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貌似強行表白了一番,林鸞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看到司馬修文就會想起那天他說那話時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還有那時司馬修文少有真摯的神情,然後就會變得很奇怪,麵紅耳赤自然不必說,更重要的是那時候她會忘記自己心底的那個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說了那些話的司馬修文。

我肯定了是瘋了,一定是失憶蠱的作用!林鸞在自己心裏不停地重複,可是還是阻止不了自己亂想。

但是,她確實不再覺得慌張,而且對即將恢複的記憶也不再抵觸,能夠這麽輕易地接受另一個自己,不得不說,司馬修文的話確實發揮了一些作用。

解蠱實際上操作挺簡單,把從族長那裏得來的紙包裏的粉末衝了,喝下去,然後等著自己體內的蠱慢慢死去也就行了。林鸞後來問李清,族長從哪裏得到的蠱和解藥,李清閃爍其詞,也不正麵回答,林鸞想著左右自己快想起來了,等自己想起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另一件事是林鸞和司馬修文從李清那裏出來了,族長知道解蠱需要7日,為他們每人安排了一個帳篷,彼此相鄰,想見麵隻要伸個頭就可以。林鸞因此覺得這個有些神神秘秘的族長有些可愛,至少,對自己不錯。

不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當初剛剛走進這裏的時候林鸞就感覺到了這裏的人對自己的態度並不友善,雖然自己失憶了,可是他們應該都記得自己,可是態度還比不上對司馬修文這個外人。林鸞想起第一天迎接自己的那個大塊頭,也是這般對自己的,後來才想明白,這是還把自己當成罪人呢。自己的父母都是被這些人逼死的,林鸞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臉色,整天躲在帳篷內,忍受時不時突襲的頭痛。

眨眼過去了三四日,這天,林鸞正看著據說是自己曾經看過的史書,這些是族長命人搬過來的,還有很多沒看完,李清突然闖了進來,還帶著一個不速之客。

“鸞兒,你在幹嘛?”

林鸞把視線放回書上,盡量忽視另一個敵意的存在,“很顯然,在接受知識的熏陶。”

“對哦,族長說這樣有助於恢複。”李清明朗地對著林鸞笑,“不過,今日先歇歇,我把大馬哥帶來了。”

林鸞被李清拉著,看到了帳篷內一個顯眼的人,別過去臉,說,“我沒印象。”

“怎麽會?”李清繼續掰著林鸞的臉,“你來的時候就是大力哥接的你啊,就算沒想起咱們小時候,也該記得幾天前的事吧。”

“我倒是想記得,也怕人家不願意呀。”林鸞別扭地說,她還記得這幾日偶爾出去就被這個人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不得不提前蹲在這無形的監獄中,防止被人用目光殺死。

“大力哥,你怎麽這麽看人?”李清也發現了站著的人的不對,鼓著嘴指出,“你說了不生氣的,現在又這樣。”

被稱作大力哥的就是那天接林鸞進入這圍牆內的大塊頭,此時被李清尖著嗓子吼著,一時招架不住,李清是何許人?一句話能堵死人,再加上一身醫術,無人敢惹。就算李力他不害怕她,自己母親的病還得讓她給照料著,忍了幾忍,終於卸下了眼中敵意。

“現在好了吧?”李清高興地讓林鸞看。

沒有敵意的人,林鸞也不願自己這麽端著,放下了手裏的書,她看著李力,問,“我害過你嗎?”

“沒有。”

“那為什麽你讓我感覺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似得?”

“你該問,你做過什麽對得起我們的事。”

“你,”林鸞站了起來,“你跟外麵那些人一樣,把我當成異類,還覺得我出賣了北朝連累你們對不對?”

喘息著說完這一切,林鸞不知為何紅了眼眶,心裏像是被什麽扯了一個口子,對麵這人眼中的冰涼絲絲滲進那個口子,讓自己的心一片冰涼,她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李力不言語,李清卻也忍不了了,“大力哥,你說了相信她的。”

“那是你在用我母親的病作為要挾。”

李清想說什麽,但是顧及到林鸞在旁邊,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林鸞卻是想笑,她也確實笑了出來,笑聲突兀地在三人中間響起,林鸞抱著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笑的肚子疼,頭也疼,可是還是忍不住,幾乎要癱在地上。

“鸞兒,你怎麽了?”李清著急地過來扶她,“大力哥,你快過來呀,她本來就有病,現在要是崩潰了,族長不會繞過你的。”

李力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要拉林鸞的胳膊的時候,被一雙手大力打開了。他驚訝地看著突然停止了發笑的林鸞,怒斥,“你究竟要幹嘛?”

