的是個麵容嚴肅的中年人,我跟著他走出宮門的時候,他隻是出示了一下腰牌,我們便安然走了出來,我看到熟悉的宮外的景象,一時有些感慨。
不枉費自己剛剛說的所有謊言,現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開這個人,找到接應。
“我們往哪邊走?”我小心翼翼的開口,麵前這人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答話,隻是抬手指了一下,我看過去,發現還是個熟路。
我經常去的戲院就在那個方向,隻不過,我想起那紙條上的字,接應的人就在那裏。
怎麽把他給引到那個方向去呢?憑我自己想要脫身基本不可能,就算我跑得再快,他一個招呼,難保這些守衛不會追擊,屆時,我就插翅難逃了。這樣一來,我之前說的話,可信度也會降低,林朝安定不會給我第二次重新挑撥的機會。
我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人,他約莫剛過而立,身材是雖不魁梧但是很是結實,站在那裏仿若一堵牆,撞不穿衝不破,氣勢彌補了他的缺憾,讓他站在眾多佼佼者之中並不失彩,選中他作為林朝安的隨從,怕是也考慮了不宜太過張揚,盡管林朝安在的地方就沒有安寧的時候。我看著這個人,心中思索,他的弱點究竟是什麽?
“隨我來。”他聲音雖低,但是卻充滿著氣勢,我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走了幾步後才發現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
“那個,侍衛大人。”我小心翼翼開口,這個人保衛工作做多了,大概會出於保護弱者的心裏,對我的這個姿態放鬆戒心,“我想先去一個地方接上我的弟弟,他在我入宮前被寄放在戲院裏,就前麵不遠,我答應過他一出來就馬上接上他的,不知道能不能?”言罷,怯懦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受驚般把眼神收了回去。
眼前這個男人剛開始充滿戒備的看著我,聽我說到自己的弟弟時表情有些鬆動,最後半信半疑,但是好歹沒有多說什麽,遲疑了下,說道,“我跟著你去,太子殿下之後會見你,先說好,不要耍什麽花樣。”
我急忙點頭,指了個方向,他似乎在判斷,往那邊觀察了一會兒,才跟著我邁步走去。
我走在前麵,走過熟悉的攤販,一排排的商鋪林立,此時,正是街道冷清的時候,臨近晌午,許多人沒了出來的興致,所以此時,各個商鋪門前坐著三三兩兩的夥計在那裏聊天,不是可以聽到談笑聲,傳出老遠。
遠遠地看到那個戲院時,身後那人卻開口了,“還未到?”
“到了,到了,就在前麵。”我指了指那戲院的招牌,盡量勸服道,“我弟弟就在那裏。”
我回頭時,發現這人的臉色有些微變,我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說錯了什麽話,他又收起了可怕的表情,恢複了沒有表情的樣子,“我在這裏等你,你領了人,過這邊來。”
我愣了下,隨後盡量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快步移了過去。接近戲院的時候,我發現這裏的門是開著的,想著應該是林洐的安排,我走了進去。
還是熟悉的擺設,就是此時基本上沒有客人,都是戲院裏麵的人在這裏,聽到我的腳步聲,裏麵的人停止了談笑,看向我的方向,沉默的看著我。
“我找人。”我被這麽多人盯著,有些猶豫的說道,怎麽這麽多人在,不是人越少越好嗎?
“你找誰?”那戲院的掌櫃首先反應過來,問他的手下,“誰認識這位姑娘?”
我擺了擺手,忙道,“我不找你們。”
“你這人真有意思,不找我們還來這裏?”
“就是就是,不是來砸場子的吧?”
眾人你一言他一語,我四處看著,沒有發現一個熟悉的麵孔,直到從戲台上走下來一個人。
是那個淩逡,他還是那副痞裏痞氣的樣子,肆無忌憚的盯著我,完全沒有戲中女子孱弱而堅強的影子。
不會是他吧?我一時拿不準,試探道,“你是成王的人?”
