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澆地，除草……
在楊明家的田地裏，鄭四方幹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想自打有人開始介紹並出現在楊家開始，鄭四方便是肩膀不挑手裏不提。
後來結了婚，那更就是變本加厲，出現在楊家的時候隨時都是一副大爺派頭，別說是對村裏的旁人，便是對楊興農任玉梅這兩個嶽父嶽母，說話的時候那都是鼻孔裏帶著哼哼愛答不理。
就連吃飯那都得端到眼睛跟前才動筷子，就更別提是幫忙幹農活了……
也是因此，看到鄭四方這模樣，過來的村民們紛紛詫異道：“要你們家大女婿幹的這麽起勁倒也算了，可這二女婿幫忙幹活幹的這麽歡實，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啊……”
“要不是知道現在老子家裏掙大錢了，他會幫著老子幹活？”
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楊興農鄙夷的撇了鄭四方一眼，嘴裏大大咧咧的道：“這不是我們家秋子叫著要離婚，所以上趕著過來掙表現來了麽？”
“我說呢！”
村民們恍然，說了些既然人都上門低頭了，那就差不多得了，別沒完沒了。
畢竟嫁出去的閨女離了婚在回來這事，說出去招閑話之類。
“嫁出去的閨女離婚咋啦？”
不等對方說完，楊興農便扯著高調道：“別人家的閨女鬧離婚咋的我不管，但我楊興農的閨女那可不一樣——就算離婚，老子也不可能讓自家的閨女受委屈！”
地裏人來人往……
當然最主要是但凡有人路過，不管多遠楊興農就扯著嗓子讓人過來抽煙，然後將這些話給複述一遍。
於是不到半下午的功夫，上門求著楊秋不要離婚這事，便已經傳遍了大半個村子。
甚至都有些聽了這事，有些不落忍的人跑到製衣廠對任玉華道：“既然鄭家那孩子知道錯了，你們就勸勸秋子，讓她跟著回去繼續好好過，畢竟這兩口子過日子，哪裏有不吵架的啊，不至於鬧到非得離婚的份上！”
“什麽他知道錯了啊，他可沒錯！”
任玉華哼哼道：“是我家那閨女不爭氣沒人要，被人給掃地出門了——村裏這些天，不都這麽說麽？”
“人不是這個意思，這不都是聽著秋子要離婚跟著著急的麽？秋子那丫頭的模樣品性，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咋至於沒人要麽……”
村裏人七嘴八舌的幹笑著，說著些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鄭家的條件是真不錯，要真離了，再找條件差不多的，怕也不容易之類的話。
“他鄭家的條件不錯，難不成我老楊家的條件還差到哪兒去了似的！”
任玉華兩眼一翻，眾人便立即意識到現在的楊家，可當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說以後，就說之前楊明能拿到的分紅那就有一萬多塊——鄭家也不就開著個小賣部而已，再有錢又能有多少錢？
好在事情終歸關係到楊秋的婚姻， 所以這次任玉華並未因為這就沒完沒了，起了個高調出了口惡氣之後表示這離婚不離婚的，終歸還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即便自己這個當媽的那也不好多管……
總之一句話，看楊秋自己的意思。
要楊秋自己願意跟鄭四方回去，那自己沒意見。
可要是楊秋鐵了心的要離婚，那自己這個當媽的也絕對支持。
“就我家秋子這條件，我還真就不信不能幫她找個比鄭四方強的，要真找不到，老娘就養她一輩子——老娘又不是養不起！”
撂出這麽一句之後，任玉華便不再多言，一門心思的改褲子。
“以前鄭四方過來，那就跟個大爺似的，這回過來簡直跟個灰孫子似的！”
“經過這回收拾，相信以後應該能老實多了……”
幾個和楊秋差不太多的婦女也在家裏跟楊秋閑聊，說著些既然鄭四方已經服軟了，你最好還是再考慮考慮之類……
楊秋嘴上沒說，心裏卻也有些活絡。
隻不過想到楊明的話，她最終還是決定等楊明回來之後再說。
正想著這些的時候，楊明便已經坐著挎鬥摩托車突突突的回來了……
“他真的過來了，還下地幫爸幹活了呢！”
楊秋說著這話的時候，眉眼中有忍不住的竊喜。
“你別以為他鄭四方這麽做，是浪子回頭了吧？他這麽幹，隻是因為知道咱們家現在有錢了而已！”
不過這話，楊明並未說出口。
畢竟楊秋要現在知道這些，怕非得感覺是自己這個當弟弟的在設計鄭四方一般！
所以楊明並未對楊秋的竊喜表態，隻是道：“你現在先別忙著做決定，待會兒等他回來，你讓我先跟他聊聊之後再說！”
“那行吧！”
楊秋點頭。
正在姐弟二人說著的時候，楊宗順楊保全孫發雲等人倒是來了。
“給，這是你要的證書和勳章！”
