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因為早已托阿毛打聽過,林洐一沒訪客二沒出門,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過來見了他。
其實內心更多的是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相比之下,憤怒來的更少一些,大概是自己前不久剛剛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以及該怎麽對待這個人,我倒沒有太多被隱瞞後的憤然,否則,以我的第一考慮,我肯定會不顧一切離開。現在站在林洐麵前,我迫切的想知道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我看不透他,就算看清楚他的喜怒,也看不清楚他的心。
林洐似乎是知道今天我跟司馬修文見麵的事情,有林朗這個人在,他會掌握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這點我從未懷疑過。知道了這一點的前提下,林洐還能保持著淡笑,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動搖和不安,我內心無奈的把自己放到了更低的位置,在他麵前,我就像是獵物般,被死死咬住,而這獵人,內心從未動搖過。
“你見過司馬修文了?”林洐率先開口,“似乎你聽到了什麽比較震驚的言論,這麽快就來找我,可是為了對質?”
我幹澀的開口,聲音似乎是從我腦後傳過來,充滿不安和懷疑的,響起,“你們倆個,誰是真的?”
“你想信哪個哪個就是真的,”林洐眼神中帶著鼓勵,“我比較鍾情你選我這一邊。”
“所以,我真的是北朝人?還是被大肆搜尋的那個鑄造師?”
“我說過了,你不是,或者換一句話說,你可以不是。”林洐從書桌前站了起來,走到我麵前,我不知因為什麽在發抖,他就那樣站在那裏,說著讓我抖得更加厲害的話,“你現在的樣子,誰會認得出你?也就是那個司馬,我聽說你之前似乎跟他走的很近,大概他比較例外,竟然找到了這裏。”
這大概也是他堅持給我換臉的第二個理由吧,除了防備著林彥,他還想到了更遠機率更小的現在這種情況。而且他大概是已經確認了我失憶的事實,所以沒有監視我的行為,否則他大概會發現是我給司馬修文遞的消息,是我,內心深處,把他帶到這裏,希望可以帶自己離開。
那時候,自己剛好是內心最糾結的時候,大概認清楚林洐的行為對自己打擊頗大。
“如果我選了司馬先生,你肯放我走?”
我看著林洐,他眼中一瞬間似乎閃過一抹道不明的光,不知是憤怒還是詫異,但是他很快恢複了正常,口中說的話卻並不如他表現的這般和善,“我會實現我的承諾,必要的時候,殺死你。”
我突然停止了抖動,好似一切都明了了,所有的情緒都沉澱了下來,破碎的信任被清理,我此時,對林洐,恢複到最初,甚至還不知道他將我帶入這混亂中的罪魁禍首的時候,回到了自己被監禁時候對想象中對林洐的描述,單純的恐懼和想要逃脫,沒有後來亂七八糟的情緒,也沒有對他失望的所有傷心和無奈。
“你真的是做夢夢到我向你求救才去的婺城嗎?”良久之後,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個疑問,我之前雖然也有過,但是,從不是現在這種幾乎是肯定是欺騙的心情,而是迫於自己體質這件神奇事情後對所有事情的信任感夾雜著一些理智的懷疑。
“你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其實我很驚訝,老實說那個理由,我隻想確認你是不是真的失憶。大概你那時沒有發現,那幅畫裏隱藏著許多陷阱,你如果真的是李鸞,絕對不會忽略,這也是我確認的依據。”
李鸞?這是我的名字?
“奇怪嗎?我明知道你的名字還偏偏給你取名也為鸞,大概是出於不想你忘記自己的私心吧!”
“你,很久之前就認識我?”
“遠遠的見過,不過你肯定沒有印象了,老實說,你現在跟以前差很多,若非我確定你就是李鸞,我也會認不出乞丐堆裏會有我們南朝最大的隱患。不過,我知道了你跟李鸞不一樣,你不會是我的敵人,你會成為南朝的助力,所以,我才會這般看重你。”最後一句話,林洐誠懇的樣子似曾相識,再他的二哥身上,我也見過。
林彥是為了我不死的體質,林洐,大概什麽都想要,我的身份還有我所有的未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裏的?”
“我的影衛遍布全國,找到你,隻是時間問題。”
“怎麽確定我不死的?”
