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我還是婺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丐,爹不疼娘不愛,不記得前塵往事,不知自己姓甚名誰,誰能想到,僅僅半個多月,我竟然能混進邊防大軍中,還得到眾多將士的一致尊重。
起因還是那日我編造的那段故事,我和阿毛相認時,有數位新兵在旁邊親眼見證,沒一會兒,尋親的故事就傳遍了整個大營,姐姐百裏尋弟的故事引得不少人流下熱淚,之後我受傷昏迷,被他們的將軍帶回來後,不知哪裏起的流言說我是為阿毛擋了一劍,所以才有了我醒來後看到的幾乎每一個將士,對我萬般客氣,有幾位甚至見到我,流出幾滴眼淚後轉身奔走的怪異場景,留我自己呆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當然事後當我知道是阿毛自己在別人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著我為他受傷的時候,我滿意地拍拍阿毛的肩膀,稱讚其為朽木可雕之才,這番流言為我在軍中立足,提供了可不止一點便利。
因為大家都敬佩我,所以才沒人在將軍麵前拿軍中不留女子做文章,大概這也是林彥能夠大大方方留我在軍營的原因之一。
這也是我出行不便的原因。
我想,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娶親的時候新娘都要坐著轎子蓋著蓋頭了,受到關注真不是什麽好事。
比如我想出門透個氣,一露頭,門前站著的兩個衛兵轉頭問我,是不是在找阿毛,他在哪裏哪裏。我可不是靠著阿毛才能活的好吧?我看起來這麽依賴阿毛嗎?
這些暫且不提,因為臨近回都,整個大營都處在一片忙碌之中,就連阿毛也被拉去做事,別看我從定安出發到這裏的時候,隻花了一個時辰整理所有的東西,可是一旦涉及到的人數過多,尤其涉及到國家,這就有的忙了。
戰爭,最本質是掠奪,不管戰勝與否,雙方都會被奪走一些東西,有的時候隻是物資,有的時候是生命。南朝人最重人死後屍身的安置,因此,在我來之前,林彥就派了專人負責屍體的收殮和故去人名冊的撰寫,這個工作,那人整整忙活了七日,才將所有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生命的將士的名字統計完全,在不久的將來,這些人的家中將會迎來南朝的軍隊,為他們送去撫恤,也給他們帶來噩耗。
除了軍隊人員的統計,還需要將糧草裝車,便於移動,以追隨大軍,足夠數萬人可以走完這幾百裏的路程。
所有人之中,最忙的是整個軍隊的統領,我曾在林彥身邊呆過半個時辰,商討關於入宮的相關事宜,在此期間,賬外站了數十名將領,等著向林彥請示,這也是林彥治軍的一項舉措,當將軍賬內已有人時,除非十萬火急,一律人等不得入內,最後,我看不過這麽多人等我自己,匆匆離開了。
總之,大家都在忙碌,我和林朗也是。
隻是,我們忙碌的是如何向外麵林洐的影衛傳遞消息,端王即將回都,林洐不管想拖延林彥自己打算做什麽都要抓緊時間。
我曾單純以為林彥不會治軍,隻因那晚我們如入無人之境般進了這大營,可誰知,這大營,易進難出。
無論何人帶著什麽目的想要接近大營,把他們放在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辦法,林彥就是這麽考慮的,所以那天我們才如此輕易進了大營,隻是我們不知道那晚有多少人守在賬外聽著我們的動靜,就算是許掌櫃,也不能免責。
我弄清這個後萬分慶幸前一天阿毛能夠找到機會和我們相見,得以知道全盤計劃,否則,如果那晚阿毛貿貿然去尋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這麽人仰馬翻焦慮了兩日後,終於迎來了出發的一刻,這天一早,我已經收拾好了所有行裝,在大帳門口等待集合。
南朝軍隊所選的駐紮地是一片寬闊的平地,不易被伏,視野寬闊,這不,去掉一個個的帳篷,我目之所及,甚至可以到達幾裏之外,在朝霞中,顯得分外壯麗。
這也是獨屬於軍隊的壯麗!
“該出發了!”林朗走到我身邊,向我示意,不遠處阿毛已經套好馬車,等著我們過去。
“留好口信了嗎?”我問道,從前兩日就在尋找機會遞出消息一直未能得手,林朗直道不用擔憂,撤軍之時自會鬆懈,隻是不知能不能成功傳出去。
“放心吧!”林朗嘴角上揚,似乎胸有成竹,“這點伎倆還難不住我們的影衛。”
我看著語氣中透著些許得意的林朗,不由扶額,既然這麽有信心,幹嘛前兩日不給我透個底,讓我白擔心這麽久。
我這鹹吃蘿卜淡操心的性子,可真是要改一改了。
一刻後,全軍拔營,隊伍開始前進。
因為前次的事件,林彥把我乘坐的馬車安排在隊伍中央,距離他僅幾個馬身,一旦有什麽意外,可以第一時間到我身邊,看到這個安排,我受寵若驚之餘,也察覺到林彥的第二個用意,別人想要劫走我很難,我自己要是想逃出去也不容易,看來這林彥是真的很看重我。
要不投敵算了!我坐在馬車上,腦中浮想聯翩,要是就這麽投靠了林彥,林洐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似乎看他氣急敗壞也很好玩,就是有點冒險,想到這,我覺得暫時還是別惹怒他為好,安安穩穩過這三年。
所以,我的脫身計劃還是要實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