楊宗順說著的同時又有點不放心的道：“你大爺爺在這世上可就留了這麽點念想，你可記得保存好，別弄丟了！”
“村長可都還指著這些東西有用呢，老爺子你就放心吧！”
楊保全孫發雲羅虎等笑話幾句，將各自收上來的烈士勳章啊證書的交給楊明的同時，又拿出了他們挑選的關於去製衣廠的人選給楊明過目道：“你看看這些這些人合不合適，要不合適的話，我們再換！”
對這些人選，楊明本來不打算關心。
畢竟隨著攤子的鋪開，他很肯定屬於村裏的的廠子那絕對會如雨後春筍般越來越多。
隻有自己擔心有工作村裏人不願意幹的，絕對沒有擔心村裏人太多，沒有那麽多的工作崗位給大家幹的道理。
所以他完全沒必要幹這種在幾個隊長都擬定好的名單上篩下來幾個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過目光一掃間，注意到楊保全遞過來的名單上有個叫楊棟的名字之後，楊明的眉頭便情不自禁的一挑。
雖說在赤化村土生土長又二世為人，但全村一千多號人，楊明不可能個個都熟悉，但楊棟卻不一樣。
這倒不是說楊棟在他的記憶中後來有多大的發展多少本事，所以他印象深刻。
事實上楊棟在他的記憶中就是一個普通人，年紀比他要小幾歲，初中沒畢業就因為家裏窮而輟學，到處晃**了一陣之後開始打工，年紀再大些之後結婚，生娃，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特別注意到楊棟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楊棟跟他是一個隊的，所以有印象而已。
“楊棟現在多少歲了？我記得他不是還在念初中麽？”楊明問。
“楊棟比楊侯小兩歲，今年十五，是還在念初中！”
楊保全回答道：“這不是他們家經濟狀況也比較困難麽，他爸媽找到我，說是楊棟不想念書了，讓我看看能不能給安排到製衣廠裏——有問題麽？”
楊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看向孫發雲羅虎王贏清三個隊長道：“你們給的這名單裏，有沒有和楊棟同樣情況的？就是本來還在念書，結果現在想進廠打工的？”
“我們隊上有一個！”
王贏清道，羅虎孫發雲則表示自己給的名單裏雖然沒有正在念書忽然說要進廠的，不過年紀差不多的倒是有兩個！”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羅虎補充道：“村長，你是不是怕勞動法裏規定的那未成年的事情啊？其實那也就是上頭隨便說說，根本就沒人管，你用不著擔心！”
楊明當然知道勞動法規定的不能雇傭未成年人的條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形同虛設這個事實，但他所擔心的，卻根本不是這個。
“家裏條件不好，年紀小點咱們能找照顧就照顧一下當然可以，但前提是咱們絕對不能好心辦壞事！”
楊明臉色嚴肅的指指羅虎和孫發雲道：“像你們隊裏這種年紀小，但已經輟學好幾年了，咱們照顧一下沒問題，畢竟那些孩子怕是現在即便強迫他們進學校念書，估計也都很難跟上進度了，與其讓他們在社會上學壞了，還不如讓他們進廠，不但能掙錢幫補一下家裏，同時也能學門手藝——可像楊棟這樣的絕對不行！”
說到此處，楊明頓了一頓之後大聲道：“別的村咱們不管，但以後咱們赤化村絕對不允許出現正在念著書的孩子，因為家庭困難而讀不起書，想要出去打工的情況！”
說完這話，楊明讓楊保全和王贏清另外選人彌補楊棟和另外一個孩子的進廠名額，同時轉告這兩個孩子的家長，讓他們繼續送孩子讀書，隻要他們還想繼續念，家裏就一定要繼續供！
至於學費，村裏包了！
聽到這話，楊保全王贏清幾個隊長雖然點頭，卻又滿臉的欲言又止。
“有什麽意見就直接提，不用扭扭捏捏的！”楊明道。
“那我們可就說了啊！”
楊保全道：“村長你這麽安排是一番好意，我們當然清楚，隻是村裏隻包了楊棟他們兩個的學費，這事要給其他家裏有孩子念書，家庭也困難的人家知道了咋辦？而且咱們村，現在可真是沒幾家敢說自家真就一點都不困難的……”
聽到幾人的話，楊明立即就明白了幾人的意思。
無非就是開了這個先例，那村裏有孩子念書的家庭，怕是個個都得找村裏說自己家困難，讓村裏幫忙出孩子的書學費。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是人類的天性，絕非赤化村獨有。
很多時候原本的大好事，就是因為太多的人有這等心態，最後鬧的雞飛狗跳。
不過楊明卻並未因此而覺得事情棘手。
畢竟在他看來，這種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因為赤化村雖然現在沒錢，但將來，赤化村可絕對有的是錢！
大不了村裏成立一個助學基金，將村裏所有孩子的書學費全都給包了就是！