“從一開始就確定,影衛找到你的時候你受傷頗重,心脈損傷更加厲害,明顯救不活了。”
“所以你們把我丟在了大街上?”
“不是丟,是故意的,我們發現了你正在恢複,但是那時我明目張膽將你帶回定安多有不便,就找了這麽一個人看著你。”看到我變了臉色,林洐又說道,“阿毛不是我的人,你不必介懷。”
“那之後為什麽要把我帶回來?”
“因為林彥打勝了,而且對方提出了要你作為講和的要求,我自然不會放任你被找到,所以,搶先帶你回府。”
那麽,我失憶後的所有事情都講的通了,莫名其妙倒在街上,被阿毛撿回,稀裏糊塗被打大概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被監禁是為了觀測我的行為。
我這兩個多月的經曆,竟然都是計劃好的。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你提的滴溜溜轉,完全被愚弄了。”
“並非全部都是在我的計劃內,你就這麽把自己不死人的身份暴露給二哥,我也是措手不及。”
“那個,大概是我的失誤,你沒想到也是自然,畢竟,失憶後的我,笨到了極點。”
“不一定呢,”林洐突然說,“結果怎麽樣誰也不能評判,也許,我二哥會把你帶離這二選一的困境。”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見到林彥的時候並沒有帶麵具,他又怎會不知道北朝這麽重要人的麵目,我沒有被認出來嗎?
我提出自己的疑問,林洐笑笑不語,我想起自己回來後他的反應,沒有欣喜也沒有責怪我暴露,甚至問到了他的目的也隻是說了一句林彥誤了他母妃的忌辰,我好像抓住了什麽,驚訝的看著林洐。
“你是故意把我送過去的?”如果真是這樣,林洐的目的是什麽?讓林彥認出我從而把我叛國的罪名落實?還是,讓我被北朝的人看到,在他們心裏把我的罪名落實。“這就是你建議我選擇你的原因嗎?因為北朝的後路已經被你給堵死。”
“相比以前,你確實長進了許多,隻是現在才看出來,已經晚了。你以後能倚仗的隻有我,太子,端王你都過不去,北朝也退不回,如果你真的有鴻鵠之誌,你隻能留在我身邊。”
林洐大概也聽說了我之前的豪言壯語,隻是,“我現在沒有鴻鵠之誌,就想活下去。”
本以為林洐這下無話可說,可誰知,他的下一句話讓我無話可說,“那麽,你更加隻能跟著我,因為,其他幾個人那裏,你的生機渺茫,隻有在我這,你有機會過你的平淡生活,我知道你活著更有用。”
“我之前說的話,現在仍舊當真,三年,我給你自由。”
“你隻是為了那個椅子?”
“不隻是皇位,我要的,是周圍萬裏疆土,是真正的統一。”
我看著林洐忘記了反應,初見,他讓我為他鏟除前行的磕絆,現在,他告訴我,他要走的更遠,我要給他的帝王之路添磚加瓦。
“三年時間,不短也不長,你可以做到嗎?”
林洐笑了笑,眼神裏的堅定,眼角的剛毅,略帶嚴肅的表情,緊繃的唇角,他的一切告訴我,他可以。
但是,我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我自己,你搞砸了許多事情,做錯了許多事情,甚至是個連過去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人,沒有技能,甚至連徹底的順從都做不到。跟著林洐,成就他,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如果,”林洐清淡淡的說話,“你三年後不願意離開,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任何,甚至與你共看這江山。”
我的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這句話,讓我把現在的所有麻煩拋之腦後,大腦發熱。
林洐莫非看出我之前的不軌心思,現在在提醒我?我看了看他,林洐並沒有刻意關注著我,我安心下來,這個大概也是誘餌吧,引誘我上鉤的。
“其實,若論人,我寧願嫁給司馬先生那般與我熟悉的,爺還是不要拿我打趣了。”我蹲下身,行了個禮,“我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我現在開始,會遵循自己的諾言,三年內,對爺衷心。”
我轉身欲走,又留了句,“謝謝爺讓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困擾我的真相,離開這種話,我不會再說了。”
言罷,拔腳就走,事已至此,再多的話也是說盡了,我以後隻要像以前般,聽林洐的命令罷了,歇息了這麽久,我還未思考過自己的該做什麽沒做到什麽,這個,就是我的首要解決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