我的聲音很小,但我確定淩逡是聽到了的,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在假裝無事似的,隻是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深究。
“跟我來。”淩逡不由分說的拉過我,往裏麵走去,我掙脫不開,隻好跟著他走進了後台。
“你真的是成王的人?”我在後麵問道,這人怎麽不說明白就把我往這裏麵扯,萬一認錯人,不是尷尬。
“讓你跟我來就來,哪兒這麽多廢話!”淩逡看起來心情不佳,我不想撞槍口,不再開口,他一直沉默著,知道走進一間房,他才放開我,轉身關了房門。
我後退了幾步,跟他保持著一段距離,警戒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你也是成王的人?”淩逡疑惑的盯著我,眼中滿是不信。
“是,是吧?”我不自信道,明明看起來比我的年紀小,為什麽我這麽害怕他,難道是他當初認出了我帶著麵具,所以有了陰影?
“我怎麽看不出來,爺什麽時候找到你這樣的。”淩逡笑了。
我頓覺親切,就差拋跑過去拉著他的手,兩眼淚汪汪了,終於找到了接應的人。
“爺說了什麽?”我急忙問道,時間不等人,“現在外麵有太子的人等著我,我該怎麽脫身?”
淩逡皺了皺眉,似乎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做,愣了一會兒才道,“那個人多久會進來看你?”
“什麽?”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跟著你的人,什麽時候會過來?你不是說了什麽話才把他引過來的嗎?要是你長時間不出去,他 肯定會過來找你的吧?”
“不知道,”我想起那個人的異常,“我剛才說自己的弟弟在這裏,我要來接人一起回去,他不知道發現了什麽,就讓我自己過來了,自己躲在旁邊不準備露麵。你能想到什麽嗎?”
“他是不是一臉嚴肅,看誰都是欠他多少銀子似的?”
雖然對這個比喻有些無奈,但是細想一下還真的很像,我點了點頭,淩逡此時眉頭舒展了開來,倒是沒有剛才著急了,“那就是了,放心吧,短時間內,他自己不會過來的。”
“為什麽?”我疑惑,剛才就沒想明白,怎麽這個人一聽我講完就明白了?對比之下,我有些愚笨了。
“這是另一回事,總之你隻要知道你不會被帶回去就行了。”淩逡在屋子裏翻找了起來,不多時遞給我兩件衣服,我一看,發現是件男裝。
難道是這麽讓我走出去?
“別看了,快穿上!”淩逡催促。
我接過,熟練的穿好,挽上頭發的時候,聽到淩逡驚歎的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你還挺熟悉。”
“那是,也不看我穿過多少次?”我得意道。
“哦?”淩逡挑挑眉,精致的臉上此時滿是笑意,“這就是了,這樣不會這麽簡單被人看出來。擺個樣子看看!”
我左手在前,右手背在背後,這件衣服有些寬大,很好的遮掩了不該有的部位,此時,倒有了幾分書生的味道。
淩逡在我開始擺架子的時候就有了點變化,兩隻眼睛像是想把我看透似的,上下掃視著,我看著他,問了句可還行,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得了,跟我來。”淩逡打開門,往外看了看,回頭道,“一會兒跟著我直接出去,不要回頭。”
我點了點頭,淩逡走了出去,我因為擔心自己露餡,緊跟著他,就差貼在他身上了。淩逡沒說什麽,隻是眼睛不時的看著四周,帶著我走了一條不一樣的過道,從一個小門走了出去。
“這是後門?”我疑惑問道,我從來不知道。
“戲院裏看戲的多了,什麽人都有,沒個後路怎麽辦?”淩逡無所謂道,隨後,拉著我七繞八繞,我才見到熟悉的景色。
遠遠地,我看到了王府的大門,隻是一月沒見到,卻覺得心裏想得很,此時見到,不覺雙眼發熱。
這裏有我在乎的人,我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