“不幹嘛,我嫌髒。”林鸞無所謂地說,邊甩開李清的攙扶,“你是叫什麽來著,大力哥?你是被逼著來我這的吧?連反抗的這點勇氣也沒有,算什麽男子漢?”

“鸞兒,是我,”

“噓,你別說話,讓我來說。”林鸞製止李清的插嘴,“我忘了,你母親在生病對吧?所以不得不受我這好姐妹的要挾,過來帶著一副我原諒你的嘴臉,讓我順心的對吧?”

“可惜呀,可惜,你沒做好呢,一沒讓我開心,二辜負了李清的托付,那你的母親怎麽辦呢?”林鸞又開始笑,“真遺憾,如果你真的讓我感覺到了溫暖,說不定,我會給你一點我的血呢。”

看著林鸞越來越失去控製的笑,李清覺得有些不妙,她急忙退出來,去找司馬修文,留這兩個人在帳篷內應該出不了什麽事吧?

司馬修文被李清拉著跑過來的時候帳篷內的林鸞還是在笑,一聲高過一聲。

“李力,你知道嗎?我的血有多寶貴,你一定不知道。”林鸞把自己的衣袖卷上去,露出蒼白的手臂,上麵還有一些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痕,她把手臂橫在李力麵前,讓他認認真真地看,“隻要一點點,就可以救人哦!”

“你想要嗎?想救你的母親嗎?”

司馬修文衝過去抱住笑的不能自已的林鸞,把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盡管如此,林鸞的笑聲還是悶悶地傳出來,一聲一聲,讓司馬修文的心一抽一抽的。盡管是在笑,卻比哭更讓人心疼。

林鸞在懷裏並不安分,她開始掙紮,她要讓這個恨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才是他的救世主,自己可以救任何人,但是就是不會救他,她要讓他後悔那麽看著自己。

“放開我,”林鸞尖叫,“來啊,拿走我的血,把它全部拿走。”

眼看事態愈加不受控製,李清向司馬修文示意打暈林鸞,司馬修文卻好像沒看到似得不停地用話安撫著懷裏不停掙紮的人,正在她要放棄的時候,聽到司馬修文的怒喝,“你要幹什麽?”

李力一個手刀,帳篷內瞬間安靜了。剛才還不停尖叫發笑的人此時軟了身子,被司馬修文抱著,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隻是,李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似乎看到了那人臉上一道道的淚痕。

“鸞兒,”李清衝上去,拿起被卷上去衣袖的手臂,試了試脈,“急火衝心,我去煮點寧神茶。”

李力本來就盯著林鸞的臉看,李清一走開,他自然看到了無力垂下來手臂,大大小小的刀痕橫在那裏,盡管已經很淡了,但是可以想象到當初是多麽的痛。

司馬修文把林鸞抱到**,放下的時候林鸞的身體不時的發顫,仿佛就算是失去了意識,她還是在跟這人爭著那口氣,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幫林鸞蓋好了被子,轉身的時候看到原本該離去的人還站在那裏。

“怎麽?想讓她醒來再發一次瘋?”司馬修文冷冷地說,對他,沒有必要帶著感情,“我想你是搞錯了,她對你們根本沒有那個責任,強自把自己安家立命的根本壓在一個女子身上,你們還真是做得出來。而且,我今天不妨讓你知道點不該知道的,這個你們口中口口聲聲說背叛了北朝的人在自己要被殺的前一刻還在忠於北朝。”

言罷,司馬修文還是覺得不痛快,“別覺得不死人的命不是命。”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立才有了反應,他說,“我先走了。”

司馬修文沒答話,他正忙著猜測林鸞到底心裏在想著什麽?現在在跟什麽在做著鬥爭?為什麽身體一直在抖?為什麽一直睡不安穩?為什麽眉頭始終皺著?為什麽不告訴自己知道她的糾結?他很忙。

林鸞這一睡就是一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她坐起來的時候發出一聲尖叫,把旁邊趴著的人給驚醒了。

“沒事了,”司馬修文安撫著林鸞。

林鸞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會昏倒,也記起了自己當時內心那種極其委屈又極其想要爭那一口氣的情感,這種感覺漲的自己快要爆開似得,她捂著自己的心口,放聲大哭。

司馬修文除了不停地說我在這以外,再沒了別的話語,此時,這便是最好的安慰。

哭了一會兒,林鸞慢慢停了下來,這才看到一直抓著自己手的人是司馬修文,他正關切地看著自己,聽著他不停地在說他在這裏時,林鸞想起了林洐。

如果是你在這裏,我就不哭了,那些人,我才不在乎,但是,你為什麽把我送走呢?

林鸞這麽想著,又掉了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